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谷的晨雾尚未散尽,千山的话语却已如重锤,将万古尘封的真相狠狠凿开。飞瀑的轰鸣依旧在耳畔震荡,但日向千雪的世界里,只剩下千山那低沉、清晰的叙述在反复回响。
千山的声音不疾不徐,如同展开一卷湮灭在时光洪流中的古老卷轴,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历史的尘埃与难以言喻的重量。
“……血脉由此分支流淌。因陀罗的后裔,继承了那份强大的瞳力与阴遁查克拉,在漫长的岁月中,演变为今日的宇智波一族。阿修罗的后裔,则继承了他磅礴的生命力与阳遁之力,成为了千手一族与漩涡一族的源头。”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日向千雪那张清冷无瑕的脸上,声音更加沉凝:
“而那位与六道仙人并肩作战封印了母亲的弟弟——大筒木羽村,他继承了母亲辉夜的白眼血脉,以及那份守护与封印的意志。他最终选择了前往月球看守封印陪伴母亲。而留在地球、传承了他血脉与白眼的就是——日向一族。”
“千手、宇智波、日向、漩涡……这四族并非分属不同的源头。”千山的声音如同磐石相叩,带着最终的定论,“四族血脉深处,流淌的,是同一对兄弟——大筒木羽衣与大筒木羽村——源自其母辉夜姬的力量与意志。他们是……同源的异枝。”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日向千雪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千山讲述的六道传说如同惊雷,炸开了尘封千年的真相。
日向千雪第一次得知,原来千手、宇智波、日向、漩涡四族竟流淌着同一源头的血脉。
按千山的说辞,和日向一族远亲的水之国的辉夜一族,应该也是来自大筒木羽村的血脉了。
她静立如霜雪中的白梅,指尖无意识捻动袖口的动作却暴露了内心的滔天巨浪。
归墟谷的水汽仿佛瞬间凝结成冰,日向千雪静立在青石板旁,素白的练功服在晨雾中晕染出朦胧的光晕,仿佛一尊精雕细琢的冰玉雕像。
瀑布激荡的水声、山谷清越的鸟鸣、风拂过草木的沙响……一切声音都遥远得如同隔世。
她那双纯净无瑕的白瞳,此刻映着飞溅的水沫和淡金的晨光,深处却如同投入了陨石的深湖,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同源异枝。
这四个字彻底颠覆了她过往的所有认知,她一直以为日向一族是孤高的、独特的,其白眼传承自遥远而神秘的先祖,是独立于忍界其他血继限界之外的古老存在。
可现在,千山却告诉她,这双眼睛,连同她体内流淌的血脉,与木叶那个以火遁和写轮眼闻名的宇智波、与那个以生命力顽强和怪力着称的千手、与那个精擅封印术查克拉量庞大的漩涡……竟然源于同一个始祖?
那个被描绘成神只的卯之女神,是宇智波写轮眼、千手仙人体、日向白眼、乃至漩涡庞大查克拉的共同源头。
而宇智波是六道仙人长子因陀罗的后裔,千手和漩涡是次子阿修罗的后裔,日向则是辉夜幼子羽村的后裔……这如同神话谱系般的血脉链条。
在千山平静而笃定的叙述中,带着一种冰冷又沉重的真实感,狠狠砸碎了日向千雪心中那过往的认知。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深深掐入了柔韧的亚麻袖口,细密的纹理在指腹下绷紧、变形。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震动,是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本能反应。
白瞳深处,那星河旋涡般的景象疯狂流转,仿佛要洞穿这令人窒息的真相背后更深的奥秘——如果血脉同源,为何命运迥异?
为何日向要背负这诅咒般的眼睛和枷锁?
宗家那千年不变的傲慢与掌控,分家那深入骨髓的屈辱与愤恨,还有自己额间那如同毒蛇般盘踞的“笼中鸟”……这一切,在“同源异枝”这血淋淋的真相映照下,显得何其荒谬可笑?
又是何其残酷悲哀?
那并非独一无二的高贵,而是血脉分化后,被扭曲、被禁锢的一部分!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悲凉感,混杂着一种被命运愚弄的愤怒,如同冰冷的火焰,在她心底最深处悄然燃起。
这火焰烧灼着她的理智,让她感到一阵晕眩般的窒息。她需要时间消化这颠覆性的信息。
归墟谷的晨风带着水汽的凉意拂过,吹动她额前几缕被汗水濡湿的银发。日向千雪微微阖上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如同敛翅的蝶翼,遮掩住眼底那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的胸膛几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像是在深渊边缘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混合着无数情绪的低呼。
再睁开眼时,白瞳中的星河旋涡似乎平复了些许,虽然依旧深邃难测,但那份剧烈的震动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下冰封般的沉静。
千山看着她指尖掐紧袖口又缓缓松开,看着她闭目压抑再睁眼恢复清冷的全过程。他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这个真相的冲击力,足以撼动任何坚固的信念。
片刻的沉寂后,日向千雪的目光从虚无的水雾中收回,重新聚焦在千山脸上。
那双白瞳,此刻剔除了之前的惊涛骇浪,只剩下一种近乎剔透的平静,如同暴风雪后的冻湖。
“月球上的日向族人还活着没?”
她的声音响起,清冽依旧,如同冰珠落入玉盘,没有丝毫波澜。
没有追问六道传说的更多细节,没有感慨血脉同源的震撼,甚至没有询问千山如何得知这惊天秘闻。
她的问题简洁到了极点,语气也平淡到了极点,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寻常任务的日程安排。
“应该还有人,你想上去看看?”
千山看着她那双恢复冰封般的白瞳,心中了然。
日向千雪应该是想去月球看看,上面的族人是否也有笼中鸟的禁锢。
“现在暂时没有前往月球的办法,需要更强的力量才能前往。”
“是啊,能生活在月球上,想来也不是一般的强者。”
日向千雪结束这个话题,她知道现在两人还需要积蓄力量。
“千山,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前往木叶?”千山很早就已经和日向千雪说过,在她闭关结束后需要前往木叶谋取灵化之术。
日向千雪并非不在意今日千山讲述的忍界隐秘,而是她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强行压入了理智的冰层之下。
她清楚此行的必要性与紧迫性——加快破解笼中鸟的关键钥匙,很可能就在木叶那卷被层层守护的灵化之术中。
对她而言,现在没有什么比解除那跗骨之蛆般的咒印更重要的目标,血脉的真相再惊人,也需先为真正的自由让路。
“三天后。”
千山的声音同样平静,没有丝毫犹豫,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期限。
日向千雪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中,却又似乎在她意料之外多了一点什么。
她的目光并未移开,反而更加专注地落在千山的脸上,白瞳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下暗流涌动的光芒。
日向千雪她很清楚千山为何要延迟三日,也没提出自己想想一同前往。
一者,空忍偌大的基业,是他们历经艰险、苦心经营才拥有的立足之本与翻盘希望。
千山与她,是这个势力的核心支柱与灵魂。两人若同时长期离开,无异于将这份基业暴露于风险之下。
内部需要有人坐镇,统筹调度,维系运转,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她是最好的人选,实力足够,身份(至少在空忍内部)足够,对千山的意图理解也足够。这一点,是两人多年默契下不言自明的底线。
二者,更是关键——她额间那枚青绿色的“笼中鸟”咒印。千山改良的敛息咒印虽能屏蔽其远程定位的波动,但木叶村内,尤其是日向族地附近,咒印的感应强度必然倍增。
宗家那些老怪物是否拥有某种近距离的、不为人知的感应手段?没人敢赌。贸然返回,无异于自投罗网,将自身置于最大的危险之中,这风险,毫无必要去冒。
三者,也是最根本的一点——希望就在眼前。
只要千山能成功取得灵化之术,解析其中关于灵魂的奥秘,找到提升灵魂强度的方法,那么破解笼中鸟咒印的进程将大大提前。
那是直指核心的自由之路,远比此刻冒险返回木叶试图正面解决(那几乎不可能)要现实得多。暂时的等待,是为了更彻底的解脱。这份忍耐与取舍的智慧,她同样具备。
至于这延迟的三日行程,日向千雪很清楚,千山他是要留下来,亲自观察她。
观察她初步觉醒的血脉在这三日内的具体表,观察这股新生的、足以吞噬海量蜕凡丹的恐怖力量是否真正稳固下来,是否会在她身上产生未知的变化、异动或者反噬。
千山很明显是想以他强大的天人感应为尺度,亲自为她这艘刚刚驶入力量新海域的孤舟保驾护航,确保她不会在下一个浪头来临前倾覆。
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如同深埋冻土下的温泉,悄然漫过日向千雪冰冷的心湖。
那暖流瞬间冲散了得知同源血脉带来的荒谬悲凉,也抚平了面对未知力量的一丝隐忧。这份不动声色的守护,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她太了解千山了。
正如千山了解她一样。
他们是从尸山血海中一起走过来的队友,是共享着秘密的共犯,是可以将后背完全交付给对方的战友。
这份在刀尖上跳舞、在绝境中磨砺出的信任与默契,早已刻入了彼此的骨髓,融入了每一次呼吸与每一个眼神的交汇之中。
日向千雪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千山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视线投向轰鸣瀑布激起的漫天水雾。
素白的侧脸在晨光与水汽中显得愈发朦胧,唯有那紧抿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柔和了一瞬,如同冰封湖面被阳光融开的微小涟漪,快得如同错觉。
她不需要点破,点破反而显得生分。
千山亦在同一时间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凝视只是无意。
他俯身,动作自然地开始收拾散落在青石板上的豆腐残骸和那支特制的铅块笔。
他的动作沉稳而利落,深灰色的身影在湿滑的岩石间移动,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这豆腐修行之法,确实妙。”千山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带着一丝轻松的意味,仿佛刚才的惊世秘闻和无声关怀都未曾发生。
他捏起一块被千雪写得最好、仅有一处小瑕疵的豆腐,看着上面力透“豆”背的字迹,笔锋转折间已初显圆融沉凝之意。“以柔克刚,以静制动。看来你已初步摸到驯服这股新力的门径。”
日向千雪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没有看千山身影,目光依旧落在飞泻的瀑布上,看着那万钧水流被嶙峋山岩撞碎成亿万银珠,又在深潭中汇聚成新的力量奔涌向前。
水汽氤氲,沾湿了她的鬓角与衣襟,带来一丝清凉。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温顺地流淌着,如同深藏的熔岩找到了流淌的河道,不再有初醒时的躁动与饥渴,只剩下一种内蕴的、磅礴的生机。
三天时间,两人都会前来归墟谷修行交流。
日向千雪则如同不知疲倦的修者。
她在晨光熹微中演练柔拳,素白的身影在氤氲水汽中翻飞,掌风时而轻柔如拂柳,时而瞬间迸发出撕裂空气的锐啸,那是她在尝试掌控血脉之力加持下的力量收放。
她更专注于那“豆腐修行”,铅块笔每一次落下都带着更深的专注,笔尖在脆弱的豆腐表面留下的痕迹日渐流畅、清晰,从最初的狼藉破碎,到笔画的清晰稳定,再到边缘的光滑圆润,进步肉眼可见。
偶尔,她也会静坐于水潭边,闭目感受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与外界自然能量的微妙呼应,白瞳深处流转的星光似乎更加深邃内敛。
千山的观察细致入微。他“看”到千雪体内那股如熔炉般的力量运转越发圆融,每一次发力时奔涌的查克拉都带着一种全新的、更凝练、更内蕴生机的韵律,与她的生命本源结合得更加紧密。
他“听”到她每一次呼吸都仿佛与山谷的能量潮汐共鸣,那血脉觉醒带来的无形威压感,正逐渐从外放的锋芒沉淀为深海的厚重。
三天之中,没有力量失控的迹象,没有异常的波动,只有一种稳定而强大的成长。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归墟谷染成一片金红,瀑布如同熔化的金液倾泻而下,轰鸣声也带上了几分沉浑。
千山从盘坐中起身,走到正在水潭边濯洗双手的日向千雪身旁。
水珠从她纤细如玉的指间滑落,在金色的水面上荡开圈圈涟漪。
“如何?”他开口,声音很平静,目光落在她被晚霞映照的侧脸上。
日向千雪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直起身,白瞳迎向千山,里面清晰地映着熔金般的落日和他沉稳的身影。
她没有回答力量如何,只是同样平静地回问:“路线定了?”
无需多言,彼此心照。
“嗯。”
千山颔首,目光投向山谷外暮霭沉沉的密林方向,“曙光商会的商队明日清晨启程前往火之国都城。我混入其中,借道川之国边境,从桔梗城方向切入火之国腹地。这条线,商会经营多年,盘查最松,守卫也最懈怠。”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每一个环节都显然经过反复推敲。
日向千雪静静听着,末了,只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嗯。”
夕阳沉入山峦,谷中的光线迅速黯淡下来,唯有瀑布的水沫还反射着最后的天光。
水声轰鸣,仿佛亘古不变的背景音。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飞溅的水流,谁也没有再说话。
有些话,不必宣之于口。此行的凶险,彼此心知肚明。
木叶纵然在二战大伤元气,其防御体系也绝非摆设。
木叶村的结界,暗部的巡逻,根部的阴影,以及那些深藏不露的老怪物……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担忧?自然有,深藏于心底最深处。
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需要言语来表达关怀的阶段。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看似平常的交代,都承载着沉甸甸的信任与无需言明的牵挂。
“我走后,”千山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水声的垄断,却依旧平静无波,“商会与研究院那边的几项关键物资调配,奈奈子报上来的方案我放在你书桌左手第二个抽屉里了。竹中重治若有拿不准的决策,我让他直接找你。”
他将空忍核心事务的安排,交代得如同家常便饭。
日向千雪再次“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飞溅的水花上,仿佛那里有更值得关注的东西。但千山知道,她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短暂的沉默后,日向千雪终于转过头,白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亮,看向千山。
她的声音比谷中的溪水更冷冽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灵化之术是目标。若事不可为,立刻抽身。空忍可以等下一个机会,木叶不会永远铁板一块。”
她的意思很明确——东西重要,但他的命更重要,空忍不能失去他,她更不能失去他。
千山迎上她的目光,在那片冰封的湖泊深处,清晰地看到了不容动摇的关切。他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转瞬即逝。“知道。”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归墟谷彻底被暮色笼罩,瀑布的轰鸣声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宏大而孤独。水汽弥漫,带着深秋的凉意。
“走了。”千山最后说了一句,没有告别,没有珍重,仿佛只是寻常的暂时离开。
他转身,深灰色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谷口弥漫的夜雾与幽暗的林木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日向千雪独自伫立在潭边,良久未动。飞溅的冰凉水珠偶尔沾湿她的衣襟,她也浑然不觉。
夜幕低垂,星河渐显,穹顶的星辉落在她身上,也落入她那双倒映着星空的纯净白瞳之中。
三天观察,三句交代,一次无声的离去。
他们之间的信任与羁绊,早已超越了所有语言,化作了归墟谷永恒的水声,深沉、澎湃,且……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