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车间里,LEd 灯的白光透着股冷意,像结了冰的薄刃,洒在满是划痕的铁桌上。摊开的锚点地图用红笔标着密密麻麻的记号,博物馆地下密室的位置被圈了三个圈,旁边还写着 “柳轻烟陷阱?” 的小字,问号的笔画被反复描过,透着没底的谨慎。陈叔正低头清点医疗包,玻璃药瓶在帆布包里碰撞,发出 “叮叮” 的轻响,他时不时皱眉,把快空的 “解煞水” 瓶挑出来,放在桌角显眼处 —— 瓶身贴的标签都卷了边,“有效期限” 几个字被水渍晕得模糊;阿凯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微型摄像头的测试画面,画面里博物馆门口的老槐树被风吹得晃得厉害,像素点泛着白,他指尖飞快调整参数,嘴里嘀咕:“这信号再不稳,明天就得蹲在巷口手动盯了,可别被保安当成可疑人员”;小李攥着笔记本,笔尖悬在 “分工” 两个大字上方,纸页边缘被指甲抠出了印子,他眼睛直盯着林默,等着他定最后方案 —— 一切都按部就班,连空气里飘着的艾草香(陈叔早上点的,说能驱小煞)都透着安稳,没人注意到角落的小周。
小周坐在铁架旁的旧木箱上,后背靠着生锈的铁架,冷意顺着布料往骨头缝里钻。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银手链,链扣处刻着个模糊的 “魂” 字,是三天前收到的陌生快递 —— 牛皮纸信封皱巴巴的,边缘被磨得毛糙,没写寄件人,只塞了张泛黄的纸条:“灵觉者互助礼,可挡小煞。” 他当时刚帮着搬完监控设备,胳膊酸得抬不起来,看纸条上的字透着股熟稔,以为是哪个同路人送的,擦了擦链扣上的灰就戴上了。此刻链扣处正泛着极淡的黑气,像一层粘腻的薄纱,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钻进袖口,贴在皮肤上,凉得像冰。他眼神有些呆滞,盯着地上的积灰发呆,嘴角偶尔抽搐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拽着神经,手指却还在不停摩挲手链,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 原本灵活的指尖,此刻僵硬得像生了锈。
“明天去博物馆,分三步走:阿凯负责监控密室入口,用微型摄像头架在通风口,一旦诡气浓度超过 5% 就立刻发信号,别硬等;陈叔带足解煞药和醒忆茶,尤其是醒忆茶,上次小张他们在博物馆中招,这茶灌下去能缓过来;小李留在外围接应,守住巷口的退路,别让蚀魂堂的人从后面包咱们;我和苏晚进去引柳轻烟,争取套出剩下锚点的具体位置,实在套不出来,至少得确认密室里有没有碎片……” 林默的话还没说完,小周突然 “腾” 地站起来,动作快得不像平时的他 —— 平时他起身总爱揉腰,说搬东西闪了筋,此刻却像被按了弹簧,双手下意识挡在胸前,手腕上的手链晃了晃,黑气瞬间浓了几分,像被风吹散的墨,顺着他的胳膊往脖子爬,连领口露出的皮肤都泛了层灰。
“小周,你咋了?脸这么白,是不是累着了?” 小李抬头问,放下笔记本想走过去。他知道小周这几天跟着整理资料,经常熬到后半夜,眼睛里的红血丝就没消过,还以为他是体力不支,想拉他坐下歇会儿。
小周没回话,反而慢慢抬起手,指尖对着空气划着奇怪的弧线 —— 不是平时写字的姿势,是手腕僵硬地转动,像在画什么看不见的符号,嘴里喃喃着没人听懂的音节,声音又轻又涩,像被砂纸磨过:“…… 开…… 散…… 引……” 这时,坐在另一边的老吴也不对劲了 —— 他一直揣在兜里的手突然握紧,指节泛得发白,兜里的黄铜吊坠正发烫,隔着粗布工装都能感觉到温度,烫得他大腿发麻。他眼神发直,原本盯着地面的目光突然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人群中间的锚点地图,身体微微发抖,脚步僵硬地往中间挪,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停不下来,连自己碰倒了地上的电线都没察觉。
苏晚最先察觉到异常,手里的灵觉记录仪突然 “滴滴” 狂响,机身震得她手心发麻,屏幕上的诡气浓度从 “0.3%”(正常空气值)猛地跳到 “5%”,红色预警灯闪得刺眼,连屏幕边缘都泛着红光:“不对劲!有诡气入侵!浓度还在涨!已经 8% 了!” 话音刚落,小周手腕上的手链突然 “咔嗒” 一声弹开,链扣像被无形的手掰开,一团淡黑色的烟雾从链扣里冒出来,像活的虫子,在空中扭了扭,带着股铁锈混着腐臭的腥气,就往周围飘 —— 离得最近的小张,刚想捂鼻子,就打了个喷嚏,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小心!别碰烟雾!是蚀魂堂的‘忆煞烟’!” 林默大喊着冲过去,想抓住小周的胳膊,把他拉离烟雾源头。可老吴也动了 —— 他猛地掏出黄铜吊坠,吊坠 “啪” 地裂开,裂缝里冒出和手链一样的黑雾,两团烟雾很快缠在一起,变成篮球大的烟团,像膨胀的墨球,裹着刺鼻的腥气,直往成员们脸上扑。
车间里瞬间乱了。阿凯手忙脚乱地关电脑,键盘被按得 “噼里啪啦” 响,屏幕还没黑透就合上电脑,把电脑往怀里抱 —— 里面存着博物馆的结构图纸,要是被诡气染了,图纸说不定会被篡改;陈叔死死护着医疗包,胳膊肘夹着包往铁架后退,脚步踉跄,差点被地上的电线绊倒,嘴里还喊:“别慌!解煞药在我这儿!灵觉弱的先往后退!”;小李想拉小周,却被他一把推开,小周的力气大得吓人,小李踉跄着退了两步,撞在木箱上,疼得咧嘴,再看小周,眼神空洞得像没装眼珠,反而往烟雾里凑,像在 “喂养” 那团烟,胳膊伸进烟雾里,皮肤瞬间泛了层灰,连汗毛都被染黑了;三个新加入的成员 —— 小张、小雅、阿力,灵觉本就弱,黑雾刚飘到身边,小张就捂着鼻子咳嗽,没咳两声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发乌;小雅刚想躲,黑雾就缠上她的手腕,她眼神突然变得茫然,站在原地不动了,手指无意识地扯着衣角;阿力想拉小雅,手刚碰到她的胳膊,自己也晃了晃,“咚” 地坐在地上,脑袋抵着膝盖,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嘴里反复念叨:“我是谁…… 我在哪儿……” 苏晚的记录仪已经飙到 “12%”,她声音都在抖:“是 b 级诡气烟雾!专门吞噬短期记忆!灵觉弱的人撑不住三分钟!”
林默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成员,又看着还在往烟雾里凑的小周和老吴,心里急得像烧着了 —— 古镜碎片还在贴身内袋里,可他得先护住其他人,要是让烟雾再扩散,整个灵觉者联盟都得中招,到时候别说查锚点,连自己人都认不全了。他刚想掏出碎片,就见阿凯抱着电脑冲过来:“林默!烟雾往图纸这边飘了!得赶紧挡一下!不然图纸可能会被改!” 陈叔也举着两瓶解煞药跑过来,药瓶里的液体晃得厉害,标签都掉了:“这药能喷散点烟雾!可我只有两瓶!喷完就没了!”
苏晚突然拉住林默的胳膊,手指着小周的手链和老吴的吊坠,声音带着急:“源头在那两件东西上!手链和吊坠还在冒雾!不把东西拿下来毁掉,烟雾停不了!” 林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小周的手链掉在地上,链扣还在往外冒黑雾,像没关紧的水龙头;老吴的吊坠滚到脚边,裂缝里的烟雾更浓了,还带着点火星似的红光。可此刻小周正挡在手链前,像护着什么宝贝,谁靠近他就推谁,胳膊挥得又快又狠;老吴也蹲在吊坠旁,手死死护着,眼神凶狠得像变了个人,连陈叔递解煞药都被他一把挥开,药瓶摔在地上,“啪” 地碎了,液体溅在地上,冒起淡淡的白烟。
“得想办法把东西拿下来!” 林默咬着牙,掏出古镜碎片 —— 碎片刚碰到空气就泛着白光,比平时亮了些,“苏晚,你帮我盯着烟雾,用灵觉尽量挡着不让它往倒的人那边飘;陈叔,你把剩下的解煞药给小李,让他给倒在地上的人喷点,先稳住他们的状态;阿凯,你找东西把烟雾往门口引,别让它在车间里聚着!” 苏晚点头,灵觉集中在烟雾上,指尖泛起极淡的白光,像层薄纱似的挡在烟雾前,可她的灵觉本就因为之前查博物馆耗了不少,此刻额角已经冒了汗,白光都在微微发抖;陈叔赶紧把最后一瓶解煞药递给小李,小李接过药,手脚麻利地往小张脸上喷了点,小张的睫毛颤了颤,却没醒,只是脸色稍微好了点,不再那么白了;阿凯找了块硬纸板,往烟雾旁边扇,想把烟往门口赶,可烟雾像粘在原地似的,扇一下只动一点,还往他那边飘,吓得他赶紧往后退。
林默举着碎片,慢慢往小周身边挪,白光扫过烟雾,烟雾 “滋滋” 响,像被烫到的虫子,往旁边退了点。小周看见白光,突然变得激动,伸手想抓碎片,嘴里喊着:“光…… 要光……” 林默趁机绕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旁边拉:“小周!醒醒!你被诡气控制了!那烟雾是陷阱!” 小周挣扎得厉害,胳膊像铁打的,林默的手指都快捏不住了,他嘴里还在喃喃:“…… 烟雾…… 要散…… 要引……” 林默咬着牙,用碎片的白光扫过他的额头,白光刚碰到皮肤,小周突然 “啊” 地叫了声,身体晃了晃,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林默?我…… 我怎么在这儿?我不是在整理锚点资料吗?”
趁小周晃神的瞬间,苏晚冲过去,捡起地上的手链 —— 手链刚碰到她的手,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凉,像握了块冰,她赶紧把手链扔在地上,用灵觉裹着碎片的白光扫过去,手链上的黑雾 “滋滋” 散了,链扣不再冒雾,变成了普通的银手链,只是链扣上的 “魂” 字更清晰了,像用刀刻的。可老吴那边还没好,他见手链被处理了,突然抱起吊坠,就往车间门口跑,嘴里喊:“不能毁!这是…… 这是命令!要引他们去……” 话没说完,就被小李拦住了 —— 小李举着之前用过的消防斧,斧刃对着地面,挡住了门口:“老吴!你醒醒!那是柳轻烟的陷阱!你忘了她用尸傀害咱们了?” 老吴盯着斧刃,眼神又变得呆滞,抱着吊坠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像尊石像。
苏晚赶紧跑过去,捡起老吴怀里的吊坠,用同样的方法处理了 —— 白光扫过,吊坠的裂缝不再冒雾,变成了普通的黄铜吊坠,只是上面刻的 “蚀魂堂” 三个字露了出来,之前被黑雾遮着没看见。车间里的烟雾慢慢散了,可地上的三个成员还没醒,小张还在小声哭,喊着 “妈妈”,小雅则睁着眼睛发呆,连林默叫她都没反应,阿力还在念叨 “我是谁”。林默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沉得厉害 —— 柳轻烟竟然能把控制源藏在首饰里,还精准地送到联盟内部,这要是没及时发现,等明天去了博物馆,整个联盟都得被她控制,变成她的 “工具人”。他攥着古镜碎片,碎片的白光已经暗了不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找出恢复记忆的办法,还要让所有人都检查随身物品,不然下次,可能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了。车间里的 LEd 灯还亮着,白光洒在倒在地上的成员身上,像盖了层薄冰,连空气都透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