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水户枯槁的手死死攥住雪白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破旧风箱在拉扯。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木叶医院这间特护病房里,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
她的目光穿透病房的昏暗,直直钉在猿飞日斩脸上,那双曾经映照过忍界巅峰风云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行将燃尽的灰烬。
“日斩……”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被监护仪器的滴答声淹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的时间……耗尽了。”
漩涡水户原本还能再多支撑两年,只是终结谷一战还是带走了她最后的生机。
猿飞日斩单膝跪在病床前,火影斗笠早已摘下,搁在一旁。
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沉痛,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
水户大人强行解开阴封印,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激战强敌,又被重创,已近油尽灯枯,能撑到此刻交代遗言,已是奇迹。
“封印班……地下室……立刻准备转移九尾。”漩涡水户的视线艰难地转向门口侍立的暗部,“去……带玖辛奈来……快!”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暗红色的血沫溅在雪白的被单上,触目惊心。
医疗部部长纲手不在,几个顶尖的医疗忍者正满头大汗地将精纯的查克拉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试图稳住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柔和的绿光在她枯槁的身体上明灭闪烁,却如泥牛入海,收效甚微。
漩涡水户体内的生机,正以不可逆转的速度溃散。
猿飞日斩猛地站起身,火影袍袖带起一阵风。
“执行水户大人命令!封印班,医院地下三号封印密室!立刻!暗部,一级警戒!”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压过了病房内压抑的喘息和仪器的悲鸣。
病房内外瞬间人影晃动,急促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走廊冰冷的地砖上,迅速远去。
很快,漩涡玖辛奈被暗部“护送”着带到了病房门口。
红发的少女脸色苍白,碧绿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惶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
她看着病床上那个如同枯槁雕像的老妇人,嘴唇微微颤抖。
漩涡水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沉重的嘱托,有难以言喻的悲悯,最终化为一丝微弱却不容置疑的坚定。
“孩子……过来……”漩涡水户的声音如同叹息。
漩涡玖辛奈咬着嘴唇,一步步挪到床边。
水户枯瘦的手抬起,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少女温热的手背。
那一刻,一股庞大到令玖辛奈灵魂战栗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惊醒,带着无尽的憎恨与毁灭气息,顺着那微弱的接触点,狠狠撞入了她的意识深处!
“唔!”漩涡玖辛奈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碧绿的眼瞳瞬间收缩,几乎要昏厥过去。
“带她……下去……”
猿飞日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只剩下属于火影的、岩石般的冷硬。
“转移开始。
......
当最后一丝暗红色的查克拉被强行拘束,注入漩涡玖辛奈体内,并在她平坦的小腹皮肤上烙印下复杂的封印术式时,少女终于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冲击和灵魂层面的重压,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封印……完成。”
猿飞日斩的目光扫过石台上漩涡水户的遗体,又落在被抬走的玖辛奈身上,最后停留在密室那刻画着无数封印符文的厚重石门上,仿佛要穿透它,看到外面那个因失去定海神针而暗流汹涌的木叶。
“从现在起,”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木叶村,彻查内部间谍!”
“嗡——!”
低沉而持续的能量嗡鸣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瞬间笼罩了整个木叶隐村。
天空不再是通透的蓝,而是被一层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的淡金色能量薄膜所覆盖,此刻被催发到了极致,像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琉璃碗,将整个村子严丝合缝地扣在其中。
阳光透过这层能量薄膜,变得有些扭曲,给村庄涂抹上了一层不祥的淡金色调。
木叶的大门,那宏伟的木制结构巨门,此刻紧紧闭合,厚重的门板上闪烁着加固的封印符文。
门后,两队全副武装的木叶忍者严阵以待,领队的赫然是两名佩戴动物面具的暗部分队长。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透过门缝的间隙,冰冷地扫视着外面空无一人的大道。
任何试图靠近的生物,都会瞬间被锁定、警告,甚至攻击。
所有进出通道,彻底断绝。
村内,主干道上往日的喧嚣被一种压抑的死寂取代。
行人稀少,且个个行色匆匆,面色凝重,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警惕。
巡逻队的密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暗部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在高耸的屋脊间无声穿梭,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窗口。
他们佩戴的动物面具在淡金色的结界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身着灰色制服、佩戴根部特有面具的身影。
他们如同融入了建筑物的阴影本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街角、巷口、甚至平民的庭院围墙外。
没有言语,没有多余动作,只是静静地伫立,如同一尊尊没有生命的石像,散发出冰冷刺骨的监视气息。
他们的存在,比暗部更加直接,更加具有压迫感,仿佛无数双无形的眼睛,穿透墙壁,审视着每一个村民内心最深处的角落。
普通村民甚至不敢与这些“根”的目光接触,远远看到便绕道而行。
忍校提前放学,孩子们被老师或家长紧张地接回家中。
往日热闹的商业街,许多店铺都早早关门,只留下“暂停营业”的牌子在风中晃动。
一乐拉面馆的老板,也罕见地在白天拉下了卷帘门,只在缝隙里透出一点担忧的目光。
......
山中亥一主导这次木叶情报分析的重任,这是他父亲给予亥一的一次考验。
年轻的山中亥一坐在主控台前,无数卷轴、报告、速写画像如同小山般堆叠在他手边和脚下。
十几名情报忍者在他周围高效而沉默地忙碌着,调阅、比对、分析着海量的信息流。
只有键盘敲击声、卷轴展开的沙沙声和低沉的指令汇报声在室内回响。
“报告!”
一名情报忍者快步走到亥一身边,递上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亥一大人,所有大门守卫、结界班值守人员,共计三十七人,幻术深层记忆回溯审讯全部完成!审讯由夕日真红上忍亲自主持,根部全程监督。结果……”
山中亥一抬起头,接过报告快速扫视。
“结果一致。”
情报忍者深吸一口气,“无人发现任何异常查克拉波动或伪装痕迹。目标人物……是如同空气般,在结界开启前,随着当日清晨第三支入村商队的人流,‘自然’进入的。结界无反应,守卫视觉及感知均未捕捉到任何可疑点。所有守卫记忆清晰连贯,无被高级幻术操控迹象。”
木叶现存的血迹和秘术中,有两个在理论上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一个就是月光一族的透遁血迹界限,但是月光一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血迹觉醒的忍者了。
至于另一个,更是一个秘术的究极理论形态,目前根本都没有开发完成。
山中亥一他猛地闭上眼,脑海中并非终结之谷的战场,而是多年年前,木叶忍者学校那间光线明亮的教室。
他坐在前排,身后那个总是显得有些沉默的少年——千山。
那时的千山,他曾兴奋地拿着几张涂鸦般的手稿,指着上面简陋的能量波动模拟图,对前排的自己低声讲述他的构想:
“亥一,你看,常规的敛息术,无论是查克拉压制还是物理伪装,本质都是‘对抗’——对抗环境的感知。但我在想,为什么不能是‘融入’?
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像一片叶子融入森林,彻底放弃‘对抗’,将自身的存在频率,调整到与周围环境——风的声音、光的波长、大地的脉动甚至草木的呼吸——完全同步,
达到一种‘天人同频’的和谐。那样,感知结界、肉眼观察、甚至忍者的直觉,都会下意识地将你忽略,因为你成了‘背景’本身。这才是真正的‘无’……”
少年千山当时的眼睛亮得惊人,充满了对未知领域的纯粹探索热情。
......
后来,千山“阵亡”于第二次忍界大战。
此刻,看着画像上那个如同“空气”般融入环境的潜入者,感受着终结之谷战场报告中那些关于对方“毫无烟火气”、“如同自然延伸”的诡异描述,亥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画像上模糊的潜入者形象,与档案中千山的笔迹、与记忆中挚友那充满向往的讲述、与终结之谷那匪夷所思的“自然”潜入方式……所有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在亥一这位顶尖感知与情报专家的脑海中,轰然拼合!
......
山中亥一的理智告诉他千山早已化为慰灵碑上的一个名字,但情报分析的结果和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却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思维。
他拿起一份刚刚送到的审讯摘要,
“青叶旅栈老板森田的幻术回溯也结束了。根部亲自出手,拷问……结果:目标人物以普通行商身份入住,现金支付,言语极少,无任何可疑交谈或物品交接。森田对其印象极其模糊,只记得是个‘很不起眼、像影子一样’的客人。未发现与任何已知间谍组织或可疑人物的联系。”
“而且是旅栈曙光商会在木叶正规报备的经营场所,并无刻意隐瞒的势力交界。”
情报中心只剩下亥一和他疲惫的班组成员,外面,木叶村笼罩在巨大的淡金色结界之下,街道上暗部与“根”的身影在暮色中如同游移的幽灵。
警戒的哨声偶尔划破压抑的寂静。
慰灵碑的方向,在渐沉的暮色和结界扭曲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遥远而模糊。
他推开门,没有惊动还在忙碌的下属,独自一人走进了淅淅沥沥的夜雨中。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却浇不灭脑海中翻腾的念头。
他穿过戒严下空旷死寂的街道,避开巡逻队冰冷的视线,如同一个游魂,最终停在了那片熟悉的、冰冷的石碑林前。
慰灵碑巨大的黑色碑体在夜雨中被冲刷得发亮,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如同沉默的眼睛。
山中亥一的目光精准地找到了那个位置——千山的名字,刻在第二次忍界大战牺牲者名录的中段,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雨水顺着名字的凹槽流淌下来。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缓缓拂过那凹陷的刻痕。
雨水混合着石粉的冰冷触感从指尖传来。
挚友爽朗的笑容、讨论忍术时眼中闪烁的光彩、阵亡通知书送达时自己撕心裂肺的悲痛……无数画面在眼前交织。
“千山……”亥一对着冰冷的石碑,对着雨中死寂的木叶,声音低哑得如同梦呓,“敛息术的至高境界……连它的创造者自己都未能企及的理论巅峰……究竟是谁……在黑暗中将它化为了现实?”
雨更大了,密集的雨线抽打着石碑和亥一孤独的身影,将他的低语彻底吞没。
慰灵碑上,千山的名字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冰冷。
木叶巨大的结界在头顶散发着恒定的淡金色光晕,像一层无法穿透的穹顶,也像一座无形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