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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站在那里,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灰白色的长发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身上那件灰色的复古长裙纹丝不动,与窗外呼啸的狂风形成诡异对比。
面具下的异色双瞳,平静地注视着床上。
“啊!”
芙兰短促地惊叫一声,猛地抓过被子裹住自己,碧色的竖瞳里瞬间充满敌意和龙威,身体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姿态,指尖隐约有危险的能量波动闪烁。
“你!你怎么在这里?!”
角落里的灰白少女,静静地看着他们。
确切地说,她的目光先是落在诚司那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脸上,然后,那毫无血色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
一个极淡、极虚幻,却带着某种奇异玩味感的轻笑。
她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般缥缈虚无,却清晰地穿透风声,落入他们耳中,带着淡淡的调侃,甚至还有一丝疲惫。
“放心,司。”
她的异色瞳孔在阴影中仿佛泛着微光。
“我不是‘她’。”
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诚司,那眼神似乎能穿透皮囊,看到他最深层的恐惧。
“如果是‘她’......”
灰白少女轻轻歪了下头,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估计你现在已经被剁烂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
只有炉火噼啪作响,窗外风雪咆哮。
诚司破碎的记忆依然在提醒他,但眼中并未因此感到恐惧。
芙兰的敌意未消,但疑惑更甚,她看看诚司,又看看那个不速之客,完全搞不清状况。
灰白少女似乎对他们的反应感到些许无趣,她轻轻叹了口气,那气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她抬起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显得更加疲惫。
“但是......”
她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床铺,又落在诚司和芙兰身上,语气里那点调侃又浮了上来,虽然极其微弱。
“你们俩......”
“还是注意一下声音吧。”
她说完,身影如同来时一样,毫无征兆地开始变淡、模糊,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又像是被阴影本身吞噬。
只在彻底消失前,留下最后一句轻飘飘的、仿佛叹息般的话:
“......别玩太狠了。”
话音落下,角落已空无一物。
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房间里面面相觑的两人,空气中还残留着她那句意味不明的告诫。
窗外的风雪,似乎更猛烈了些。
再没有任何起伏,所谓的“日常”毫无波澜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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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地方法院的走廊仿佛永无止境,大理石地面反射着顶灯的冷光,将脚步声放大成孤寂的回响。
上杉和纱调整着黑袍的领口,那布料过于柔软,与她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
三小时前,她刚刚下达了对日本最大暴力团山本组十七名核心成员的判决,总计刑期超过三百年,创下了日本司法史上的记录。
媒体称之为“世纪审判”,而她,上杉和纱,是这场审判的中心。
“上杉法官,您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声音来自她的右侧,平稳而克制。
诚司微微躬身,接过她手中的公文包。
他的动作总是恰到好处——恭敬而不卑微,保持距离却不显疏远。
三个月前,这个东大法学部首席毕业生被分配到她的办公室担任助理时,她曾怀疑这个看似过于年轻的男子能否胜任。
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最高效的助理。
“媒体的反应?”
她问,脚步未停。
“主流媒体客观报道,但《东京探求》试图联系受害者家属,暗示判决过于严厉。”
诚司的声音像他的外表一样整洁无误。
“公关部已准备通稿,强调依法量刑。”
和纱轻哼一声。
“那些人渣摧毁无数家庭,现在他们倒关心起‘过度’来了。”
她顿了顿。
“明天安排新闻发布会,我亲自回应。”
“已预留明早十点,这是草案。”
诚司从文件夹中抽出一页纸递给她,脸上毫无波澜。
和纱接过文件,嘴角微扬。
这就是她欣赏诚司的原因——他总能领先半步,仿佛能预知她的需求。
这种默契让她既安心又隐约不安。
黑色的公务车缓缓驶出地下车库,融入晚高峰的车流。
东京的霓虹开始点亮,给钢铁丛林披上梦幻外衣。
和纱靠在真皮座椅上,翻阅明日的日程。
“直接回家吗,法官阁下?”
诚司从副驾驶座转头询问。他的眼睛在渐暗的光线中显得异常深邃。
和纱犹豫了。
原本计划回上杉家宅与父亲共进晚餐,汇报这次重要判决。
但此刻,她不想面对那栋传统日式大宅里沉重的气氛和父亲那双永远在评判的眼睛。
“不,先去银座。我需要买点东西。”
她撒了个小谎。
“之后送我回公寓。”
“明白。”
诚司转回前方,示意司机调整路线。
车内陷入沉默。
和纱望着窗外流动的灯光,忽然开口:“诚司,你认为今天的判决公正吗?”
问题脱口而出后,她才意识到这是个危险的越界。
法官不应询问助理对判决的看法,这违背职业伦理。
但不知为何,她想听听这个年轻人的真实想法。
诚司停顿片刻,谨慎回答:“我的个人观点无关紧要,法官阁下。法律条文已提供明确量刑标准,而您严格执行了这些标准。”
“逃避回答?
”和纱挑眉。
“这不是我期待的来自东大法学部最优毕业生的反应。”
诚司的肩膀微绷,但声音依然平稳:“在法律框架内,判决是恰当且公正的。不过...”
“不过?”
“我注意到主犯田中的精神评估报告未被采纳。如果上诉,这可能成为争议点。”
和纱轻笑:“那份报告是花钱买的假货。我调查过那家评估机构,与山本组有间接资金往来。”
诚司真正露出了惊讶:“您是如何...”
“我有我的渠道。”
和纱满意于打破了他的冷静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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