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的答复,日向千雪眼底那抹暖意似乎更盛了一分。
她没有立刻转身,反而做了一个更让千山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抬起右手,那白皙修长、如同玉石雕琢的手指,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迟疑,轻轻地、试探性地,挽住了千山的左臂。
指尖微凉,带着属于她的独特清冽气息,隔着千山那身深灰色布料的衣袖,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那触感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又带着一种终于踏出安全区的决然。
千山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手臂肌肉瞬间极其微小的僵硬,随即迅速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着那只挽住自己手臂的纤手。
她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显得有些笨拙和僵硬,显然极少做这样的举动。
但这种笨拙之中蕴含的信任与亲近,却比任何刻意的亲昵都更加动人心弦。
他没有抽回手臂,也没有出言点破她的笨拙,只是任由她挽着,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只是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情。
两人就这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生涩却又无比和谐的亲密姿态,并肩走出了会客室,走出了政务中心那充满冰冷秩序感的核心区域。
他们没有选择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也没有使用瞬身术,只是如同最普通的人群,踏着基地内平整坚实的灰白色道路,向着灯火更为密集、人声隐约可闻的生活区方向漫步而去。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打扰,两人心照不宣地做了一些极其简单的伪装。
千山只是稍稍收敛了那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气息的存在感,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气质沉稳内敛的普通研究员。
而日向千雪则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条轻薄如烟的素色纱巾,随意地拢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纯净的白瞳和光洁的额头,那惊心动魄的绝色容颜被遮掩了大半,但那双眼睛在夜色和纱巾的映衬下,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与清冷的风情。
同时,她也收敛了自身那令人窒息的“生命位格”威压,只保留了基本的查克拉内敛状态。
即便如此,两人那出众的身姿和独特的气质,在人群中依旧显得鹤立鸡群。
但至少,不会让人一眼就联想到那两位站在空忍顶端的、如同传说般的存在。
随着他们逐渐远离核心区,进入基地规划中的商业街和夜市区域,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得鲜活而热闹起来。
白日里规整严肃的街道两旁,此刻亮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火。
并非木叶常见的篝火或油灯,而是造型各异、散发着稳定而柔和光芒的查克拉灯盏——有的是简单的圆球悬浮在半空,有的是精巧的飞鸟走兽造型蹲在摊位旁,还有的则被做成风铃状,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流光溢彩,如同坠入人间的星子。
街道两旁,整齐划一的建筑底层灯火通明,各种店铺开门迎客。
有售卖各色忍具的(风格比传统忍具店更简洁实用),有出售来自忍界各地新奇商品(显然是曙光商会的贸易成果)的,有挂着布幡、飘散着诱人食物香气的食肆和小摊,传出悠扬三味线琴声的小酒馆。
但最热闹的,莫过于那些在街道空地上临时支起的夜市摊位。
商贩们卖力地吆喝着,声音此起彼伏,混杂着食物的香气、人群的谈笑、讨价还价的喧闹,交织成一片充满了生机的烟火乐章。
“刚出炉的秋刀鱼烧!秘制酱料,外酥里嫩嘞!”
“火之国秘传关东煮!暖暖身子,祛除寒气!”
“雷之国云隐村风味烤牛舌!鲜嫩多汁,不好吃不要钱!”
“砂隐特色沙枣甜糕!沙漠的甘甜,快来尝尝!”
“南境水果!新鲜的芒果、椰子!商会特供!”
“手工编织挂饰!幸运护符!给心上人带一个吧!”
“查克拉小夜灯!节能耐用!照亮你的小屋!”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油脂的丰腴、甜品的馥郁、水果的清新,还有各种香料混合的复杂气息,强烈地刺激着行人的味蕾和感官。
这种浓郁到近乎喧嚣的烟火气,与日向千雪平日所处的实验室那种绝对洁净、只有仪器嗡鸣和能量流动的清冷气息,形成了天壤之别。
日向千雪挽着千山的手臂,行走在这片喧嚣之中。
她那双习惯了观察微观能量流动、分析复杂数据结构的白瞳,此刻带着一种全新的、纯粹的好奇与探究,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她的目光流连在那些散发着诱人光泽、滋滋作响的烤肉串上,停留在小贩灵巧翻动章鱼烧的双手上,掠过那些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查克拉小夜灯,也好奇地打量着摊位上摆放的、带着异域风情的贝壳项链和手工木雕。
她的脚步,会在一处飘着浓郁甜香、排着长队的糖画摊前不自觉地稍稍放缓;她的耳朵,似乎也在捕捉着不远处小酒馆里传来的、带着异域风情的欢快曲调。
千山敏锐地感知着身边人的变化。
他能感觉到,她挽住自己手臂的力道,在最初的僵硬后,随着环境的融入而渐渐变得自然放松。
那份小心翼翼珍视的感觉并未消失,但多了一份信任的依赖。
她的身体也微微向他靠近了些许,似乎在这陌生的热闹中,下意识地寻求着熟悉与安全的庇护。
她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
最明显的变化,在她那双眼睛里。
那曾如同万载寒冰、洞察一切却又拒人千里的白瞳,此刻映照着夜市璀璨流转的灯火,如同寒星落入了温暖的湖泊,荡漾着细碎而柔和的光。
冰冷锐利的锋芒被好奇、新奇甚至一丝孩童般的纯真所取代。
那是一种完全沉浸在当下,感受着纯粹感官愉悦的状态,是她卸下了所有重担、所有算计后,最本真的模样。那份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愉悦,让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温和而明亮。
“尝尝这个?”
千山在一个围着不少人、散发着浓郁甜香的摊位前停下脚步。
摊主正将滚烫粘稠的糖浆熟练地浇注在石板上,勾勒出各种惟妙惟肖的动物图案。
日向千雪的目光立刻被那金黄色的、晶莹剔透的糖画吸引,尤其是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凤凰图案。
她轻轻点了点头,白瞳中闪过一丝期待。
千山上前,付了钱,接过摊主递来的、插着细竹签的凤凰糖画,递到日向千雪面前。
日向千雪看着眼前金灿灿的“凤凰”,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另一只没有挽住千山的手,接过竹签。
她学着旁边小孩子的样子,试探性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凤凰的翅膀。
瞬间,一股纯粹的、浓郁的甜意在口中化开。
那是一种简单直接、却无比强烈的感官刺激。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随即,那被纱巾遮掩的唇角,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更加明显的弧度,连带着眼尾也染上了一层愉悦的暖意。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又小小地咬了一口,糖块在唇齿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好甜。”
她低声说了一个字,声音透过纱巾传出,带着一点模糊的鼻音,却清晰地表露了她的感受。
千山看着她小口小口、如同品尝珍馐般吃着糖画的样子,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粹的、因为一点甜食而满足的光彩,心底深处某个坚硬冰冷的角落,仿佛也被这缕名为“千雪”的暖阳悄然融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隔开拥挤的人潮,守护着她这份难得的轻松与惬意。
接着,他们又在一个飘着奇异辛香的摊位前驻足。
摊主是一位来自川之国的老者,正卖力地吆喝着“秘制麻辣串串香”。
红亮的汤底在特制的保温锅里翻滚,各种串好的蔬菜、豆制品、菌菇在里面沉沉浮浮,散发出极具侵略性的香气。
“试试?”
千山指着那红彤彤、看起来就极具挑战性的锅子。
日向千雪看着那翻滚的红油,纯净的白瞳里闪过一丝犹豫。
她显然也很好奇如此浓烈的味道。
但身边人潮中不时传来的“嘶哈”抽气声和食客们满足的表情,以及空气中那股霸道又诱人的辛香,最终战胜了疑虑。
她再次轻轻点头。
千山选了几串蔬菜和豆皮。
当日向千雪小心地咬下一口被红油浸润的藕片时,强烈的麻与辣瞬间在口中爆炸开来!
她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白瞳瞬间睁大,一层薄薄的水汽迅速氤氲而上,连眼尾都染上了一抹动人的嫣红。
她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被呛得微微咳嗽。
千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立刻将一杯刚买的、冰镇过的清甜椰汁递到她唇边。
日向千雪几乎是本能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椰汁,这才勉强压下了口中那灼人的火焰。
辣意稍退后,一种奇异的、令人上瘾的鲜香和回甘开始在舌尖蔓延。
她缓过劲来,看着手中那串红亮的食物,眼神中竟带上了一点挑战成功的亮光,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这一次,有了准备,她细细品味着那复杂而刺激的味道,眼中除了被辣出的水光,竟也多了一丝享受。
看着她被辣得眼泛泪光却又忍不住再试的样子,千山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加深了零点一个刻度。
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互动,这种分享最平凡快乐的感觉,对他而言,同样是一种全新而奇妙的体验。
实验室里的默契是冰冷的逻辑对接,而此刻,他们共享的是滚烫的人间烟火。
他们就这样,像最普通的恋人,在喧嚣热闹的夜市中穿行。
千山会为她挡开拥挤的人流;日向千雪会好奇地指着某个新奇的小玩意儿询问;他们会分享一份热气腾腾的章鱼烧(千山自然地接过她咬了一小口觉得太烫的);
会在一个售卖手工饰品的小摊前驻足,千山拿起一个由某种淡蓝色能量水晶碎片和银丝缠绕而成的雪花状挂饰看了看,又轻轻放下,并未说什么,但日向千雪的目光在那片“雪花”上停留了数秒。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夜渐深沉,夜市的热闹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人们的兴致高涨而更加喧嚣。
灯火依旧璀璨,食物的香气更加浓郁地弥漫在温暖的夜风里。
然而,再热闹的宴席也终有散场之时。
当千山和日向千雪走到夜市区域的边缘,人声和灯火开始变得稀疏时,一种默契的宁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之前的喧嚣如同退潮般远去,只剩下凉爽的夜风拂过面颊,以及身边人清晰可闻的、悠长平稳的呼吸声。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并肩而行,踏上了返回核心区域的那条宽阔而安静的灰白色道路。基地外围的灯光依旧明亮,但行人已经稀少,只剩下巡逻队偶尔经过的整齐脚步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的默契感,在沉默中悄然滋生。
不知何时起,日向千雪原本只是轻轻挽住千山手臂的手,自然而然地滑落下来,却并未收回,而是试探性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和紧张,轻轻触碰到了千山自然垂在身侧的手。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夜风的清爽和一丝属于她的独特气息。
千山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未曾察觉。
但他的手掌,却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极其自然地翻转过来,稳稳地、坚定地,将那只微凉而娇嫩的小手手,完全包裹进了自己温暖而干燥的掌心。
十指交缠。
这个动作发生得如此流畅,如此自然,仿佛演练了千百遍,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僵硬。
当千山温暖而宽厚的手掌完全包裹住自己微凉的手指时,日向千雪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栗了一下。
那并非抗拒,而是某种巨大的、迟来的情绪电流瞬间贯穿了全身。
她感觉到自己冰冷的手被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包裹、渗透,那暖流仿佛有生命般,顺着指尖的神经末梢,一路向上,蔓延至手臂、肩膀,最终直抵心脏深处,在那里激荡起一圈圈越来越大的涟漪。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干燥、稳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感。
那温度并不灼热,却异常坚实,仿佛能驱散一切寒冷与孤寂。
她能感受到他指节修长而有力,带着常年修行的痕迹,此刻却以一种无比温柔的力度,轻轻扣住她的手指,指腹在她手背上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密的、直达灵魂的酥麻感。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像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了滔天的波澜。
喜悦、紧张、羞涩、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以及某种近乎尘埃落定的归属感……种种复杂而强烈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速,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仿佛连身边的千山都能听见。
脸颊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升温,幸好有纱巾遮挡,否则那抹动人的红晕定会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