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棂钻进来,洒在掌心的石碑残片上,那些古老的刻痕泛着冷光,像细小的冰碴子硌着指尖。萧辰摩挲着“天生圣纹,承天命者,当以寿祭道”这几个字,心口突然一沉——这不就是他的命吗?三年来寿元像流水似的耗,原来根子在这“天命”上,说白了就是拿命换道,一条死路!
寒意顺着尾椎往上爬,他攥紧残片,锋利的石边刺进掌心,血珠渗出来,疼得他脑子清明了不少。“不能坐以待毙。”他咬着牙,从怀里摸出那枚老周头给的玉符——昨夜血月当空时,就是这玉符和残片起了共鸣,说不定解开死局的钥匙就在这儿。
他闭上眼,把丹田那点微薄的灵气凝成细线,慢慢探进玉符里。刚一碰触,玉符突然“嗡”地一声震起来,幽蓝色的光从符里涌出来,瞬间把小屋照得发亮,连屋角的蛛网都映得清清楚楚。光芒在半空转了圈,竟聚成个盘膝而坐的虚影——白发苍苍的老头,穿件洗得发白的丹师袍,脸皱得像老树皮,闭着眼,周身绕着股又寂又恨的气,像埋在地下百年才挖出来似的。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条缝,林小刀端着油灯探进来,手里还攥着块干硬的麦饼,饼渣子掉在衣襟上都没察觉。他本是怕萧辰饿,偷偷送吃的来,可一看见那团蓝光人影,油灯“哐当”晃了下,油洒在手上,烫得他龇牙咧嘴也不敢喊,声音抖得像筛糠:“萧……萧哥,那……那是啥?鬼吗?”
萧辰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让林小刀稍定:“不是鬼,是老周头藏在玉符里的香火残念。”他目光没离开虚影,手指悄悄攥紧——这残魂的气息不弱,不知道是敌是友。
话音刚落,虚影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唰”地睁开眼!那双眼浑浊得像蒙了层灰,可里面藏着的光,比油灯还亮,扫过林小刀时,林小刀“嘶”地吸了口凉气,像被冰锥戳了下,往后缩了缩;等落在萧辰脸上时,那目光像要钻进他骨头里,把他从头看到脚。
“命格没改,气息一样……”虚影开口了,嗓子跟被砂纸磨过似的,每说一个字,蓝光就暗一分,“你真是他的转世?”
萧辰心口一跳,强压着翻涌的气血:“前辈是谁?”
“玄微子。”虚影吐出三个字,声音沉了些,“百年前丹堂首席,就因为炼了颗‘逆命归元丹’,被那帮伪君子定了叛逆罪,关在瘴林里熬了一百年……老周头是我当年唯一信得过的弟子,他带着这封魂玉符跑出来,等的就是今天。”
萧辰猛地明白过来——老周头哪是普通杂役?他是替玄微子守了一辈子秘密!
玄微子的蓝光更暗了,虚影都开始晃:“玉符里有我写的《九转天衍诀》残卷,上古天衍一脉的功法,只有‘圣人命格’才能练。百年前我在古籍里见过你的前世——站在星河顶上,看着万古的仙帝!那身影跟我练的逆命丹道能搭上,他们怕这个,就找借口灭我口!”
说到“灭我口”时,玄微子的声音突然尖了,蓝光剧烈波动,屋里的温度骤降,油灯的火苗都缩成了一点。萧辰突然觉得心口一紧,指尖发麻——脑海里的寿元面板“唰”地亮了,一行字跳出来:【检测到高浓度“终结”情绪,正在收集……收集进度:1\/100】
他瞳孔一缩,没敢露声色,追问:“他们为啥选我?又为啥怕圣纹?”
玄微子叹了口气,蓝光快透明了:“不是我选你,是天道选你。你体内的圣纹跟仙帝是同源的。你要是能把《九转天衍诀》练会,说不定能解开‘寿元祭道’的死结,还能……帮我报仇。”
话音落,玄微子抬起虚幻的手,朝着萧辰一点。蓝光“砰”地碎了,变成漫天光点,全钻进玉符里。玉符嗡鸣一声,光全敛了,“啪嗒”掉在萧辰手里——哪还是玉符?变成了卷非金非玉的残卷,摸起来凉丝丝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泛着淡蓝的光。
玄微子,没了。
屋外突然刮起狂风,“呜呜”地灌进窗户,把桌上的残卷吹得翻了页。院中的瓦片被卷起来,“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上,碎成几瓣。
数里外,丹堂深处的阁楼里,孙元化猛地睁开眼。他盘腿坐在丹炉旁,身边堆着药草,刚还在炼药,可指尖的药杵“当”地掉在石臼里。他留在老周头遗物里的神识印记,刚才被一股陌生力量抹得干干净净!
“玄微子……你这老东西,还留了后手!”孙元化的声音冷得像冰,一道黑色的神识从他眉心探出去,像张巨网,瞬间罩住整个外门山脉——树影里的虫鸣、弟子房里的灯火、甚至杂役房的鼾声,全被他扫得清清楚楚,眼里的狠劲越来越重。
萧辰攥着残卷,能感觉到那道神识扫过,像冷风吹过脖子,带着杀意。他看向面板上的字:【收集“终结”情绪x100,解锁【寿元回响】】。
“他们想终结我,我却要靠‘终结’的情绪活下来。”萧辰低笑一声,嘴角勾着冷劲,“那就看看,谁先被终结。”
他转身看向还在发愣的林小刀,油灯的光晃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眼底的慌:“小刀,明天天亮就去山下坊市,把咱们攒的灵石都拿出来,帮我找一面镜子。”
“镜子?”林小刀挠挠头,手里的麦饼都忘了吃,“啥镜子?铜镜行不行?”
“要能照见魂魄的古镜,越旧越好。”萧辰盯着窗外的阴影,那里树影晃动,像藏着人,“哪怕把所有灵石花光,也要找到。”
林小刀点点头,把麦饼塞给萧辰,攥着油灯轻手轻脚地走了。他没看见,院墙阴影的青苔里,一枚米粒大的血色符印正像小虫子似的爬,悄没声地贴在墙砖缝里——孙元化的追踪印记,已经盯上这儿了。
夜色更浓了,风裹着寒意往屋里钻,残卷上的蓝光闪了闪,像在提醒萧辰:这局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