重阳节前一天的夜晚,废弃仓库里只亮着两盏旧台灯,橘色的光打在摊开的城市地图上,红笔勾的六个锚点已经打了勾,蓝笔标着的六个还空着,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墙上,像一道道并肩的剪影。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铁皮屋顶上,“哗啦、哗啦” 响,像有人在轻轻敲门,却没人分心去看 —— 刚从老水厂回来的几人,裤脚还沾着池边的湿泥,脸上带着疲惫,手里的活却没停,都在忙着整理明天决战的装备。
张叔把念念抱在腿上,用温热的湿毛巾给她擦脸。毛巾是陈姐刚拧的,带着点艾草的香味,念念揉着惺忪的眼睛,小脑袋往张叔胸口蹭了蹭,声音软得像棉花:“爷爷,今天走了好多路,我脚疼,鞋子都磨破了。” 张叔顺着她的头发,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脚丫,小声哄:“乖,擦完脸就去里屋的小床睡,爷爷给你贴块创可贴,明天咱们穿那双新布鞋,少走点路。” 旁边的陈姐正把调好的抗诡气药剂装进小玻璃瓶,瓶口用软木塞封紧,一瓶瓶摆进纸箱,林晓蹲在旁边贴标签,笔尖顿了顿,在 “每两小时一次,每次半瓶” 后面,又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这样叔叔阿姨们看到,喝药也能开心点。”
林默蹲在地图前,手里攥着支红笔,指腹蹭得笔杆发亮。他在 “子、丑、寅、卯、辰、巳” 六个锚点上重重打了勾,剩下的六个用蓝笔圈着:午位在城南旧戏台,未位在城西菜市场,申位在城北废弃车站,酉位在市中心钟楼,戌位在海边码头,亥位在后山破庙。“咱们已经拆了六个,还剩六个。” 他抬起头,声音有点哑 —— 从早上闯工厂拆辰位,到下午蹚水池破巳位,他几乎没歇过,喉咙干得像冒火,“明天就是重阳节,柳轻烟要开裂隙,肯定得找个聚阴煞的核心位。十二地支里,酉位属金,金能凝气聚煞,市中心钟楼又高又空旷,视野能覆盖大半个临海,她十有八九会在钟楼开启裂隙,剩下的锚点都是给钟楼供能的。”
苏晚凑过来,手里还捏着那本泛黄的手札,纸页边缘卷得发毛,她指尖在 “裂隙开启条件” 那段划着:“爷爷手札里也写过,‘裂隙启,需金为引,阴为基,十二锚点供煞’,酉位钟楼刚好符合。而且剩下的五个锚点,午属火(戏台老有人哭丧,易积怨气)、未属土(菜市场地下潮湿,阴煞易藏)、申属金(车站人流杂,灵觉散得快)、戌属土(码头靠水,聚阴快)、亥属水(破庙偏僻,少人镇煞),全是能快速聚阴的地方,柳轻烟肯定会让这些锚点同时激活,给钟楼的裂隙阵喂阴煞。”
“那咱们得分三路,一路都不能少!” 小李把消防斧 “咚” 地放在桌子上,斧刃还沾着点上午劈陶罐的瓷屑,反光晃了晃,“一路去钟楼拦柳轻烟,她肯定带了不少傀儡;一路拆剩下的五个锚点,断了她的阴煞来源;还有一路得去救那些红围巾受害者 —— 之前小周说过,他们被诡气缠久了,灵觉在慢慢被吸,要是不喂抗诡气药剂,等裂隙一开,他们就得成‘活祭’,一个都活不了!”
林默点头,手指在地图上点了三个圈:“我、苏晚、小李去钟楼,苏晚懂符咒能帮我控古镜的白光,小李能扛傀儡,咱们三个主攻;张叔熟临海的老地方,午、未、申三个锚点都在老城区,你带着念念去拆,记得多带祛煞粉和净化符,遇到阴煞别硬拼;陈姐、林晓、小周去红围巾受害者最集中的幸福小区,陈姐调的药剂管用,小周能定位住户地址,林晓心细,能帮着喂药、安抚人,你们三个负责救人。”
“我带念念去?” 张叔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快眯眼的念念,声音有点犹豫,“我倒是熟路,就是念念还小,怕她……”
“张叔您放心!” 小周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仪器,上面有个小屏幕,“这是便携灵觉探测器,阴煞浓度超过 30% 就亮红灯报警,您看到红灯就赶紧撤,别硬扛;念念那边,我给她装个定位手环,粉兔子的,她肯定喜欢,万一走散了,我能实时看到位置,立马去找你们。”
念念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小手指着手环:“粉兔子?像晓姐姐给我的那个发夹吗?” 张叔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软了:“对,比发夹还好看,念念跟爸爸一起去拆‘小疙瘩’,拆完了,咱们就回家煮你爱吃的红烧肉。”
分工定好,仓库里顿时忙起来,擦符纸的 “沙沙” 声、磨刀的 “嚯嚯” 声、装药剂的 “叮叮” 声混在一起,倒也热闹。苏晚把一张旧木桌擦得发亮,铺上黄纸,倒出朱砂,拿起狼毫笔开始画符。她画符时特别专注,眉头微蹙,笔尖在黄纸上划过,红色纹路流畅又有力,偶尔抬手擦额角的汗,不小心把朱砂蹭在脸颊上,像个小胭脂印,自己却没发现。“我画了三十张净化符、二十张破阵符,你们每人揣几张,遇到傀儡就贴净化符,碰到柳轻烟设的阵就用破阵符,别省着用。” 她把画好的符纸折成小方块,装进布袋,按人数分好,递到每个人手里。
小李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正用磨刀石磨斧头。他往磨刀石上洒了点水,“嚯嚯” 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时不时把斧头举起来,对着台灯的光看刃口,指尖蹭过之前劈陶罐崩的小缺口,小声嘀咕:“磨利了,明天劈傀儡的胳膊,一下一个准。” 磨完刀,他又从背包里掏出螺丝刀、扳手,一一检查,把工具放进腰间的皮套里:“这些小玩意儿也带上,万一锚点藏在墙缝、地底下,能用得上。”
林默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古镜,正用软布轻轻擦镜面。古镜的边缘有点锈迹,镜面却依旧光亮,能映出他的影子,他擦得很轻,像是在呵护一件珍宝,连镜背的云纹都擦得干干净净。“之前用了两次,白光没减弱,明天对付柳轻烟的裂隙阵,应该能撑住。” 他把古镜放进贴身的布袋里,又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祛煞粉、手电筒,抬头对苏晚说:“钟楼那边阴煞肯定浓,你的净化符得多带几张,破阵符也留两张备用,万一她设了困魂阵。”
“放心,我给咱们三个留了十五张净化符、五张破阵符,够用了。” 苏晚把一个鼓囊囊的布袋递给他,又从兜里掏出颗薄荷糖,“你喉咙哑,含颗糖润润,明天得喊话,别到时候说不出声。”
张叔正给念念收拾小背包,里面装了两盒哮喘药、三包抗诡气药剂,还有一块巧克力面包、一瓶温牛奶 —— 都是念念爱吃的。“念念,明天跟爸爸出去,要乖乖牵紧爸爸的手,别乱跑,看到黑影子就躲到爸爸身后,知道吗?” 他把背包背在念念身上,又把粉兔子定位手环戴在她手腕上,扣好卡扣,“这个手环不能摘,要是看不到爸爸,就按兔子的耳朵,爸爸手机会响,立马来找你。”
念念点点头,小手指着窗外:“爸爸,明天打完坏人,真的能回家吗?我想我的小玩偶了。” 张叔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得像在承诺:“能,一定能,爸爸说到做到。”
就在这时,小周的电脑突然 “叮” 地响了一声,屏幕上跳出一个匿名消息窗口,发信人没写名字,只有一行黑字,看得人心里发紧:“明天钟楼见,裂隙开启时,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临海被阴煞吞掉,一个都跑不了。”
“是柳轻烟!” 小周一下子站起来,手一抖,鼠标差点滑掉,声音都有点抖,“她怎么知道我的私人邮箱?我从来没对外说过!”
林默走过去,盯着屏幕上的字,手指慢慢攥紧了怀里的古镜,指节都泛了白。他沉默了几秒,不是慌,是在压着怒气,然后抬头看向众人,眼神亮得像火:“她是在挑衅我们,也是在给我们下战书 —— 明天钟楼的决战,我们不能输,要是输了,整个临海的人都得遭殃,念念、晓晓,还有那些受害者,都活不了。”
苏晚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很稳:“我们不会输的,古镜、符纸、药剂都准备好了,还有这么多人一起,她就一个人,再厉害也扛不住我们联手。”
小李把斧头扛在肩上,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对!明天我劈了她的傀儡,林默你用古镜照她的阵,苏晚你贴破阵符,咱们一起把她的裂隙阵拆了,让她知道咱们的厉害!”
张叔抱着念念,也点了点头,声音坚定:“我明天会尽快拆了那三个锚点,不让它们给钟楼供能,你们专心对付柳轻烟,不用惦记我们。”
仓库里的台灯晃了晃,窗外的风好像小了点,只有远处的狗叫声偶尔传来。众人看着彼此,虽然脸上都带着疲惫,眼底却都亮着光 —— 明天就是重阳节,是决战的日子,也是守护临海的日子,他们没有退路,只能往前冲。
林默把屏幕上的消息关掉,对众人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先歇会儿,明天一早六点出发,赶在柳轻烟激活锚点前行动。小周,你再查一下钟楼的结构图纸,看看有没有暗门、通风口,咱们明天能少走点弯路,别被她堵在里面。”
“好!我现在就查,保证查得明明白白!” 小周坐回电脑前,手指又开始在键盘上飞快滑动,屏幕光映得他眼镜片发亮。
张叔抱着念念走进里屋,给她盖好薄被子,坐在床边守着。念念很快就睡着了,小嘴巴微微张着,嘴角还带着笑,像是梦见了回家吃红烧肉。张叔看着她的脸,小声说:“念念,再忍一天,明天过后,爸爸带你回家,再也不让你跟着受苦了。”
苏晚把符纸布袋都整理好,放进每个人的背包里,又把手札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这才躺在临时搭的地铺上,闭上眼睛,却没立刻睡着 —— 她在心里默念爷爷手札里的破阵口诀,怕明天紧张忘了。
小李躺在木板床上,手里还攥着斧头,指尖蹭着磨亮的刃口,脑子里在想明天怎么对付傀儡:先劈腿,再劈电棍,不能让它们靠近林默和苏晚。
林默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远处的钟楼在黑暗里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像个沉默的巨人,等着明天的决战。他摸了摸怀里的古镜,镜面还带着点体温,心里很踏实 —— 不是因为古镜,是因为身边有这么多伙伴,有需要守护的人。
明天,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