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权限。
这五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沈浪的脑门上,让他刚刚因为实力暴涨而有些飘飘然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呆呆地看着夜凝,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管理员?
什么管理员?
一个上古大能留下的,疑似关押着恐怖存在的秘境牢笼,居然他妈的还有管理员权限?
这是修仙世界,不是网络游戏啊喂!
难道自己还能给秘境一键关机,或者把里面的boSS血条清零?
“你的意思是……”沈浪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们现在……算是成了这个‘牢笼’的……狱警?”
这个比喻让他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准确。”夜凝冷静地否定了他的说法,她那双空灵的眸子中,数据流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闪烁,“根据刚刚获取的权限密匙结构分析,我们获得并非‘控制’权限,而是‘读取’与‘干涉’权限。”
“说人话。”沈浪感觉自己的cpU快要烧了。
“我们可以查看这个‘牢笼’的原始建造图纸、能量循环路径、以及……关押日志。”夜凝的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冰,砸进沈浪的心里。
“同时,在特定节点,可以进行有限度的规则干涉。比如,临时改变某一区域的灵气属性,或者……打开一些设计者预留的‘后门’。”
沈浪彻底不说话了。
如果说之前老黄和夜凝的“牢笼”之说,还只是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测。
那么现在,这份从圣子记忆最深处扒出来的“管理员权限”,就是一份铁证。
一份冰冷、确凿、让他无法再有任何侥幸心理的……上任通知书。
他不是去寻宝的。
他是去一个上古监狱里,进行高危作业的。
而那个把他当“主菜”的圣子,身上居然还带着监狱的部分钥匙,却浑然不觉,甚至还想利用秘境来对付他们。
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诡异到极点的荒诞感。
“太刺激了。”沈浪忽然笑了,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彻底放飞自我的笑,“凝儿,你说,圣子要是知道,他自己辛辛苦苦藏着的底牌,其实是别人家监狱的门禁卡,他会不会当场气到走火入魔?”
夜凝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根据他的性格模型分析,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三点七。”
“嘿。”沈浪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们可得好好谢谢他。这已经不是知识付费了,这是直接把后台账号密码送上门了啊。”
嘴上在笑,但沈浪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布满他体表的,那些狰狞可怖的黑色魔纹,如同潮水般褪去,最终收敛于他的眉心,化作一道与夜凝相似,却更加深邃内敛的印记。
七天的疯狂“下载”,让他脱胎换骨。
此刻他体内的天魔之力,不再是外来的“病毒”,而是被《容器》法门彻底“欺骗”和“转化”,变成了他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虽然修为境界没有突破,但对力量的掌控力和真实战力,比之前强了何止十倍。
他现在,才算真正有了和圣子掰掰手腕的底气。
哪怕,只是很小的一点底气。
沈浪看了一眼密室中化为飞灰的灵石,和那些灵光暗淡的药瓶,咂了咂嘴。
“败家啊。”
这一波闭关,几乎耗空了他从执法堂库房里搬来的所有家底。
“走吧。”沈浪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闭关结束,该去跟我们的‘投资人’汇报一下工作成果了。”
“顺便,辞个职。”
……
合欢宗,宗主大殿。
当沈浪和夜凝从那间封闭了七日的密室中走出来时,守在殿外的几名执法堂弟子,齐齐愣住了。
他们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人。
还是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还是那一身松松垮垮的华服。
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沈浪,是一柄藏在鞘中的,偶尔会露出锋芒的利刃。
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平静,幽暗,不起波澜。
你不知道里面是清泉,还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而他身边的白衣女子,依旧清冷如雪,但那份缥缈虚幻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凝实的存在感,仿佛与这方天地都隐隐产生了某种共鸣。
“堂……堂主?”一名弟子试探着开口。
“嗯。”沈浪随意地应了一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宗主日常处理事务的后殿走去。
柳随风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来,正独自一人,坐在殿中品茶。
他没有抬头,只是将一个储物袋,轻轻推到了桌子对面。
“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沈浪也不客气,走过去拿起储物袋,神念一扫。
里面是大量的疗伤丹药、数套顶级的隐匿阵盘,以及一张详尽到令人发指的,涵盖了小半个修仙界势力的情报地图。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最终的目的地。
那个即将开启的上古秘境。
“宗主有心了。”沈浪将储物袋收起,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慵懒笑容,“我这次来,是来交接工作的。执法堂堂主这个位置,太累,不适合我这种懒人。”
“我已经让陈长老暂代堂主之位了。”柳随风终于抬起头,他定定地看着沈浪,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
良久,他吐出四个字。
“你成功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他能感觉到,沈浪体内那股力量,已经从狂暴的野兽,变成了一条被驯服的毒龙。
虽然依旧危险,但至少,缰绳握在了沈浪自己手里。
“算是吧。”沈浪耸了耸肩,说得轻描淡写,“差点把自己玩死,运气好,捡回一条命。”
柳随风沉默了。
他无法想象,这短短七天,沈浪和夜凝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种在刀尖上跳舞,与虎谋皮的疯狂,光是想想,就让他这个元婴后期的宗主都感到心悸。
“宗门对你的支持,到此为止了。”柳随风缓缓开口,“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万魔殿的怒火,合欢宗……暂时还承受不起。”
这是实话,也是一种撇清。
沈浪懂。
他从一开始拉合欢宗下水,就没指望柳随风能陪他一条路走到黑。
能得到现在的支持,已经是柳随风这位枭雄宗主,下的最大的一场赌注。
“我明白。”沈浪点了点头,“多谢宗主这些时日的关照。他日若有机会,沈浪必有回报。”
这句承诺,他说得很认真。
柳随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我等着。”
该说的都说完了。
沈浪冲柳随风拱了拱手,转身便要带着夜凝离开。
“沈浪。”
柳随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浪的脚步顿住。
“合欢宗的创派祖师,在那个时代,是与万魔殿第一代殿主齐名的人物。”柳随风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悠远,仿佛在诉说一段尘封的历史。
“他留下的这座秘境,是宗门最大的秘密,也是我们赖以存续的最后底牌。”
沈浪没有回头,静静地听着。
他感觉到,柳随风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他今天真正想对自己说的话。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柳随风那带着一丝沉重的话语,在空旷的殿宇中回响。
“但是,你一定要记住。”
“祖师留下的,不一定是宝藏。”
“也可能是……一份责任。”
责任。
这两个字,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猛地压在了沈浪的心头。
它与老黄口中的“封印”,与夜凝解析出的“牢笼”,与那份莫名其妙的“管理员权限”,在这一刻,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沈浪沉默了许久。
久到柳随风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他才终于转过半个身子,侧脸的线条在殿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咧嘴一笑,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知道了。”
“责任太重的话,我就找几个倒霉蛋,大家一起扛。”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夜凝,大步走出了后殿。
柳随风看着两人消失在殿门口的背影,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茶水苦涩,一如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