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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把我留在外面!”
“所以你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来对我发火?”
诚司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其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
他感到左腿的幻痛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而变得尖锐起来,像是有无数细针在同时穿刺。
“发火?!”
监察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笑。
“那就是吧,不过我来也是提醒你该出去了,没想到你就是不愿走,是变得像个懦夫了吗?”
“不急这一会。”
“哦?”
“你是沉迷于她的掌控?还是沉迷于这种可以卸下所有责任的虚弱感?”
监察者步步紧逼,语气刻薄。
“多么轻松啊,不是吗?不用再思考,不用再决断,只需要扮演一个温顺的、疲惫的宠物!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诚司握着手杖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监察者的话像一面残酷的镜子,逼他正视自己内心那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逃避念头。
是的,这里有疲惫,有幻痛,但也有......诱惑。
一种放弃一切、沉沦下去的诱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问题有多严重?”
监察者的声音再次扭曲。
“但那不是你躲在这里的理由!那些从来就不是你退缩的借口!以前的你,只会把痛苦变成燃料!”
就在这时,地下回廊的入口处,一股极其可怕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
是艾莉丝!
她站在石阶的尽头,冰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旋转的冰晶风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绝对的、万物终结般的冰冷。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监察者身上,带着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杀意,然后,转向了诚司。
这个“灰白”的对艾莉丝的影响力还是太强了。
那眼神,简直复刻了被背叛的绝望和一种即将走向极端的疯狂。
“你们两个...为什么在这里....”
她的声音如同冰裂,带着毁灭一切的预兆。
监察者看到艾莉丝的状态,非但没有畏惧,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近乎残酷的快意。
“看啊,司!”
她对着诚司低吼道,声音带着挑衅。
“你精心维持的‘平静’,你贪恋的‘休息’!现在,你要怎么收场?是继续躲在她身后,还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艾莉丝已经出手了。
不再是针对某个具体目标的冻结,而是无差别的、覆盖整个地下回廊的绝对零度。
冰层如同活物般沿着墙壁、地面、天花板疯狂蔓延,瞬间就将监察者所在的牢笼彻底封死,厚厚的、不透明的冰层将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棺。
寒气继续肆虐,冲向诚司!
诚司站在原地,手杖重重顿在地面。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试图用自身力量去对抗。
他只是抬起了头,那只独眼,不再是只有疲惫。
“够了,艾莉丝。”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壁垒,那汹涌而来的寒气在触及他身前半米处,竟如同撞上了透明的墙壁,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冰层在他脚下停止蔓延。
艾莉丝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从未见过诚司展现过力量,她一直以为,他的虚弱和顺从是真实的。
艾莉丝僵立在石阶尽头,周身的冰晶风暴如同被掐住了喉咙,骤然停滞。
她看着诚司,看着她以为早已被驯服、被掌控的困兽,轻而易举地粉碎了她最强大的力量。
“你......你一直......”
艾莉丝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我一直都可以。”
他缓缓转向监察者,独眼中没有任何温度:“你的火,发完了吗?”
监察者扶着冰冷的铁栏站稳,抹去嘴角因寒气侵袭而凝结的白霜,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最终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但那份咄咄逼人的怒气,显然已被眼前的事实所压制。
诚司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回艾莉丝身上。
那目光不再有之前的放任,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艾莉丝,”
“该醒过来了,还有好多事要做。”
“我知道你也不太想出去。”
“但....梦也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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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入地下城的核心已过一周。
自幻梦醒来后,摧毁四座边境之塔的过程,如同一场漫长而残酷的献祭。
当最后一座塔在澪夜狂乱的火焰与艾莉丝绝对的冰寒中分崩离析时,预期的解脱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天空,如果那扭曲的光影还能被称为天空的话,像一块被无形之力揉皱的幕布,向内塌陷。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崩塌,而是一种“现实”的被吞噬。
脚下的土地失去了一切质感,变得如同潮湿的灰烬,松软、粘稠,并且正在流动。
“空间似乎在重组。”
艾莉丝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紧绷,她周身的冰蓝色光晕扩展开来,试图冻结脚下正在“融化”的大地。
但那冰层蔓延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崩解的速度。
“是那东西......它在‘吃’掉这里。”
澪夜啐了一口,赤红的火焰如同护盾般环绕着她,将靠近的、粘稠的黑色物质蒸发,但更多的物质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无穷无尽。
诚司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作用于身体,更像是直接作用于他们的“位置”本身。
他低吼一声,左手的冰霜与右手的火焰本能地交织在身前,形成一道红蓝双色的屏障,抵抗着那无所不在的牵引。
“小心些,别被扯散了。”
“......我们应该正在被拉入它的‘内部’......边界的塔是最后的封印,我们释放了它,也打开了通往它巢穴的门户。”
下一刻,所有的抵抗都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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