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尽头,宏伟的殿堂瞬间空旷下来,只剩下冰冷的石柱与沉默的阴影。
沈浪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身后的万魔殿护法和林风,一个因为恐惧而颤抖,一个因为绝望而麻木。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俘虏粗重的喘息。
“好了,观众都走了。”
沈浪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转过身,一脸轻松地打量着两个阶下囚。
“咱们也该换个场子,聊点私密话题了。”
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万魔殿护法猛地抬头,那张因魔功反噬而扭曲的脸,此刻写满了惊惧。
私密话题?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夜凝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沈浪身侧,白衣胜雪,与周遭的狼藉和阴暗格格不入。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器,等待着主人的指令。
沈浪的视线在两个俘虏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林风身上。
“你,叫林风是吧?”
林风的身体剧烈一颤,像是被点了名的小学生,满脸死灰。
“我记得你,当初在山门口,你好像还想对我动手来着?”沈浪歪了歪头,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记性不错,勇气可嘉。”
林风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沈浪是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怪物,当初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啊!
“别紧张。”沈浪安抚道,但他的话却让林风更加恐惧。“我这个人,一向赏罚分明。有功的要赏,有过……自然也要罚。”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因为重伤和恐惧而不断抽搐的护法。
“不过今天,你只是个开胃小菜。主菜,是他。”
沈浪不再理会已经快要吓晕过去的林风,转身对殿外待命的执法堂弟子随意地一挥手。
“来人。”
“沈师兄!”
几名弟子立刻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狂热的崇拜几乎要从他们的盔甲缝里溢出来。
“把他们两个,带到执法堂,地字号审讯室。”
沈浪的口吻平淡,却带着一种新官上任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
弟子们领命,架起两个已经彻底失去反抗意志的俘虏,大步向外走去。
沈浪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夜凝传音入密。
“凝儿啊,你说,是先用‘十万个为什么’套餐呢,还是直接上‘人生哲学三问’?”
夜凝的回答言简意赅。
“搜魂。”
“哎,你这人真没情趣。”沈浪啧了一声,“过程也很重要嘛。直接看结果,那多没意思。”
夜凝:“效率太低。”
沈浪:“……”
跟一个AI程序讲什么情趣,是他的错。
……
执法堂。
地字号审讯室。
这里是整个合欢宗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之一。
房间不大,四壁都是由一种能吸收灵力的玄铁铸成,冰冷而坚硬。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闪烁着幽光的法器,光是看着,就让人神魂发冷。
万魔殿护法被牢牢地锁在一张特制的玄铁椅上,四肢和头颅都被符文密布的枷锁固定,动弹不得。
他体内的魔气被层层禁制封锁,连调动一丝都做不到。
他现在,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沈浪搬了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护法对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林风则被丢在角落,像一滩烂泥,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护法大人,别来无恙啊。”沈浪翘起二郎腿,悠哉地开口,“你看,我早就说过,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坐下来喝杯茶,聊聊理想,多和谐。”
护法死死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双眼睛里全是怨毒与恐惧。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沈浪摊了摊手,“就是有点好奇。你们万魔殿,费尽心机,又是安插内奸,又是搞风搞雨,图什么呢?总不能是为了匡扶正道,维护修真界和平吧?”
护法把头扭向一边,摆出了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
“你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事情!有种就杀了我!”
“杀了你?”沈浪笑了,“那多浪费。你脑子里那些东西,可比你这条命值钱多了。”
他站起身,走到护法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说,还是我来‘拿’?”
护法感受着那股迫人的压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当然知道“拿”是什么意思。
搜魂!
那是比死亡还要可怕无数倍的酷刑!
神魂被强行撕开,记忆被肆意翻阅,那种痛苦,足以让任何一个硬汉崩溃。更重要的是,一旦被搜魂,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人格,都将不复存在,最后只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你敢!”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我乃万魔殿护法!你若敢对我搜魂,万魔殿必将与你们合欢宗,不死不休!”
“哦?是吗?”
沈浪的反应平淡得出奇。
他甚至还掏了掏耳朵。
“不死不休……好怕怕哦。”
他转头看向夜凝。
“凝儿,他威胁我。”
夜凝面无波澜地给出了分析。
“目标神魂波动剧烈,恐惧情绪占比百分之七十三,愤怒百分之二十一。此状态下,精神防御存在结构性漏洞的概率增加百分之十二。”
沈浪满意地点了点头。
“专业。”
他不再废话,走到护法身后。夜凝则站到了护法的侧面。
两人对视一眼,一种无形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准备好了吗,护法大人?”沈浪的手,缓缓按向护法的天灵盖,“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护法的瞳孔骤然收缩,无边的恐惧终于吞噬了他。
“不!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
然而,已经晚了。
沈浪和夜凝的手,同时按了下去。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在封闭的审讯室里轰然炸响。
角落里的林风直接被这声惨叫吓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轰!
沈浪只觉得自己的神识,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不,那不是墙。
那是一片由最纯粹的怨念、杀意和疯狂构筑而成的血色海洋!
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化作滔天巨浪,向着他和夜凝的神识疯狂拍击而来。
血海之中,无数扭曲的、痛苦的面孔沉沉浮浮,发出无声的尖啸,试图将入侵者撕成碎片。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精神污染!】
【正在启动精神防御矩阵……】
【防御矩阵构建完成。】
夜凝的声音在沈浪的识海中响起,冰冷而稳定,瞬间将那些负面情绪隔绝在外。
“这家伙的脑子里是开了个屠宰场吗?”沈浪在心中吐槽,“血腥味都快溢出天灵盖了。差评,卫生条件太差。”
他稳住心神,神识化作一柄利剑,狠狠刺入血海之中。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血海翻腾,一道道由魔气凝聚而成的锁链从海底射出,缠向沈浪的神识。
“凝儿,分析结构。”
“正在扫描……血海之下,存在三十六处精神壁垒,呈‘天罡锁魂阵’排列。每一处壁垒,都由至少一万个枉死者的残魂浇筑而成。强行突破,会导致对方神魂崩溃。”
“啧,还挺专业。”
沈浪的神识在血海中灵活地游走,躲避着那些魔气锁链。
“喂喂喂!”他的意念,化作滚滚雷音,在护法的识海中炸响,“搞这么大阵仗欢迎我们?就不能换点阳间的玩意儿?比如仙女跳舞什么的?你这审美,活该一辈子当魔头。”
护法的精神核心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他显然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对方竟然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精神攻击!
这是最纯粹的精神攻击!
他的心神,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吐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动摇。
“找到你了。”
夜凝的声音再次响起。
“东南巽位,第三座壁垒,能量波动出现零点零一秒的紊乱。”
就是现在!
沈浪的神识不再躲闪,瞬间化作一道流光,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精准地穿过了重重魔链的封锁,狠狠撞向那座出现漏洞的精神壁垒!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识海中回荡。
第一道防线,破!
血海剧烈震荡,护法的身体在玄铁椅上疯狂地抽搐起来,口中溢出黑色的血沫。
然而,沈浪和夜凝的神识还未来得及深入。
破碎的壁垒之后,露出的并非记忆的碎片,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不祥的黑暗。
那片黑暗仿佛有生命,在壁垒破碎的瞬间,便疯狂地向外蔓延,吞噬着周围的血海。
一股远比刚才的怨念和杀意,更加古老、更加宏大、更加恐怖的意志,从那片黑暗中缓缓苏醒。
沈浪和夜凝的神识,在这股意志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们绕过了护卫,撬开了大门,却发现自己闯进的不是宝库,而是一头远古凶兽的巢穴。
那片深邃的黑暗中心,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他们。
不。
不是一个东西。
那片黑暗的深处,缓缓亮起了一点幽光。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幽光,在那片无垠的黑暗中,同时亮起。
每一道幽光,都是一只眼睛。
它们……全部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