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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苍崎诚司推开了通往主礼拜堂那扇沉重的、镶嵌着黯淡圣徽的青铜大门。
门内的景象,让即使是经历过现代战争的诚司也瞬间瞳孔骤缩,尘封的记忆即视感般地涌上心头。
这里已非人间,更非圣堂。
宏伟的穹顶之下,描绘着圣狄维恩先祖荣光的彩绘玻璃大部分已经碎裂,五彩的碎片如同血雨般洒落在下方。
然而,地面上流淌的并非象征救赎的圣光,而是粘稠、深红近黑的血。
血泊中,倒卧着数十具穿着高阶神官袍、圣骑士铠甲的尸体。他们的死状极其可怖: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撕裂、扭曲,有的融化成了半凝固的蜡状物,有的则被结晶化的尖锐物质贯穿、钉在墙壁或倒塌的廊柱上,宛如一幅幅亵渎的祭品画。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烂气息在这里达到了顶点,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和内脏破裂的恶臭,形成一种足以让灵魂战栗的恐怖。
礼拜堂的中心,原本应放置圣坛的位置,如今被一个巨大、扭曲、闪烁着不稳定弧光的金属与晶石结构占据。
《人造圣剑》
但其周边的气息并非神圣,而是冰冷的、空洞的、贪婪的吞噬感。其上的核心位置,是一团不断蠕动、试图凝聚成剑形却始终无法稳定的、散发着不祥暗金色光芒的能量团。
而在这片惨绝人寰、如同地狱绘卷的中心,在这扭曲“心脏”的正前方,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影。
她穿着一身裁剪合体、质地精良的纯黑色长风衣,兜帽垂在肩后,露出一头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异常醒目的、如同初绽樱花般的粉色长发。
长发柔顺地披散着,与她脚下粘稠的暗红血污形成刺目的对比。
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装饰的素白面具,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姿态优雅得如同在欣赏一场歌剧的终幕。纤尘不染的黑色披风下摆垂在血泊边缘,却没有沾染丝毫污秽。
周围的尸山血海似乎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诚司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认出了那头粉发,但眼前这个的存在,与他记忆中那个身影产生了无法调和的割裂感。
一股比艾莉丝的绝对零度更刺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
立于中心的粉发少女缓缓地、优雅地抬起一只手,用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指尖,轻轻摘下了脸上那张素白的面具。
面具滑落,露出一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庞。皮肤白皙如最上等的瓷器,曾经灰色的眼眸已是深深的纯黑,甜美的五官如今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完美。
诚司将手置于身后,希尔·诺兰。。。然而,此刻她脸上那份曾经可能存在的天真或忧郁,早已被一种更深邃、更冰冷的东西取代。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无边魅力的笑容。
但那笑容,丝毫无法温暖那双比深渊更黑暗的瞳孔。
她的视线,穿透了弥漫的血腥和混乱的能量,精准地落在了同样冷静的诚司身上。那比黑色更黑的瞳孔,仿佛能直接窥视灵魂。
“真是令人感动的重逢呢,‘莫里亚蒂’先生?”
希尔--诺兰的声音响起,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滑过冰面,轻柔、悦耳,让人渴望在这音色下深深沉眠,反而更像隐于帷幕后的“莫里亚蒂”。。。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淡红的舌尖轻轻舔过带些樱色的下唇,带着一抹天真的残忍,“或者,我该称呼您为.....苍崎诚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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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遭遇“圣剑”之后。
城堡深处,属于艾莉丝的那间如同雪洞般简洁的房间里,浓重的药草味也压不住血腥气。
城堡里那位沉默寡言、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老管家,正用一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墨绿色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诚司重新清理包扎过的右臂上。药膏接触皮肉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带着苦味的白烟。
“还有两个疗程。”
管家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诚司靠在冰冷的石砌床头,脸色苍白,额发被冷汗浸透,黏在额角。他没吭声,只是左手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木偶师抛给他的那个黑色金属筒。筒身冰冷沉重,雕刻的齿轮纹路在壁炉跳动的火光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
艾莉丝抱着手臂,倚在门框的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守卫雕像。她的目光落在诚司把玩的金属筒上,又移向他被层层绷带包裹、依旧隐隐透出不祥青黑色的右臂。
“木偶师的情报,可信度有多少?”
她终于开口,声音在如同厅堂般空旷的卧室中的里带着些回响。
“那家伙?”
诚司嗤笑一声,指尖用力,金属筒发出轻微的机括咬合声,“他的话,三分真七分毒,剩下九十分都是算计。不过.......”
他掂了掂金属筒,“这份‘诚意’,至少可以提供一些方向。”
老汤姆缠好最后一圈绷带,手法利落得像在捆扎货物他收拾起药罐,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伤口别沾水,别用力。再有下次,你这条手臂估计就救不回来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壁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芙兰依旧在椅子上熟睡,重新笼罩的沉默让诚司有些尴尬。
“对了,我没有跟你提过陛下的事情。。你就不担心?”
他习惯性地抬起右手,但随之的刺痛让他只能用左手端起茶杯。
艾莉丝的神色依旧远比平时冰冷,但还是回应了他。
“你说我父亲生病的事?”
“嗯。”
诚司点了点头。
冰蓝少女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带些嘲笑的表情。
“他是装病,对吧?”
“?”
诚司的表情有点惊讶。
“你怎么知道?”
“我的父亲可从来不会让我失望,不像某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老师成熟又稳重,看来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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