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之国的夜晚,在硝烟与血腥味中艰难地翻过了最后一页。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如同怯生生的访客,穿透弥漫在国土上空的压抑,试图照亮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时,位于都城边缘的一个名为“洼村”的小村落,依旧沉浸在一片死寂与不安之中。
昨夜的轰鸣、隐约传来的喊杀声,以及后来死一般的寂静,都让村民们紧闭门户,在黑暗中蜷缩着,恐惧地揣测着外界的剧变和自身未知的命运。
村东头,一间用泥巴和朽木勉强垒砌的破烂木屋里,少年圭二子蜷在角落的草堆上,眼睛因为长时间的惊恐和缺乏睡眠而布满了血丝。
他的父母早年在饥荒和重税中相继离世,只剩下他和姐姐不二子相依为命。
然而,就在昨天,那帮如狼似虎的村丁,在村长山田的指挥下,强行闯入了这个本就一无所有的家,以抵偿永远也交不清的“水税”为名,粗暴地带走了他唯一的亲人——姐姐不二子。
圭二子试图反抗,换来的却是一顿拳打脚踢和冰冷的警告。
此刻,他抱着膝盖,感觉整个世界的温暖都随着姐姐的离去而被抽空了,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绝望。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却清晰的敲门声,打破了黎明时分的死寂,也敲在了圭二子紧绷的心弦上。
他猛地一颤,瘦小的身体下意识地缩得更紧。
是村丁又来了?还是……那些昨夜攻打都城的神秘忍者?恐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稍重了一些,带着一种奇异的、并不显得粗暴的坚持。
圭二子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
他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颤抖着挪到门边,透过门板的裂缝向外窥视。
朦胧的晨光中,一个熟悉而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穿着那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不是姐姐不二子又是谁?!
“姐姐?!”
圭二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猛地拉开门闩,吱呀一声打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他不二子姐姐。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也有些凌乱,但身上似乎并没有明显的伤痕。
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在看到弟弟的瞬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圭二子!”
不二子声音哽咽,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姐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圭二子狂喜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姐姐的腰,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积压了一整夜的恐惧、委屈和此刻失而复得的狂喜,化作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
他哭得撕心裂肺,瘦小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不二子也紧紧回抱着弟弟,眼泪无声地流淌。
她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声音颤抖着:“回来了……姐姐回来了……没事了,二子,没事了……”
姐弟俩就在这破败的门口,在这象征着新一天开始的晨曦中,相拥而泣,用泪水冲刷着昨日的苦难与分离的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圭二子才抽噎着抬起头,泪眼婆娑地问:“姐姐,他们……他们怎么肯放你回来?村长他……”
不二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困惑与庆幸的神情:“是……是另一帮忍者,他们自称‘空忍’。”
她努力回忆着昨晚的经历,语气中还带着难以置信,“昨天夜里,突然来了好多穿着蓝色衣服的忍者,他们……他们把村长家围住了,把山田村长和他那些爪牙都抓了起来。”
“我当时被关在村长家的柴房里,害怕极了……后来,天快亮的时候,有个穿着蓝制服、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人过来,问明了我的情况,知道我是被抢来抵税的,就把我放了,还说……以后没事了。”
“空忍?蓝色的忍者?”
圭二子茫然地重复着,他有限的认知里,只知道池之国那些作威作福的武士和少数几个连下忍都算不上的村守忍者,对于能一夜之间攻破都城、擒拿大名的强大势力,完全没有概念。
但姐姐能回来,就是天大的好事。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有些沙哑、但刻意放大了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各家各户听着!都到村子晒场集合!新来的忍者大人有重要事情宣布!快点!所有人都要去!”
这声音是属于村里的老鳏夫源次郎的,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孤寡老人,平时靠给村长家打点短工换口饭吃,从不敢大声说话。
此刻,他的声音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圭二子和不二子对视一眼,刚刚放松些许的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新来的忍者大人?
是要宣布对他们的处置吗?
还是像以前一样,换了一拨人来征收新的税赋?
忐忑、恐惧、还有一丝微弱的好奇,交织在心头。
“姐……”圭二子下意识地抓紧了姐姐不二子的衣袖。
不二子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
她经历了昨晚的变故,亲眼见到不可一世的山田村长被像死狗一样拖走,对这些“空忍”既有恐惧,也隐隐感觉到他们似乎……和以前欺压他们的人不太一样。
她拉起弟弟的手,低声说:“走吧,圭二子!躲是躲不掉的,我们去看看。”
姐弟俩怀着如同上刑场般沉重的心情,走出了破旧的木屋。
村子的土路两旁,已经有不少村民被惊动,三三两两地走出家门。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困惑和恐惧。
他们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村子中心晒场的方向。
一些胆小的妇人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身体微微发抖。
男人们则大多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忧虑。
整个村子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圭二子和不二子混在人群中,低着头,跟着人流慢慢向晒场挪动。
圭二子紧紧攥着姐姐的手,手心全是冷汗。
他偷偷抬眼打量四周,发现村子似乎和昨天没什么两样,但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变化已经发生。
晒场是洼村唯一还算平整开阔的地方。
此刻,场地的中央,不知何时已经用现砍的木头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半人高的简陋木台。
当圭二子和不二子的目光落到木台上时,两人的瞳孔几乎同时猛地收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只见木台的柱子上,用粗糙的麻绳紧紧地捆着几个人!
他们衣衫凌乱,头发散落,脸上带着淤青和血污,神情萎靡,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仔细辨认之下,圭二子差点惊呼出声——那个被捆在最中间、肥头大耳、即使此刻狼狈不堪,不复往日嚣张气焰的,不正是洼村的土皇帝,逼得他们家破人亡、强抢他姐姐的山田村长吗?!
旁边是他的两个儿子,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没少干欺男霸女的勾当。
还有几个被捆着的,是村里有名的地痞无赖,专门依附于村长,帮着催租逼税、欺压良善,是村民敢怒不敢言的存在。
尤其让圭二子眼中几乎喷出火来的,是那个捆在边缘、脸上有一道疤的无赖——前年夏天,这个混蛋就曾在村口的小溪边,试图调戏他正在洗衣服的姐姐不二子,当时要不是几个路过的村民看不下去出声制止,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看到这家伙也被捆得像待宰的牲口,圭二子心里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
晒场周围,聚集的村民越来越多,人们看着台上那几张熟悉而可恨的面孔,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响起,惊讶、疑惑、还有压抑了太久而不敢明显表露出来的兴奋和期待,在人群中弥漫。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眼前这一幕,已经足够震撼他们麻木已久的心灵。
这时,一名身着深蓝色制服、身形挺拔的忍者走到了木台中央。
他的装束与池之国那些散漫的村守忍者截然不同,面料挺括,剪裁合身,左臂上有一个奇特的徽记(空忍护额)。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背负的并非传统的刀剑苦无,而是一根长约一米多、通体哑光黑色、带有几个不明用途卡榫和接口的金属长棍状武器(查克拉步枪的收纳形态),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扫视台下时,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嘈杂的晒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这名空忍成员没有着急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质地特殊、似乎烙印着奇怪纹路的纸张,展开。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某种神奇的忍术被放大,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村民的耳中,语气平静而威严,仿佛在宣读一份无可争议的判决书:
“告洼村全体村民:”
“原池之国大名,昏聩无能,纵容乃至暗中扶持匪徒,劫掠我空忍商会物资,杀害我商会人员,罪证确凿,已为我空忍擒获。池之国大名对其罪行供认不讳,并自愿签署转让文书,将池之国全部领土及治权,永久性赔偿予空忍,以抵其罪!”
“即日起,池之国不复存在,此地归入空忍管辖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