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山谷中,尘埃尚未完全落定,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逸散的灵气。陆尘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五名青岚宗弟子,眼神平静无波。
石猛带着几个尘缘阁的弟兄,手脚麻利地将李彦等人身上的储物袋、法宝残片一一收缴,连那几件略有损伤的灵器也没放过。茯苓则有些紧张地跟在陆尘身边,小手依旧攥着他的衣角,看向地上那些人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对陆尘的依赖和信任。
“阁主,都清理干净了。”石猛将几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捧到陆尘面前,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这几个家伙还挺肥,灵石不少,丹药和材料也够我们用一阵子了。”
陆尘微微颔首,神识在其中几个储物袋中一扫,重点检查了带有青岚宗标识的物品。他取出几块刻有青岚云纹的令牌、几件制式统一的道袍,以及一些明显是宗门配发的丹药玉瓶,掌心真元一吐。
“嗤——”
一股灼热的气息闪过,那些带有明显标识的物品瞬间化为飞灰。
“记住,在中域,谨慎是第一要务。这些可能暴露我们来历和引来麻烦的东西,一概不留。”陆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尘缘阁成员的耳中。众人皆神色一凛,郑重应是。
“阁主,那这几个人……”石猛指了指地上昏迷的李彦等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在他看来,既然结了仇,自然要斩草除根。
陆尘摇了摇头:“初来乍到,不宜结下死仇。打伤他们,是立威,也是他们挑衅的代价。若杀了,青岚宗必不会善罢甘休,我等尚未站稳脚跟,不宜被一个地头蛇宗门全力追杀。留他们一命,青岚宗即便追查,也会先掂量掂量我们的实力。”
月姬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赞许:“主人思虑周全。示敌以强,又留有余地,正是立足未稳时的上策。这青岚宗在云荒州虽算二流,但亦有化神修士坐镇,目前不宜正面冲突。”
云芷也清冷开口:“若他们不识抬举,再来纠缠,斩了便是。”
陆尘心中了然。他看了一眼气息萎靡、嵌在山壁里的李彦,屈指一弹,一缕细微的带着吞噬属性的真元悄无声息地没入其丹田深处,潜伏下来。这缕真元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但会持续缓慢地侵蚀其根基,若无人察觉并驱除,此人修为将终生难有寸进,也算是小惩大诫。
“走!”
不再耽搁,陆尘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茯苓和另外两名修为较低的成员,率先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色遁光,朝着星谣推算出的、远离云荒州腹地的方向疾驰而去。石猛等人也纷纷架起遁光,紧随其后。
一行人刻意收敛了气息,遁光也尽量黯淡,贴着起伏的山峦低空飞行,避免引人注目。
飞行途中,陆尘将心神沉入混沌鼎。鼎内小世界在吞噬了南疆龙脉后,已然稳固了许多,山川河流初见雏形,灵气浓度虽不及外界,但也算是一处不错的洞天福地。月姬和云芷的残魂凝实了不少,苏妲儿则百无聊赖地倚在一株新生的灵木上,把玩着自己的发梢。
“月姬,云芷,感觉如何?”陆尘以神念询问道。
月姬妩媚一笑,虚影在鼎内空间凝实了几分:“托主人的福,这中域的灵气果然非比寻常,连带这鼎内空间也受益,我与云芷妹妹恢复的速度快了不少。尤其是云芷妹妹,剑意似乎更加纯粹了。”
云芷的虚影依旧清冷,但点了点头:“此地法则更近本源,于我感悟剑道有益。”她顿了顿,看向陆尘,“你方才出手,对力量的掌控精妙了许多,《噬天造化诀》的吞噬特性运用得也更为隐晦,看来穿梭界壁时的空间压力,对你并非全无好处。”
陆尘微微一笑,确实,在抵抗空间乱流和撕裂界壁的过程中,他对自身力量和功法的理解更深了一层。否则,刚才对付那五个金丹初期的青岚宗弟子,虽也能胜,却未必能如此举重若轻,更难以悄无声息地留下那道暗手。
“只可惜,没能试试新领悟的‘噬天拳’威力如何。”陆尘略有遗憾。那融合了吞噬之力和肉身力量的拳法,他本想找个更强的对手试试水。
“机会有的是。”苏妲儿慵懒地插话,媚眼如丝,“这中域一看就比南疆热闹多了,还怕找不到架打?说不定哪天就有不开眼的化神老怪送上门来呢。”
她这话带着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却也让陆尘心中一凛。中域藏龙卧虎,化神修士绝非南疆那般罕见,确实需要更加小心。
飞行了约莫大半日,天色渐晚。下方出现了一片更加荒凉、怪石嶙峋的山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混乱和血腥气息。
“阁主,前面似乎有座城。”石猛眼尖,指着远方隐约浮现的一片巨大黑影。那黑影盘踞在两座如同犄角般的山峰之间,城墙高耸,风格粗犷,以巨大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远远望去,像是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散发着压抑和不祥的气息。
随着距离拉近,可以看见城门口有着零星的光芒闪烁,似乎有人影晃动,但整体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根据地图和气息判断,这里应该就是‘黑岩城’了。”陆尘放缓了速度,示意众人落下遁光,在离城数里外的一处隐蔽石林后藏身。
“黑岩城…星谣仙子推算的没错,这里果然是混乱之域的边缘地带。”石猛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警惕。他在南疆也是刀口舔血过来的,对这种混乱之地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茯苓则下意识地往陆尘身边靠了靠,小脸上露出一丝畏惧:“公子,这城…感觉好可怕。”
陆尘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座黑岩城。城门口没有任何守卫,只有几个穿着破烂、眼神凶狠的修士或蹲或站,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视着偶尔进出城门的人。进出之人也大多行色匆匆,面带戾气,彼此之间保持着明显的距离和警惕。
“弱肉强食,毫无秩序…”陆尘低声自语,这黑岩城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混乱。在这里,所谓的规矩,恐怕只剩下最原始的“实力为尊”。
“走吧,进城。”陆尘收敛了自身大部分气息,将修为压制在金丹初期左右,这个修为在混乱之域不算顶尖,但也足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石猛等人也依言照做,纷纷将气息压制在筑基中后期。
一行人不再飞行,步行朝着黑岩城走去。他们这一行数十人,虽然刻意压制了气息,但人数不少,很快便引起了城门口那些“饿狼”的注意。
几道贪婪、审视的目光立刻聚焦过来,尤其是在看到队伍中仅有茯苓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少女,以及陆尘这个“金丹初期”领队时,那些目光中的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独眼的壮汉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带着两个跟班,大摇大摆地挡在了路中央。
“站住!哪来的生面孔?懂不懂黑岩城的规矩?”独眼壮汉声音沙哑,目光在陆尘和石猛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茯苓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之色。
石猛眉头一拧,就要上前,却被陆尘用眼神制止。
陆尘停下脚步,面色平淡地看着独眼壮汉:“初来乍到,不知黑岩城有何规矩?还请指教。”
独眼壮汉见陆尘“服软”,更是得意,嘿嘿笑道:“规矩就是,新人入城,需缴纳保护费!看你们人不少,每人一百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丹药、材料!还有,这个小丫头细皮嫩肉的,跟着你们也是受苦,不如交给老子,保她在黑岩城吃香喝辣!”说着,竟伸手就要去拉茯苓。
茯苓吓得惊叫一声,躲到陆尘身后。
陆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本想低调入城,但有些人,似乎并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就在独眼壮汉的手即将碰到茯苓的瞬间,陆尘动了。他没有动用任何真元,只是简单地抬起右手,后发先至,精准地扣住了独眼壮汉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独眼壮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已经被硬生生捏碎!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见状,又惊又怒,嚎叫着扑了上来,手中闪烁着灵光的短刃直刺陆尘要害。
陆尘看也不看,扣着独眼壮汉手腕的手顺势向前一带,将其当作人肉盾牌甩向左侧一人,同时右脚如电般踢出,后发先至,精准地踹在右侧那人的胸口。
“砰!”“噗!”
左侧那人收势不及,短刃直接插进了自己老大的后背,而右侧那人则如同被蛮牛撞中,胸骨塌陷,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在一块巨石上,生死不知。
被同伴插了一刀又被陆尘甩开的独眼壮汉,摔在地上,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痛苦的抽搐。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周围其他几个跃跃欲试的“饿狼”反应过来,战斗已经结束。他们看着地上瞬间失去战斗力的三人,又看了看面色平静,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的陆尘,一个个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眼中的贪婪和恶意被惊惧所取代。
陆尘甩了甩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淡漠地扫过那几个退缩的家伙。
“现在,我们可以进城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杀意,让那几人如坠冰窟,忙不迭地点头让开道路,连大气都不敢喘。
陆尘不再理会他们,带着众人,从容地踏入了黑岩城那如同巨兽之口的城门。
城门口发生的短暂冲突,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虽然涟漪不大,但“一个新来的金丹初期修士,手段狠辣,瞬间废了地头蛇‘独眼狼’三人”的消息,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在黑暗的角落里悄然传开。
噬天魔尊的凶名,或许尚未传扬,但在这混乱的黑岩城,陆尘已然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到来。
立威之战,于这混乱之地,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