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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娅小姐,”
他开口,声音平稳,显露着刻意修饰过的温和。
“看来他们终于采纳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建议。我劝说了某些人,停止对你进行那些......嗯,过于粗野和不必要的折磨。”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等待她的反应,那双隐藏在刘海阴影下的独眼,锐利地捕捉着她任何细微的身体语言。
“我并非奢求你的感激,”
他继续说道,虚伪的谦逊,却又暗含着不容置疑的施舍意味。
“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即便是身处困境,也并非全无转圜的余地。关键在于......您是否愿意做出正确的选择。”
尤利娅透过面罩的呼吸孔,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充满讥诮的鼻息。
所谓的“劝说”,不过是猫哭耗子的“慈悲”。
将她从一种折磨换成另一种相对“文明”的禁锢,然后以此来彰显他的“恩典”和影响?
还是你们令人作呕。
诚司似乎没有在意她那无声的抗议,他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带有保温功能的银质小壶,以及一个同系列的、小巧的白瓷杯。
他优雅地将壶中的液体倒入杯中,一股浓郁、甜美、带着独特脂质香气的味道瞬间在沉闷的牢房中弥漫开来。
是热可可,而且品质极高。
“听说,”
诚司将斟满的白瓷杯放在两人之间的一张小几上——尤利娅这才注意到他不知道何时搬进来了一张小桌。
“你以前偏好这个。尤其是在......嗯,那些需要熬夜的深夜。”
尤利娅只在桌面上瞥见了阿纳托尔的影子。
热气从杯口袅袅升起,带着诱人的甜香。
“需要我喂你喝么?”
诚司微微倾身,语气听起来近乎体贴。
但尤利娅明白,所谓侵蚀与彰显,全都藏于这些无聊的细节之中。
强迫她慢慢接受他的小小“馈赠”,慢慢剥夺她还有残余的自主的尊严。
可惜对她不会有什么效果。
尤利娅猛地抬起头,尽管隔着面罩,她那冰冷的、饱含憎恶的视线仿佛能穿透阻碍,直刺诚司。
“滚!独眼。”
她的声音从面罩后传出,压抑而嘶哑,透露着斩钉截铁的拒绝。
诚司脸上的那丝伪装的温和瞬间消失了。
他没有动怒,反而向前一步,伸出手,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捏住了她被面罩覆盖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面对着他。
“尤利娅,”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变为了一种绝对的、如同宣示所有权般的冷酷。
“你要明白,从两天前起,你已经成为了我的东西。你的自由,你的痛苦,甚至你此刻的拒绝......都只能在我的允许范围之内。我不喜欢我的所有物,表现出太多无关紧要的脾气。”
他手指的力道加重,尤利娅能感觉到面罩边缘硌在骨头上的疼痛。
她只能死死地“瞪”着他,脖颈处的肌肉绷紧,如果不是手铐的限制,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撕咬。
几秒钟后,诚司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充满占有欲的宣言只是随口一提。
他后退一步,又恢复了那副从容的姿态。
“我来这里,”
他语气一转,变得如同一位准备与同好交流的学者。
“也是为了与你有更深的交流。毕竟,我们之间......还是存在着某种独特的‘缘分’。”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尤利娅被铐住的双手,仿佛能看见那上面曾经缠绕的、源自于他的灾厄气息。
“你看,我带来了我最新的作品。”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以某种暗色木材和金属镶嵌的盒子,打开。里面并非纸张,而是一块经过特殊处理的、如同皮革般柔韧的材质。
上面用极其精细、却透着疯狂与扭曲的笔触,绘制着一幅图案。
即使隔着面罩,即使那图案并非正对着她,尤利娅仅仅是瞥见了那扭曲的线条和诡异的构图,内心深处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强烈的寒意与不适感。
那并非简单的丑陋或恐怖,而是一种对生命、对自然的彻底亵渎与重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理智崩塌的疯狂意味。
仿佛绘制者亲眼见过,并且沉迷于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于现实夹缝中的恐怖景象。
但其中还有理性,只是全被用于那红色的线条之中。
她敏锐的神经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怪物。”
一个词,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尤利娅的齿缝间挤出,充满了生理性的厌恶。
诚司却像是听到了最高的赞美,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愉悦的、扭曲的笑容。
“谢谢评价,尤利娅小姐。大家......嗯,某些能欣赏它的人,的确对此评价颇高。”
他小心地合上盒子,如同收藏起一件珍宝。
然后,他向前倾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却又无比狂妄的坦诚。
“您看,尤利娅小姐,就算我在这里,在这监牢,作为罪恶的施行者之一,毫无顾忌地向您——一位被指控的重犯——展示我的‘罪行’,诉说我的理念,也不会有人进来逮捕我。为什么?”
他的独眼紧盯着她,如同深渊的入口。
“因为这城市,从根子上,早已腐烂不堪。光鲜的表皮之下,是涌动着的、与我们同源的黑暗。你所坚守的所谓正义、秩序,不过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幻影。你何苦苦苦支撑,抗拒这必然的洪流?”
声音继而充满了诱惑与毁灭。
“只要你答应那些契约,只要你点头,承认我的‘所有权’,接受你作为‘容器’的命运,你立刻就能从这污秽之地脱身。力量、地位、甚至......再次复仇你父亲的机会,我都可以给你。”
尤利娅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愤怒和恶心感交织。
他不仅扭曲艺术,更扭曲人心,试图用整个世界的堕落来为其个人的罪恶做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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