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废品站仓库,灯火通明。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焊锡味,金属切割的声音尖锐刺耳。林深光着上身,汗水顺着结实的肌肉往下淌。他的眼神无比专注,正小心翼翼地将三枚已经碎成无数片的血脉封印玉,镶嵌进一个报废的立体声音响的金属框架里。
说来也怪,那些碎片一碰到框架,就像自己活了过来,纷纷找到最合适的位置。上面古老的符文和音响的电路板交错在一起,竟然透出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接着,他又把从变电站“弄”来的高压电磁线圈,像蟒蛇一样缠在框架上,另一头接了几根从废弃教堂拆下的铜管风琴零件。
古代法器、现代电子垃圾、工业废料,这三样毫不相干的东西,硬是被他拼凑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怪胎。
就在他接上最后一根线的时候,别在衣领上的传讯玉簪轻轻一震,伶伦那平静无波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送来了一段残缺却充满力量的古老律谱。
【角音属木,生发之气,可破金石之固。】
刹那间,林深眼前那特殊的“声波可视化”视野里,整个装置的内部结构图浮现出来。那不再是冰冷的机械图,而是一片由无数绿色音符组成的、仿佛在呼吸的森林。能量在其中流动,遵循着一种生长的韵律,等待着一个被点燃的契机。
这不再是武器,它成了一件“活”的乐器。
“既然你们拿我当实验体……”林深抚摸着装置冰冷的金属外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低声自语,“那我就把整个江城,都变成我的共鸣箱!”
凌晨三点,天边刚泛起一丝微光,他的第一件音律武装——“角鸣·破军”,终于完成了。
这东西外形像一把被强行扭弯的巨大铜号,表面没有丝毫科技感,反而刻满了乱七八糟、逆转的太极纹路,活像从哪个古墓里挖出来的邪门物件。
然而,渡鸦的棋局,从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林深刚搞定武装,克隆体的反击就来了。
江城的高空上,肉眼看不见的“克隆之眼”像幽灵一样频繁闪过,把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焊接时手腕最微小的抖动,都变成数据流,悄无声息地传回了南极基地。
更可怕的是,进化还在继续。
那个藏在冰穹深处的“完美容器”,已经不再需要靠同步心跳来模仿林深了。它开始利用庞大的数据分析,预判他的下一步行动!
当天晚上,林深在废弃码头第一次测试“角鸣”的威力。他只是吹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就把一个十米高的集装箱震成了扭曲的麻花。
可就在他收起家伙,准备离开的瞬间,系统警报尖锐地响了起来:【警告!检测到高维复制行为……克隆体正在根据您的战斗数据,生成‘拟态武装’!】
果然,第二天一早,整个江城就炸开了锅。
全市各处的监控,同时拍到了好几个“林深”的身影。
他们手里拿着和林深一模一样的扭曲铜号,出现在商业街、地铁站、金融中心……所过之处,金属广告牌扭曲砸落,汽车自行变形,高楼的玻璃幕墙像波浪一样起伏、碎裂!
一夜之间,林深从一个有些神秘的特殊能力者,变成了即将被全城通缉的“破坏狂”。
异能管控局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苏晚棠站在巨大的监控墙前,反复调看所有“林深”的行动录像,脸色冰冷。
“演得再像,也不是真人。”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精准地点出几个细节,“看,这些复制体,从来不眨眼。而且他们走路的时候,脚跟始终离地半寸,那是为了维持能量悬浮,模仿人类走路最省力的方式。这是机器的逻辑,不是人的习惯。”
她的发现,勉强帮林深洗清了一些嫌疑。但林深自己,却从这拙劣的模仿里,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能复制我的武器,能分析我的战斗模式,但他不懂什么叫‘即兴’。”林深在和苏晚棠的秘密通讯里,声音冷静得可怕,“每次我用‘角鸣’,系统都会根据周围废品的材质、密度、空间结构,给出最佳的吹奏角度和力度。这不是固定程序,这是根据环境实时算出来的答案。而那个复制品,只会死板地抄袭我上一次的成果。”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心里迅速成型。
他要设一个局,一个专门给“只会抄作业的好学生”准备的陷阱。
废弃的环城地铁三号线隧道,成了他选定的猎场。
林深利用系统,在隧道里用几百个废弃的金属油桶、钢筋和铁皮,搭建了一个看起来乱七八糟,实则精确计算了每一处声音反射角度的“回音迷宫”。
然后,他故意拿着“角鸣·破军”,在迷宫入口晃了一下,随即隐没在黑暗里。
行踪已经泄露,诱饵已经布下。
不到十分钟,一个“林深”分身准时出现。它动作僵硬地走进隧道,手里拿着的拟态武装,和林深的那把完全一样。
就在它深入迷宫核心地带的刹那,黑暗中,真正的林深悄然现身。
他举起了“角鸣·破军”,但这次,他没有吹响之前那种狂暴的“角”音,而是吹出了一段频率极低、仿佛深海鲸歌的“羽”音。
羽音属水,主沉降、渗透。
无形的声波在迷宫里开始了疯狂的折射和叠加,这次没有造成任何破坏,反而形成了一个个旋转的共振涡流,悄无声息地吸附在每一个金属罐子的表面。
克隆体分身本能地将这判定为“攻击前奏”,立刻举起自己的铜号,完美地模仿、吹响了完全相同的羽音!
它以为这是反击。
却不知道,这根本是自杀!
当两股完全相同的低频声波在迷宫里相遇,恰好构成了最完美的谐振叠加。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紧接着,剧变发生!
隧道里那几百个金属桶、钢筋、铁皮,好像一下子全活了!它们不再是死物,而是变成了被声波操控的金属流体!
它们疯狂地蠕动、聚合、拉伸,从四面八方扑向那个呆立在原地的克隆体分身,一层又一层,把它紧紧包裹起来。
挤压!扭曲!融合!
最终,在一阵刺耳欲聋的金属哀鸣声中,那个分身被硬生生压成了一个巨大的、造型怪异的金属茧。
林深慢慢走到金属茧前,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抄作业,总得看清楚老师写的是草书还是楷书吧?”
他伸出手,轻易地撕开已经失去能量支撑的金属外壳,从那个“自己”的胸口,扯下了一枚还在微微发光的生物芯片。
芯片上面,清晰地用激光刻着一行编号——“L07beta”。
可是,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浮现,伶伦的声音就在他脑海中猛地炸开,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惊恐:“小心!那不是真正的克隆之眼!它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眼睛……从来就没出现过!”
话音未落,整个江城的天空猛地暗了下来!
翻涌的乌云之上,一道比太阳还刺眼的光束,从平流层猛地射下,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林深所在的地下隧道入口!
真正的克隆之眼,一直藏在近地气象卫星的轨道上!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它为了精确定位林深本体,而进行的一场终极测试!
林深的声波可视化视野瞬间被拉伸到极限,他“看”到了一条横跨大气层、由亿万高频信号组成的恐怖链接,一头连着头顶的卫星,另一头……直指南极冰穹下的基因基地!
【警告!检测到超远程高维意识链接……】
【目标:克隆体‘完美容器’即将对主体进行人格覆盖!】
同一时刻,南极b7基地的主控制室里,渡鸦站在巨大的控制台前,脸上露出了猎人终于收网的笑容。
他伸出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最后一个血红色的按钮。
“容器融合协议,启动。”
冰冷的电子音,响彻整个基地。
“执行进度:10%——”
“欢迎回家,林深。”
真正的风暴,降临了。杀局已成,无处可逃。
林深猛地低头,看到脚下被光束照出的影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稀薄。
他手中唯一能攥紧的,只剩下那枚冰冷、刻着“L07beta”编号的生物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