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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您终究是凡人。您既自傲于自己的判断力,又自卑于无法达到完美的审判。但也许真正的解放,只在于接受审判不是人类的能力。”
和纱艰难地坐起来:“你是说,我不应该审判?”
“我是说,您应该只执行程序,把审判留给神。”
诚司平静地回答。
“这不是放弃,而是接受人类的局限。”
就在这时,环境再次变化。
但这次不同,空间没有形成新的法庭场景,而是变得完全黑暗。
从黑暗中传来无数声音。
“您怎么敢这样判决我!”
“我有罪吗?”
“法官,救救我!求求你了!”
这些声音汇聚成洪流,冲击着和纱的感官。
她捂住耳朵,但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回响。
“这是什么?”
她惶恐地问。
“这是您内心深处的恐惧。”
诚司的声音在黑暗中依然清晰。
“所有您审判过的人,所有您可能误判的人,所有您无法帮助的人。”
“让他们停下来!”
“只有您能让自己解脱。”
诚司语气依然没什么变化。
“接受规则:有罪向前,无罪向后。不要思考,只是执行。”
一个案件再次形成:年轻母亲为生病的孩子偷药。
“判决!”
无数声音齐声喊道。
“判决!判决!”
和纱站在黑暗中颤抖。
她的一部分想要分析案件,一部分想要机械执行程序,但如今,更大的部分只是想要结束这折磨。
她闭上眼睛,向前迈步:“有罪。”
没有电击。
但也没有认可的光环。
徒留寂静。
她睁开眼睛,看到诚司在微弱的光线中摇头。
“不够。”
“这样是坚持不到最后的。”
他说。
“您仍然在思考。您选择了‘有罪’因为您认为这是这个空间想要的。您不是在执行程序,而是在试图接受游戏规则。”
“那我该怎么做?”和纱绝望地问。
“停止思考对错。停止思考结果。只是执行程序。”
案件重置:同样的年轻母亲偷药。
和纱深呼吸,试图清空思绪。
当听到“请判决”时,她让自己变成空洞的容器,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机械地向前迈步。
一道温暖的光笼罩了她。
痛苦没有来临。
“判决成立。”
空洞的声音宣布。
和纱感到了一种奇怪的平静。
她没有思考,只是执行,惩罚也随之没有到来。
或许这就是答案?
但紧接着一阵厌恶感袭来。
这感觉不对。
作为法官,她毕生致力于思考对错,现在却被要求停止思考?
“我做不到。”
她对诚司说。
“这违背了我的全部信念。”
“您的信念使您既自傲又自卑。”
诚司回答。
“相信自己能审判他人,又怀疑自己的能力。这个循环让您痛苦,不是吗?”
和纱没有回答,但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她总是担心判决错误,总是怀疑自己是否公正,尽管外表必须表现得无比自信。
又一个案件形成:老人因无法支付医疗费而欺骗保险公司。
“请判决:有罪则向前,无罪则向后。”
和纱向前一步。
案件再次呈现:学生因抗议政府政策而被控破坏公共财产。
“请判决。”
和纱向前迈步,机械地说:“有罪。”
同时内心中不再思考对错。
光环出现。
成功。
一次又一次,她这样操作。
逐渐地,她学会将自己与判决分离。
她不再是审判者,只是程序的执行者。
电击越来越少地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诚司举手叫停。
“进步很大,法官阁下。您开始理解了。”
“理解什么?”
和纱问,声音因疲惫而嘶哑。
“这个疯狂的地方的规则?”
“理解自己的局限。”
“以及解放之道。”
突然,环境变化。他们回到最初的地铁站台,但这次有一个发光的出口隐约可见。
“最后一个案件。”
空洞的声音说。
“通过这个出口,您将离开。但必须先完成最终审判。”
站台中央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随着人影变得清晰,和纱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她自己。
“案件最终回:上杉和纱法官。”
声音宣布。
“她既是法官,也是陪审团,也是刽子手。被控既自傲又自卑,滥用审判权。请判决:有罪则向前,无罪则向后。”
和纱呆立当场。
审判自己?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转向诚司求助,但他只是静静站立,面无表情。
“我...我不能。”
她喃喃道。
“必须判决。”
声音坚持。
和纱看着另一个自己。
那个镜像看起来既高傲又恐惧,正是她内心的体现。
她有罪吗?她自傲又自卑吗?她滥用审判权吗?
思绪开始旋转。
她回忆起自己如何享受权力,如何轻视他人,同时又如何怀疑自己,如何害怕失败。
有罪?无罪?
电击开始隐隐出现,警告她犹豫不决的后果。
她必须选择。
向前或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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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出口在前方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黎明前最黑暗时刻的那一抹曙光。
和纱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轮回审判,每一次电击都像是在她灵魂上刻下一道疤痕,每一次重置都让她的心智更加接近崩溃的边缘。
诚司站在她身旁,表情是一贯的平静,但眼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紧迫。
他终于开口。
“最后一个案件,法官阁下。通过这个出口,您就能离开。”
站台中央,那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
当和纱看清那张脸时,她的呼吸几乎停止——那是她自己,穿着法官袍,眼神中既有傲慢又潜藏着恐惧。
“案件最终回:上杉和纱法官。”
空洞的声音在空间中回响,比以往更加威严。
“被控既自傲又自卑,滥用审判权。请判决:有罪则向前,无罪则向后。”
和纱感到一阵眩晕。
“我...我不能。”
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必须判决。”
空洞的声音坚持道,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电击前的臭氧味道,警告她犹豫不决的后果。
和纱看着那个镜像中的自己。
那个她看起来如此自信,却又如此脆弱;如此强大,却又如此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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