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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司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过坍塌的围墙和丛生的杂草。
追随着契约维系的冰蓝魔力残留....
他避开了几处看似随意、实则布设着触发式警戒魔法的区域,穿过搜捕队层层封锁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座半埋入地下的、如同巨大金属甲虫般的废弃建筑前。
入口被沉重的锈蚀铁门封死,但旁边一条不起眼的、布满油污的维修通道入口,却残留着极其微弱、被刻意掩饰过的魔力波动。
苍白的指尖瞬间萦绕起一丝几乎不可察的火焰,铁质魔法锁无声地融化为了乌有。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味、硫磺味和某种奇异药草甜香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通道向下延伸,狭窄而陡峭,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油垢和青苔。
诚司脚步轻捷,如同壁虎般贴墙而行,废弃地下水道层层交叠,地形复杂。
越往下走,空气中那股混合的怪味就越发浓烈,还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低沉嗡鸣。
漫长的半个小时后,如同蚁穴般的地下水道似乎终于来到了尽头,一扇由某种青铜铸造的厚重大门封住了前路。
大门高约几十米,上面的暗淡徽记若隐若现,如同俯视着愚民的无言石像。
大门紧闭,但门缝处却透出忽明忽暗的、带着不祥紫红色泽的光芒。
那股心脏搏动般的嗡鸣,正是从门后传来。
没有犹豫,苍崎诚司在大门上轻轻一叩。
通往主礼拜堂那扇沉重的、镶嵌着黯淡圣徽的青铜大门便缓缓打开。
即使经历过无数修罗场的诚司在踏入的瞬间也瞳孔骤缩,尘封的记忆慢慢涌上心头。
这里已非人间,更非圣堂。
宏伟的穹顶依旧高悬,但描绘着圣狄维恩先祖荣光的彩绘玻璃已然粉碎,五彩的碎片如同凝固的雨水般吊垂于半空之上。
地面上流淌的并非象征救赎的圣水,而是粘稠、深红近黑、散发着浓烈铁锈与腥甜气息的无限鲜红。
鲜红中,垂落着数十具穿着高阶神官袍、圣骑士铠甲的躯壳。
躯体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撕裂、扭曲,大部分融化成了半凝固的蜡状物,余下则被结晶化的尖锐物质贯穿、钉在墙壁或倒塌的廊柱上,宛如一幅幅亵渎的祭品画。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气息到达了顶点,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和内脏破裂的恶臭,形成了一种足以让灵魂战栗的恐怖。
礼拜堂的中心,原本应放置圣坛的位置,如今被一个巨大、扭曲、闪烁着不稳定暗金色与血红色弧光的金属与晶石的结构占据。
它如同一颗畸形的心脏在搏动,无数粗大的、流淌着暗红液体的管道如同血管般缠绕其上,连接着地面和四周墙壁上嵌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晶簇。
核心处,一团不断蠕动、试图凝聚成剑形却始终无法稳定的、散发着吞噬一切光芒的暗金色能量团正剧烈地脉动着----其名为“人造圣剑”的渎神产物,圣狄维恩献祭无数生命造就的罪恶。
外表虽散发着金光,但其气息却冰冷、空洞、贪婪,充满了亵渎与毁灭。
而在这片惨绝人寰、如同地狱绘卷的中心,在这扭曲“心脏”的正前方,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影。
她穿着一身裁剪合体、质地精良的纯黑色长风衣,兜帽垂在肩后,露出一头即使在地下的昏暗光线中也异常醒目的、如同初绽樱花般的粉色长发。
长发柔顺地披散着,脚下粘稠的暗红倒映着樱色。
一张毫无装饰的素白面具覆于其面,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只余绯樱般的唇瓣。
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姿态优雅得如同在欣赏一场歌剧的终幕。
纤尘不染的黑色披风下摆垂在血泊边缘,却没有沾染丝毫污秽。
周围的尸山血海似乎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人造圣剑”胚胎正上方的巨大黑色十字架上,艾莉丝如同受难的倒吊人般被数条流淌着暗红光芒的锁链捆绑倒悬。
宁静的表情如同睡熟了一般.....
她的存在,仿佛成了这渎神的祭坛上最具神性的祭品。
诚司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的目光扫过十字架上的艾莉丝,确认她只是昏迷,生命体征尚存,才将冰冷如刀锋的视线重新投向那个粉发身影。
立于画卷中心的樱发少女缓缓地、优雅地抬起一只手,用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指尖,轻轻摘下了脸上那张素白无痕的面具。
面具滑落,露出一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面容。
皮肤白皙地如最上等的瓷器,曾经灰色的眼眸已是如血般的鲜红,甜美清纯的五官依旧带着一种非人的完美。
然而,此刻她脸上那份曾经可能存在的天真或忧郁,早已被一种更幽邃、冰冷的东西取代。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诱人魅力的笑容,足以令无数男性为之倾倒。
但那笑容,丝毫无法温暖那双充斥着血色的瞳孔。
----希尔·诺兰。
那个只在船上有一面之缘的少女,此刻如同从炼狱归来的女王,站在血与火的祭坛中央。
希尔的视线,穿透了弥漫的血腥和混乱的能量,精准地落在了诚司身上。
那裹藏着灰色与鲜红的瞳孔,仿佛能直接穿透不堪的灵魂。
“重逢总是令人感动,不是吗?‘莫里亚蒂’先生?”
希尔·诺兰的声音响起,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滑过冰面,轻柔、悦耳,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人渴望在这音色下沉眠,永不醒来。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带着一抹天真的残忍,淡红的舌尖轻轻舔过带些樱色的下唇。
“或者,我该称呼您为...苍崎诚司先生?”
与艾莉丝的反应不同,诚司脸上并没有震惊的表情,只是希尔完全看不出他是早有预料,还是对真实身份被识破一点都不在乎。
他唯一的回答只有----单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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