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得人睁不开眼。
江城旧港c7区,林深站在码头边上,手里的铅盒搁在积水上,远处无人机扫过来的蓝光冷冷地映在盒面上。
他没开通讯器,也没动系统——自从那行猩红色的字从盒缝里渗出来,他就切断了所有外接的数据线。
现在,他右胳膊里剩下的那点液态金属正慢慢往肩膀窝回流,每动一下都带着隐隐的灼痛,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悄悄改写他的神经。
他对着哗哗的雨幕低声说:“你说我布局?那你可得瞪大眼睛看好了……这戏,才刚拉开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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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时后,接头的人来了。
是个戴鸭舌帽的瘦高个,脖子侧面皮肤下隐约能看见“m09”的芯片反光。他伸手就要拿铅盒,被林深抬手拦下了。
“货能给你,”林深声音压得低,“但得先验‘票’。”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用旧电路板蚀刻的金属卡,卡面上全是跳来跳去的乱码——这是他昨晚上借着混沌模式残留的那点算法,硬仿出来的“盲盒认证密钥”。
对方眼神一缩,立马接上腕部终端验证。过了一会儿,低声说:“总部确认……是真的。”
就这一瞬间,林深指尖轻轻一弹。
一枚米粒大的共振晶片顺着雨滴滑进对方鞋底的缝里——这东西不发射信号,只记录接下来十二小时里接触过的所有加密节点频率。
林深看着他拿走空盒子,转身就钻进了地下排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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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棠已经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了,手里端着台改装过的频谱分析仪。屏幕上一道红色轨迹正在慢慢画出来。
“你在他鞋底贴的是‘记忆回溯贴片’?”她皱着眉,“可这东西只能吸点电磁残留,定不了具体位置。”
林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直接把右胳膊插进设备接口,任由里头还没退干净的液态金属跟线路融在一起。
“我不要坐标,”他冷笑,“我要的是‘频率图谱’。”
说完,他主动激起身子里残留的药效反应,让那股神经痛刺破屏障,短暂唤醒了“水下金属操控”的感知——刹那间,整座城市地底下的水管、电缆、阀门,全像活过来的神经一样,在他脑子里亮了起来。
他锁死贴片传回来的那道异常震荡波,逆向倒推,硬生生算出一个藏在地脉节点里的加密中继站位置:
“找到了……渡鸦的老窝,不在地上,在‘地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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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废弃实验室深处。
混沌之子的影子在碎成雪花屏的监控画面上浮出来。他盯着空荡荡的铅盒残骸,忽然发出一声不像人的嘶笑:
“你以为你在钓鱼?错了……是你把自己钓进了更深的网。”
话音还没落,匣灵的投影“唰”地闪现在空气里:
“警告:检测到非法复制密钥痕迹,来源——时渊实验室b区备份终端。盲盒防御协议判定:触发三级污染响应。”
下一秒,江城东区一座废变电站里,一道扭成麻花的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里走出来一个穿青铜盔甲的古装士兵,手里那杆长戈上,居然缠着滋滋作响的等离子电弧。
西郊垃圾场那边,一堆报废机器人突然自己动起来,咔咔拼成一头半机器半血肉的巨兽,嘴里哼着调子古怪的歌谣,根本不像这世上该有的声音。
——这座城市,开始“漏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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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和苏晚棠冲回九鼎阵眼所在的地下室时,发现阵法核心正在自己哆嗦。
原本封在鼎心里头的“时空原液”瓶子,面上浮出了细密的裂纹。里头的光明明暗暗,像在喘气。
“它在被远程叫醒!”苏晚棠反应过来,“有人用复制品激活了共鸣协议!”
林深猛地按住胸口那块封印玉的凹槽,透过神经链接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波动——
不是渡鸦,也不是溯时者。
是……他自己在虚时层里见过的,“未来形态”的残影。
他盯着手里的焊枪,忽然笑了:
“行啊,你们都想拿原液……那就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开门人’。”
他抡起焊枪直接砸向地面!
火焰“轰”地窜起来,点着早就埋好的金属回路。九只鼎同时震响,一道伪装成失控的能量脉冲直冲上天——
可实际上,里头藏了个加密信标,悄悄发给了唯一还能信一点的第三方:觉醒者同盟。
信标发出去的瞬间,他脑子里“嗡”地炸开一行字:
【检测到双重意图……逻辑链污染度91%——判定:使用者为‘不可控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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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东郊海岸线外三十海里,风暴还没停。
海面底下,有什么东西在缓缓上浮。
轮廓模糊,像座岛,又像艘船。雷达扫过去一片空白,可肉眼若能穿透这暴雨,就能看见——那是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造物。
而旧港码头这边,戴鸭舌帽的瘦高个刚拐进一条暗巷,鞋底的贴片就悄无声息地化了。
它记录下的最后一段频率,正指向城市正下方三百米深处——那里,有一座用初代回收文明遗骸改造的地下宫殿。
宫殿最深处,一排排培养舱亮着幽光。
每个舱里,都泡着一张和林深七分相似的脸。
渡鸦坐在监控台前,看着屏幕上林深砸焊枪的画面,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不可控变量……”他低声重复,“那就看看,你这个变量,能不能搅得动我这潭死水。”
他按下手边一个暗钮。
宫殿深处,某个从未启动过的舱门,缓缓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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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忽然觉得右臂剧痛。
不是之前的灼痛,是撕扯的痛,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骨头里钻出来。他低头一看,皮肤底下银色的流质正在疯狂蠕动,勾勒出他从未见过的纹路。
苏晚棠一把扶住他:“你怎么了?”
“它在……适应。”林深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或者说,在改造我。”
融合进度23%——不可逆。
现在看来,不可逆的不只是进度,还有方向。
他抬起头,看向地下室唯一那扇小窗外黑沉沉的雨夜。
东郊海面上,那道不该存在的轮廓,又近了一些。
“来了。”他说。
苏晚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看见,却莫名打了个寒颤:“什么来了?”
“另一张网。”林深扯了扯嘴角,“或者说,另一个‘钓鱼的人’。”
焊枪的火焰还在烧,九鼎的震鸣渐渐低下去。
可这座城市地底深处,另一种震动,正顺着地脉,缓缓传来。
像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