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高高在上的次席原来是这种东西。”
“真是可怕，我就总说她有点不对劲。”
“我也是，但没想到她能干出这些事。”
“估计是为了升职吧......”
尤利娅完全无视这些低语。
残留的理智依然在线。
形势还不明朗，她不能回答任何问题。
保持沉默是最佳选择。
而且，连个律师都没给她配？还是还没有赶来？
这时，检察官意识到了她的策略，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诚司。
她的目光也随之转向证人席上的诚司。
“证人，请向法庭陈述你所知道的，关于被告人与里昂·克罗夫特医生之间的关系，以及医生失踪当晚的情况。”
诚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了头。
目光扫过尤利娅，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沉痛”。
“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快稳定下来。
“我亲眼见到，斯特拉瑟小姐......尤利娅，在里昂医生失踪前的晚上，与他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就在舞会之后......地点，离医生的住所不远。”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痛苦的细节。
“我听到......她提到了‘秘密’，还说‘你知道的太多了’......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克罗夫特先生。而被告......她之后几天的状态很不对劲，似乎在刻意回避关于克罗夫特先生的一切询问......”
“那你和克罗夫特医生的关系呢？”
“我们虽然萍水相逢，但是是相见恨晚的‘至交’......”
他感受到了尤利娅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视线，声音略微低沉下去，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我很抱歉，但我必须说出真相。克罗夫特先生他......他是个好人......”
尤利娅理性的压制力逐渐减弱。
是他！
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那舞会上看似偶然的相遇和深入的交谈......
那让她产生信任感的“狩猎”！
全都是计划好的！
他利用了她，将她推入了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更将里昂医生的失踪栽赃到她的头上！
可为什么？
为什么？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愤怒从心底涌起，但更多的是一种彻骨的寒意。
她看着法官那不容置疑的脸，看着陪审团那些或冷漠或兴奋的表情。
看着旁听席上那些平日里或许还会对她保持表面客气的“熟人”们此刻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座她生活、工作了多年的城市，其光鲜亮丽的表皮之下，那一直潜藏着的、浓稠如墨的阴影。
正以前所未有的姿态，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如同无数冰冷的、滑腻的触手，紧紧缠绕住她，将她拖向深渊。
那些平日里不曾察觉的角落，那些看似正常的流程，那些道貌岸然的面孔......
原来早已被某种无形的、扭曲的力量所充斥、笼罩。
而她，一直身处其中，却浑然不觉，直到此刻，才在这冰冷的镣铐和荒谬的指控中彻底清醒。
还有那个独眼男！
法官看着她沉默不语，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忍的满意神色。
他拿起一份文件，开始宣读所谓的“证据”。
“......在被告人家中搜出与多起‘缝合者’案件现场残留物一致的特定药剂成分......”
“......有证人指证，曾在案发时间段看到被告人出现在里昂医生住所附近......”
“......经过笔迹专家鉴定，部分与‘缝合者’相关的档案被篡改，主要申请人皆为被告......”
“......被告人对尸体异乎寻常的专业知识和冷静态度，与其‘缝合者’身份高度契合......”
“......其直属下级，里昂·克罗夫特医生，可能因发现了被告人的秘密而惨遭灭口，并毁尸灭迹......”
一条条“证据”链，一个个“证人”，编织成一张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却又足以在眼下这个法庭上将她定罪的巨网。
而诚司关于里昂医生失踪的“证词”，更是成为了压向她的一记重锤。
尤利娅听着这些荒谬的指控，看着那些“证人”们信誓旦旦的表演，看着诚司那恰到好处的、仿佛内心备受煎熬却又不得不站出来指证“真相”的姿态......
她的眼神逐渐在错乱和理性中交织。
如同发狂的家猫。
她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寻求公正的审判。
这是一场献祭。
而她，尤利娅·斯特拉瑟，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祭品。
用来掩盖某些更深层的秘密，用来满足某些人扭曲的欲望，或者，仅仅是那个坐在证人席上的男人，为了达成他不可告人目的而精心策划的一步棋。
她想起了之前舞会上，他们关于《恩斯雷德的画像》的对话。
“......如果这部分‘转换’与‘承载’的‘技术’......已经趋于‘完美’，完美到......可以让那庞大的‘代价’被分散出去，被转移，让‘其他人’来默默承受呢？”
是否她成了那个被置换了角色的“容器”？
即将破裂，承受所有的“代价”。
她不知道。
法官宣读完了指控和“证据”，法庭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等待着她的反应，等待着这场戏剧的高潮。
尤利娅缓缓地、艰难地抬起头，镣铐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沉重的声响。
黑色的发丝散乱地披在她的脸上。
她环视着整个法庭，看着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带着各种意味笑容的脸庞。
——法官的冷漠，陪审团的猎奇，旁听者的幸灾乐祸，以及......诚司那隐藏在悲痛面具下的、深不见底的谋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