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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这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接触”,那其中蕴含的、远超里昂人类心智理解极限的疯狂本质——被压抑的“黑色”所蕴含的、足以撕裂星辰的狂怒。
与强制执行“剥夺”的“白色”所散发的、能冻结灵魂的绝对冰冷,这两者相互碾磨、永恒撕扯的本质。
——便如同来自宇宙诞生之初或热寂之终的无形洪流,单单以纯粹的,边缘的波浪,冲垮了他精神中最后那道摇摇欲坠的堤坝。
他听不见自己的尖叫,因为声音已被更庞大的、源自自身的无声所吞噬。
他感觉不到左半身石壳剥落的粗糙感,也感觉不到右半身苍白花朵疯狂汲取精神时的诡异蠕动。
因为他的意识正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拖入一个由纯粹苦痛构成的、无限向下旋转的漩涡。
他的视野被彻底扭曲的色彩和破碎的意义碎片填满——隐约回响的记忆碎片如同滚烫的刀片切割着他的思维。
理智的丝线,那些曾经维系着他作为“里昂”这个独立个体的丝线。
那些失常的“日常”,那些偏执的信念。
正一根根、一片片地崩断,发出无人可以听见的哀鸣。
他正向着无名的深渊,那个连“虚无”本身都显得过于丰富的最终归宿,无可挽回地滑落下去。
——最终成为这片精神荒原又一个永久疯癫的、无言的注解,一座记载着自身崩溃过程的、微不足道的纪念碑。
就在他的自我即将彻底溶解,被那异兽回望所带来的、原初的疯狂本质彻底同化、吞噬的瞬间——
一道“光”浮现于眼前。
不,那绝非通常意义上的光。
它没有亮度,没有颜色,没有温度,甚至没有“存在”的实感。
它更像是一道“斩切”。
一道无法用任何感官或语言形容的、仿佛是从现实规则本身最脆弱裂痕中挥出的、绝对的“线”。
它凭空出现,超越了因果,漠视了时空,开始即是终点....
无声得如同时间的诞生,就那么简简单单地、一往无前地,掠过那庞大到占据半个盆地的概念的异兽。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没有凄厉刺耳的灵魂哀嚎。
那由“黑”与“白”两种对立概念构成、处于永恒冲突动态平衡中的异兽,其复杂到足以令神明眩晕的形式。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握握着橡皮的巨手抹去的铅笔画,沿着那条“线”的轨迹,平滑地、彻底地、几乎是理所当然地,一分为二。
被干净利落分开的两部分没有喷涌出任何形式的血液或能量,没有做出任何挣扎或反应,只是如同失去了所有内在引力与聚合力的尘埃。
开始无声地、加速地消散、湮灭,回归为构成这片荒原基底的那片混沌的、未分化的洪流。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或者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次精准的“斩切”来完成其宿命。
盆地中央瞬间空无一物,只留下那道“斩切”残留的、令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颤动的余韵,像是一道永不愈合的、存在于现实之上的优雅伤疤。
紧接着,仿佛是从那道空间伤疤中渗透出来,那“斩切”的背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里昂面前。
缓缓站立在那道将庞大异兽“斩杀”的轨迹延伸线上,仿佛他便是这一击的起点与终点。
他身着一套制度化的、线条极其简洁流畅到近乎冷酷的深色风衣。
那风衣的材质闪烁着非布非金属的微弱光泽,仿佛在自主调节其对光线和能量的吸收与反射。
其剪裁方式完全超越了里昂所知的任何时代的美学与功能主义。
透露出一种冰冷而超前的、近乎“绝对功能化”的科技感,仿佛这身衣物本身就是一件高度进化、摒除了一切冗余的武器或工具。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纯黑的面具,光滑无比,没有任何孔洞、缝隙或装饰,像是一片被切割下来的、凝固的深夜,仿佛能吸收所有投向它的光线、探查以及......情感。
是他的“目标”....
里昂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碎片,凭借某种超越五感的直觉,认出了这股独特的气息,这是他需要解决的那个“垃圾”.....
但他此刻,连一丝反抗或警惕的念头都无法凝聚。
他瘫软在冰冷得如同墓碑的荒原地面上,左半身的土黄色石壳碎屑正加速剥落,露出其下更加深邃的、仿佛连接着虚无的黑暗。
右半身那些摇曳的、吞噬辉光的苍白花朵,也仿佛因失去了“观众”而显得萎靡、收缩,花瓣边缘开始卷曲、焦化。
他的精神处于彻底崩溃、解体的边缘,只能如同被剥了皮的、濒死的动物般,用最后一点残存的被动去感知。
去感受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存在,以及他那无声无息却重若千钧的脚步。
戴着漆黑面具的“缝合者”,微微低头,“看”着脚下这个几乎失去所有行动能力、被同化污染的复合造物。
那光滑的、毫无表情的面具之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意味难明的叹息。
随后,他开口了。
声音透过那绝对光滑的面具传出,带着一种奇特的混合感。
“我知道,在这里,也有亚当与夏娃的故事......一个关于起源、诱惑、知识与失落的原始叙事。”
“这也是你所追求的,不是吗?一个能解释你为何在此、为何痛苦的宏大隐喻,一个能让你将自己的欲望和挣扎投射其上的神话与灾厄的框架。”
“以书卷或是任何东西为名的解读,而不去思考这些‘力量’的本质。”
他的话语突兀地开始,仿佛在继续一场早已存在了千百年、跨越了无数位面的对话,而里昂只是恰好路过,听到了其中的一个片段。
“但我不想从所谓‘造世’的角度看,不想讨论那个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上帝’,不想深究禁果的象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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