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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同一片星光下,一种诡异的、寂静的“陪伴”感油然而生。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交流,甚至不需要眼神对视。
她只需要我知道她在那里。
我也只需要她知道我在这里。
彼此辨证地印证着对方的存在。
许久,星光渐隐,天顶复原。
她低下头,哼唱声停止,目光落在我身上,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有时候,存在本身,就是最深刻的溃烂和最无趣的消遣。”
我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深意,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好了。”
她挥挥手。
“没事了。”
我退回角落。
牢笼,无声无息,却坚不可摧。
而我,在这牢笼中,继续学习着如何更好地扮演我的角色----一把耐用的刀,一只安静的狗,一个永恒的、沉默的见证者。
见证她的存在。
也见证我自己的,溃烂与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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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塔内的寂静被骨门滑开的轻响打破。
这一次,走进来的不是某一位管理者,而是三位。
No.7站在最前,脖颈上还残留着一道淡淡的、新愈合的粉色疤痕,眼神比以往更加冰冷晦暗。
他左侧是No.4,神色谨慎,目光低垂。
右侧是一位我未曾近距离接触过的女性管理者,肩章上是“VIII”----代替我的No.8,表情冷漠,手里拿着一枚闪烁着数据流光的晶体板。
三人齐步走到王座下方,躬身行礼。
“大人。”
No.7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但比之前多了几分刻板的克制。
“‘暗潮’行动进入关键阶段,目标‘黑曜伯爵’将于明晚出席皇家歌剧院慈善晚会。这是最佳的‘处理’时机。”
No.8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晶体板微微举起:“目标近期雇佣了‘缄默骑士团’作为护卫,常规潜入和远程狙击难度极大,且需要制造意外假象。经评估,需要一名精通伪装、潜行,并能应对高强度近身灵能冲突的顶级执行者。”
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的方向,又迅速收回。
王座上,她正试图将两片不断互相排斥又吸引的齿轮状宝石嵌合在一起,对下方的汇报显得心不在焉。
No.7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目前前线任务吃紧,排名前十的可用人员中,综合能力最适合此次任务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愿说出那个名字。
“是您身边的......‘诚司’。”
“诚司”。
这个名字再次被提起,仿佛一个来自遥远过去的回音。
在象牙塔的角落里待了不知多久,每日与疼痛、寂静和诡异的“陪伴”为伍,我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个代表杀戮和编号的身份。
她终于将两片齿轮宝石勉强嵌合,它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迸溅出细小的火花。
她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无趣,随手将它们丢在一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然后,她抬起眼,灰白色的眼眸扫过下方三位管理者,最后落在我身上。
“小狗,”
她唤道。
“你好像以前会做这种事情?”
“......是。”
我低声回应。
“好玩吗?”
她问,语气里带着纯粹的好奇,仿佛在问一种游戏体验。
我沉默了一瞬:“是工作。”
“哦。”
她似乎理解了,点了点头。
“那就是不好玩。”
她用手指点了点王座扶手,思考了几秒,然后看向No.7:“所以他去做这个,我就不用听你们吵了,对吗?”
No.7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低下头:“......任务完成,有利于组织,也能减少后续的麻烦。”
“好吧。”
她显得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
“那去吧。记得回来。”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道无形的锁链,瞬间缠绕住了我的脖颈。
“是。”
我低头领命。
No.7似乎松了口气,但看着我的眼神更加阴沉。
他显然极度不愿向我求助,更不愿我离开象牙塔再次接触外部任务,但形势所迫。
“这是任务详情和目标资料。”
No.8将手中的晶体板递给我。
我接过,冰冷的触感传来,数据涌入我的右眼,被迅速吸收、解析。
黑曜伯爵。缄默骑士团。皇家歌剧院。安保布局。目标习惯......海量的信息瞬间烙印在脑海。
“行动时限很紧,你只有不到二十小时的准备时间。”
No.7冷硬地说道。
“我们会提供必要的支援和身份伪装。一小时后,出口集合。”
他说完,再次向王座行礼,然后带着另外两位管理者转身离开,没有再多看我一眼。
骨门关闭。
空间里再次剩下我和她。
我站在原地,快速消化着任务信息,身体内部仿佛有某个沉寂已久的开关被重新打开,杀戮的本能和计算能力自动开始运转,评估风险,规划路线。
左眼的视野变得锐利,右眼微微发热,精准地处理着信息。
她歪着头,看着我,似乎在我身上发现了某种新的变化。
“你要出去狩猎了?”
她问。
“......是。”
“和以前一样?”
“......类似。”
“哦。”
她应了一声,从王座上站起身,灰白色的裙摆如同流云般拂过台阶。
她缓缓走下藏品山,来到我面前。
她比我略矮一些,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直视我的眼睛。
冰凉的手指再次抬起,触碰我的眼角。
“这只眼睛,”
她轻声说,像是在回忆。
“看到的东西,应该能让你更容易找到目标,也更容易......死在外面吧?”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柔,刺激得右眼微微悸动。
“我会回来的。”
我重复着她的命令,声音平稳。
“当然。”
她收回手指,语气淡然。
“你的存在,属于这里。死亡,需要我的允许。”
她向后退了一步,打量着我浑身沾染的、已经变暗的血迹和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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