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
沈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侧过头，对着身边的夜凝眨了眨眼。
“凝儿，他问你是什么东西。”
夜凝没有回答。
她只是抬起了手。
那只手纤细、白皙，在昏暗的山谷中，美得不似凡物。
但就是这只手，让那名筑基后期的阴鸷魔修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他感受到的，不是美丽，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
那是食物链底层生物，在面对天敌时才会有的战栗。
“一起上！杀了她！毁了阵法！”
阴鸷魔修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的咆哮。他知道，今天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杀死眼前这个女人，死的就是他们全部！
剩下的几名魔修也从那股恐怖的威压中惊醒，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鼓动全身魔气，化作数道黑色的流光，从四面八方扑向夜凝！
柳如烟也回过神来，她虽然不懂那魔气代表着什么，但她看得懂形势。她尖叫着，将自己的飞剑催动到极致，一道惨绿色的剑光直刺阵法光罩最薄弱的一点。
她要逃！
必须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夜凝的手掌轻轻向下一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华丽炫目的光效。
只有一片纯粹的、深邃的黑暗，以她为中心，无声地蔓延开来。
那几道扑向她的黑色流光，在接触到这片黑暗的瞬间，就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的画卷，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被消融、吞噬，化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连一丝魔气都没有留下。
“不！”
阴鸷魔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瞬间蒸发，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手中的鬼头大刀疯狂劈砍，一道道丈许长的刀芒带着凄厉的鬼啸，斩向那片蔓延的黑暗。
然而，那些足以开山裂石的刀芒，落入黑暗中，却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这不可能！这到底是什么功法！”他彻底崩溃了。
沈浪靠在金色光罩的内壁上，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留影石的角度，确保能以最佳机位拍下这震撼的一幕。
“别喊了，大哥。”他懒洋洋地开口，“影响收音。”
“你没见过，不代表它不存在。这叫知识的壁垒，懂吗？”
“你还在用算盘算加减法，我们家凝儿已经开始手搓反物质炮了。这怎么打？”
那阴鸷魔修哪里还听得进沈浪的骚话。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转身，不再攻击夜凝，而是将全部力量灌注于鬼头大刀之上，狠狠一刀劈向身后的阵法光罩！
他要和柳如烟合力，破开这个该死的笼子！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金色光罩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无数符文疯狂闪烁，但终究还是稳住了。
而那阴鸷魔修，则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开裂，鬼头大刀险些脱手飞出。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那片代表着死亡的黑暗，已经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他的脚下。
他低头看去。
自己的双脚，正在从鞋尖开始，一点点地分解、消散。
没有痛苦。
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删除”的过程，比任何酷刑都要恐怖一万倍。
“魔神在上……”
他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呢喃，随后，整个人便被黑暗彻底吞没。
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五名筑基期的魔修，其中还有一个是筑基后期的大修士，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了。
干净利落。
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山谷中，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柳如烟疯狂攻击光罩发出的“叮叮当当”声，显得格外刺耳和滑稽。
夜凝身后的魔气虚影缓缓散去，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也随之收敛，她依旧站在原地，白衣胜雪，一尘不染，仿佛刚才那个毁天灭地的存在，只是众人的幻觉。
她转过头，看向沈浪。
【能量消耗百分之三十七。目标剩余一人。是否清除？】
“别。”沈浪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走了过去，“这位可是我们大片的女主角，杀了多可惜。”
他走到仍在发疯的柳如烟身后，轻轻敲了敲光罩。
“喂，柳师姐，别敲了。”
“再敲，就要另外收费了。”
柳如烟的动作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
那张曾经秀美的脸，此刻已经完全被恐惧和绝望所占据，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温婉仙子的模样。
“魔鬼……你们是魔鬼……”她的牙齿在打颤，上下碰撞，发出咯咯的声响。
“话不能这么说。”沈浪摇了摇手指，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们是正道修士，斩妖除魔是我们的分内之事。你看，我们这不是把这些勾结你的魔修都给就地正法了吗？”
“你应该感谢我们才对。”
感谢？
柳如烟看着沈浪那张挂着灿烂笑容的脸，只觉得比刚才那些魔修还要恐怖百倍。
她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隔着光罩，对着沈浪拼命磕头。
“都是孙百炼！都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是他让我联系魔修，是他让我把你们骗出来！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听命行事！”
“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只求你们能饶我一命！”
为了活命，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靠山给卖了。
沈浪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你看，柳师姐，你这就很不专业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留影石。
“刚才你和魔修大哥们亲切会晤，商讨怎么把我们挫骨扬灰的时候，可是意气风发得很呐。”
“现在才来甩锅，晚了。”
“不过呢，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的。”
听到这句话，柳如烟的眼中迸发出一丝希望的光芒。
“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浪的笑容变得温和起来，甚至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你的罪，可不是死就能赎清的。”
他打了个响指。
嗡。
那困住柳如烟的金色光罩，缓缓散去。
重获自由的柳如烟，却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她瘫软在地，瑟瑟发抖地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沈浪。
沈浪在她面前蹲下，将那块还在发光的留影石递到她眼前。
“柳师姐，你看，这画质，这构图，这情节，堪称完美。”
“尤其是你刚才那段声泪俱下的指控，‘都是孙百炼指使我的’，简直是点睛之笔，把一个被逼无奈、误入歧途的可怜女修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等我们回到宗门，把这块留影石在宗门大殿上公映，你说，到时候会有多热闹？”
“所有同门，所有长老，还有宗主他老人家，都会来参加我们这部大片的首映礼。”
“而你，柳如烟柳师姐，作为唯一的女主角，将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沈浪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柳如烟的心脏。
她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
当众出丑，身败名裂，被千夫所指，成为整个合欢宗的耻辱和笑柄。
那种下场，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一万倍！
“不……不……”她惊恐地向后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这个恶魔。
“别怕。”沈浪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脸颊，“我们是专业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精纯的灵力，顺着他的指尖，蛮横地冲入了柳如烟的丹田气海。
噗！
柳如烟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她体内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向外宣泄。
她的丹田，被废了。
“你……你……”柳如-烟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沈浪，那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不敢置信。
沈浪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
“素还真师姐的仇，这只是个开始。”
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柳如烟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垃圾。
夜凝走了过来，手中拎着一个储物袋。
【战利品。根据价值评估，那个为首的魔修最值钱。】
“不错，持家有道。”沈浪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夜色下的黑风谷，这里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魔气，谁也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一场屠杀。
他伸了个懒腰。
“好了，收工。”
“我们该带着女主角，回去领奖了。”
地上的柳如烟，听到“领奖”两个字，身体剧烈地一颤，随即彻底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