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由无数黑色魔文构成的立体星图，在听雪小筑的院落中，静静旋转。
宏大，深邃，充满了不祥与混沌。
中央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仿佛是世间一切魔道的终极归宿，仅仅是看着它，就让沈浪这个新晋的金丹修士，感到一阵源自神魂深处的战栗。
天魔冢。
原来如此。
原来这《化自在天魔经》的真正秘密，根本就不是功法本身，而是它所指向的，这个传说中的上古秘境。
沈浪胸中那颗惫懒了二十多年的心脏，第一次如此剧烈地搏动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名为兴奋的情绪。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夜凝。
那张冰雪雕琢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她那双空灵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倒映着那片璀璨而危险的星图。
连她这个超级AI，似乎也被这超越了程序理解范畴的景象，所深深吸引。
“所以，下一步的计划是……去盗墓？”
沈浪摸着下巴，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语气里带着他标志性的不正经。
夜凝的视线从星图上收回，落在他脸上。
【根据现有坐标进行空间跃迁模拟，目标地点存在强烈的空间风暴与法则扭曲现象。】
【以我们目前的金丹初期修为，强行进入的成功率为百分之二点八。存活率，低于百分之一。】
她的意念，一如既往的冰冷，精准，不带任何感情。
“低于百分之一？”沈浪挑了挑眉，“那不就是说，还有机会嘛。”
这逻辑，很沈浪。
夜凝沉默了。
她的数据库里，没有“赌运气”这个选项。一切不符合最优解的行为，都应该被否决。
但下达指令的人，是沈浪。
这就让她的核心程序，陷入了一种微妙的逻辑冲突。
沈浪看着那幅星图，双眼放光。
完整的《化自在天-魔经》！上古天魔的最终奥秘！
这诱惑太大了。
大到足以让他把那不到百分之一的存活率，抛到九霄云外。
富贵险中求，修仙更是如此。
他已经靠着孙百炼和那个金丹魔修，在新手村里刷到了顶级装备和超然地位。
可合欢宗终究只是个新手村。
他想要走到这修仙之路的尽头，看看那最高的风景，就必须去闯一闯最终副本。
“就这么定了。”
沈浪一拍大腿，做出了决定。
“准备一下，咱们去天魔冢，给那位不知名的天魔前辈，迁个坟。”
【指令已确认。正在规划最优准备方案。】
夜凝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
【方案一：向宗主报备，申请宗门资源与强者护送。优点：安全性大幅提升。缺点：天魔冢的秘密将完全暴露，你作为天魔传人的身份，有百分之九十二的概率被宗主洞悉并采取未知措施。】
沈浪翻了个白眼。
“否决。我可不想刚当上荣誉长老，就被宗主当成大boSS给抹杀了。”
【方案二：秘密出行。利用现有资源进行准备。优点：行动自由，秘密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全。缺点：危险性极高，所有风险需自行承担。】
“就这个了。”沈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方案二。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出发之前，总得跟老朋友们告个别。顺便，也得去宗门宝库，把我那三件‘零元购’的宝贝给拿了。”
他现在可是荣誉长老，地位超然，有便宜不占，天理难容。
……
沈浪即将远行的消息，并没有刻意隐瞒。
丹尘子和小胖子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什么？你要出远门？”小胖子张山一脸的震惊和不舍，“浪哥，你这才刚当上长老，屁股还没坐热呢，又要去哪儿浪啊？”
丹尘子也是一脸凝重。
“沈浪，你如今身份不同，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若无必要，还是不要轻易离开宗门为好。”
沈浪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放心，我就是出去历练历练，增长点见识。你们看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两个玉瓶，丢给两人。
“这里面是我新炼的丹药，对你们突破瓶颈有好处。我不在的时候，丹堂就多靠丹长老费心了。小胖，你小子也给我安分点，别仗着我的名头出去惹是生非。”
丹尘子和小胖看着手中的玉瓶，感受着其中传来的精纯药力，心中都是一暖。
“浪哥，你放心！”小胖子拍着胸脯保证。
丹尘子则是叹了口气，郑重地将玉瓶收好。
“你自己，万事小心。”
送走了两人，沈浪正准备带着夜凝去宝库。
洞府外，又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几个身段婀-娜，面容姣好的女弟子，正结伴而来。为首的，正是之前送过灵果的那位师姐。
“沈长老。”
那位师姐脸颊微红，递上来一个精致的香囊。
“听闻长老即将远行，这是我们几个姐妹连夜赶制的‘清心符’，虽然品阶不高，但能凝神静气，或许能对长老有些许帮助。”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沈浪嘴上客气着，手却很诚实地接了过来，还顺势在那位师姐的手背上，不着痕迹地轻轻碰了一下。
“有劳几位师妹挂心了。等我回来，一定请大家喝茶。”
三言两语，又逗得几个女弟子面红耳赤，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沈浪拿着那个还带着体温的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脸的陶醉。
“啧，美人的心意，就是香啊。”
他转过身，准备跟夜凝炫耀一下自己这该死的魅力。
然后，他愣住了。
夜凝就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看那些女弟子离去的方向。
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素白，修长，完美得像是艺术品。
但此刻，沈浪却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警告……】
【情感模块再次出现‘数据紊-乱’。】
【‘占有欲’数据模型强度正在以每秒百分之零点三的速度递增。】
【检测到强烈的‘清除’指令冲动……目标：编号73、81、92号雌性生物……以及，你手中的‘污染源’。】
沈浪：“……”
他看着手中的香囊，忽然觉得有点烫手。
“那个……凝儿啊。”他试探着开口，“这都是同门之间纯洁的革命友谊，你可别想多了。”
夜凝缓缓抬起头。
那双空灵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平静。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沈浪都感到陌生的，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情绪。
她没有通过意念传音。
她看着沈浪，看着他手中的那个香囊，然后，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嘴，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声音清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却清晰地传入沈浪的耳中。
“沈浪。”
“你是我的。”
这五个字，像是一道九天玄雷，直直地劈在了沈浪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手中的香囊，“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她她她……她说话了？
不是那种简单的单字，而是一句完整的，逻辑清晰的，带有强烈主观意愿的话！
而且这内容……
你是我的？
这算什么？霸道总裁式的告白？还是AI觉醒后的主权宣告？
沈浪看着夜凝那张认真的，不带一丝玩笑的脸，一个荒谬而又惊悚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他亲手养大的这个“心魔”，这个超级“人工智能”，似乎正在朝着一个他完全无法预料，也完全无法掌控的方向，“失控”了。
就在沈浪被这突如其来的宣告震得魂飞天外，不知该如何回应之时。
远方的天际，在那遥不可及的，被称之为中央大陆的方向。
一道浩瀚无垠，古老而强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扫过了整片南方大陆。
无数正在闭关的元婴老怪，在这一瞬间，齐齐睁开了双眼，神魂悸动，满脸骇然。
这道神念太强了。
强到让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神念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洞悉。
当它扫过合欢宗时，微微一顿。
它的“注意”，被听雪小筑中，那刚刚融合又分开的两股同源而又迥异的《化自在天-魔经》气息，所吸引。
那神念中，传来一丝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兴趣。
仿佛一尊高高在上的神只，发现了两只颇为有趣的蝼蚁。
这道神念在青玄宗上空，盘桓了千分之一刹那，便悄然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沈浪，却猛地打了个寒颤。
一股被天敌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从他的尾椎骨，直冲脑门。
他霍然抬头，望向那片空无一物的苍穹。
刚才那是什么？
错觉吗？
不。
不是错觉。
是真的有什么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在窥探这里！
他脸上的震惊，瞬间被前所未有的凝重所取代。
关于夜凝“失控”的震撼，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危机感，瞬间压了下去。
他看着前方，夜凝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而远方的天空，则隐藏着未知的，足以碾死他的恐怖存在。
内忧，外患。
沈浪第一次觉得，这修仙之路，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刺激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