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城市像一头假寐的钢铁巨兽,地表寂静,但地下的脉络却仍在暗流涌动。
哐当! 生锈的铁门在吴老身后重重关上,彻底隔绝了地面那点可怜的光线。地下运输通道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老旧壁灯投下摇曳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浑浊味道。
林深面无表情,动作却精准得像手术刀。他将那台伪装成老旧收音机的致命硬盘,小心翼翼嵌进一个打开的古董箱夹层里。箱子里,一尊仿制的“汉代铜鼎”死气沉沉地躺着,它今晚的使命不是被谁收藏,而是成为钓出大鱼的腥饵。
吴老额头上全是冷汗,手指都在哆嗦,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林先生…万象商会这条地下运输线是快,是从不出错…但、但要是出了错,咱们可就……”
“他们发现不了。”林深打断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波动,手指最后校准了一下收音机外壳上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压力传感器,“他们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玩意儿。”
这破收音机里头,藏着他和晚棠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大的炸弹——那枚特制硬盘。里头不仅藏着09号的记忆残影,更被他加料了!只要有人敢强行读取,内置的“记忆诱雷”会瞬间引爆!
那不是炸药的爆响,是精神层面的海啸!是09号临死前最极致的痛苦、恐惧和不甘,会化作一股蛮横的精神冲击,狠狠灌进读取者的脑子!够他喝一壶的!
林深在赌,赌谁最忍不住想碰这潘多拉魔盒。 答案用脚指头都想得到——肯定是那个躲在最深处、自以为能操纵一切的杂碎!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头。 异能管控局总部大楼,最高权限监听室。 苏晚棠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操作台前,感觉指尖都在发凉。面前的全息屏幕上,代表林深生命信号的绿点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她手心里那枚被强行剥离、还沾着点血迹的微型追踪器残片。
她是A级执行官,按规矩,在林深信号消失的第一秒,她就该拉响全域警报,把他当成最高危险目标处理。 但她没有。 脑子里全是废品站爆炸时,林深那双眼睛…太像了,像得让她心口揪着疼!像极了妹妹苏念当年看她最后一眼的样子!
鬼使神差,她手指飞快操作,绕过了管控局的常规系统,动用了只有苏家嫡系才有的最高私权。 一道指令被她狠狠输入——将“09号融合体”的基因序列,与苏氏直系基因库进行强制交叉比对!
进度条慢得折磨人,每跳动一下都像在她神经上敲锤子。 百分之百! 嘀——!!! 一声刺耳警报炸响!一个血红色的警告框猛地弹了出来,几乎占满整个屏幕:
【警告:样本匹配度98.7%,疑似同源双生体!】
苏晚棠的呼吸瞬间停了! 同源双生体……她和苏念就是! 官方记录里,妹妹苏念早死在那场事故里,尸骨无存。 可如果…如果她没死?只是被换了身份,被抹了过去,被改造成了那个代号09的“融合体”?!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猛地缠住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这些年…她亲手执行了多少次任务?剿灭了多少个私下调查当年事故的组织和个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扞卫秩序,在保护无辜… 难道…难道她一直在帮真正的仇人…清理门户?!把所有能指向真相的线索,全都亲手掐断?!
冰冷的恶寒从脚底板瞬间冲上天灵盖!她握着追踪器残片的手抖得控制不住。
地下b区,隧道。 沉重的运输车哐当哐当行驶着,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反复回荡。 车厢内部的监控摄像头忽然滋滋闪了两下,屏幕瞬间花白。 驾驶室的司机屁都没察觉,但车厢后面,负责押运的吴老差点吓尿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装着“铜鼎”的古董箱,箱体接缝处,竟然开始往外渗一种诡异的、粘稠的黑色液体! 那黑液一碰到金属车厢壁,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白烟直冒!
这是林深计划的一环,特制的化学诱饵,就是要制造混乱,逼幕后的人现身! 而真正的林深,此刻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倒悬在车厢顶部的通风管道格栅上,透过一个针孔摄像头,冷冷盯着下面。
果然!不到五分钟! 车厢侧面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个穿着押运员制服的男人闪身进来,但他那双眼睛,锐利冰冷得根本不像个普通押运的! 他看都没看吓得快缩成一团的吴老,目标明确,直扑那个正在“泄漏”的古董箱!
男人戴着特制手套,眼神里混合着贪婪和警惕。他伸手,没去管那些腐蚀液,直接摸向箱子的锁扣——
就在他指尖碰到锁扣的瞬间!也是林深预设的压力传感器被触发的瞬间! “呃啊——!!!” 男人身体猛地剧震,像是被高压电狠狠劈中!他整个人疯狂抽搐起来,膝盖一软,“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脸上的表情在几秒钟里扭曲变化,极致的痛苦、迷茫、绝望…最后变成一片空白!
他扔掉了手里的仪器,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喉咙里发出不像人的嗬嗬哀嚎,眼泪鼻涕一起流,含糊不清地嘶喊:“姐…姐姐……别走……别丢下我……我疼啊……”
就是现在! 林深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从天而降,落地无声! 一道泛着幽冷寒光的超合金细锁链从他袖中毒蛇般弹出!快!准!狠! 咔哒! 锁链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精准无比地缠上了男子的脖颈,瞬间收紧,勒进皮肉!
“咯!”男子癫狂的哭嚎被打断,变成一声痛苦的闷哼,窒息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是灰鸦那帮疯狗的人。林深立刻判断出来。这人的手法更冷更专业,像个专门干黑活的清道夫。
“谁派你来的?”林深的声音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盯着吴老,目标是这箱子。万象商会养的狗?”
男子被勒得脸色发紫,眼球暴突,却反而挤出一种癫狂的笑:“咳…咳…你以为你在查真相?傻逼…你啥都不知道!你不过是渡鸦大人棋盘上…一枚快死的弃子!”
渡鸦! 林深瞳孔猛缩,锁链再次收紧!
“熔炉…熔炉需要燃料!”男子艰难地喘息,脸上是诡异又残忍的笑,“它要…要两个心跳一模一样…完美同步的灵魂来点火!一个献祭…一个唤醒!09号的魂火…快烧干了…下一个…下一个就是她!很快…很快就轮到她了!哈哈哈……”
说完,他眼中狠光一闪,猛地一咬后槽牙! 噗! 一口黑血猛地从他嘴里喷出来,身体瞬间软下去,眨眼就没了声息。
林深眉头拧死,立刻松开锁链,飞快在他身上翻找。 没有身份牌,没有通讯器,只有一个造型奇特、加了密的小型终端。 林深二话不说,掏出暴力破解模块直接硬接! 终端屏幕疯狂闪烁,过载的电流发出刺耳的尖鸣,屏幕上只来得及闪现出一张照片的一角,便“啪”的一声,冒出一股青烟,彻底报废。
但就那一眼,足够了! 照片背景是个巨大的实验室,中间站着个穿白大褂、年轻版本的渡鸦。 而他身后,是两具并排矗立的巨型维生舱! 左边舱体上,标签清晰得刺眼——“09”。 右边舱体的标签,则是两个字母一个数字——“St01”!
St…苏晚棠(Su wantang)! 一股狂暴的冰寒瞬间席卷林深全身! 他全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追杀!这是一个布局多年、恶毒到极点的阴谋! 09号和苏晚棠,从一开始就是被准备好的…一对“容器”!一对祭品!
林深猛地踹开运输车厢门,身影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朝着隧道无尽的黑暗深处狂冲而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江边那座废弃的旧灯塔! 那是苏晚棠的私人安全屋,连管控局内部系统都没记录的地方!
“轰——!!” 灯塔厚重的木门被林深一脚暴力踹开,木屑纷飞! 他冲进塔内,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苏晚棠。 她脸色白得吓人,满头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抖,一支镇痛剂才注射了一半,掉在地上。
她的五感正在药剂作用下快速消退,以此来抵抗那阵几乎要把她灵魂撕成两半的剧痛——那是来自另一个“她”的濒死呼唤!
林深没一句废话,几步冲到她面前,将那张从终端残骸里强行复刻出来的照片,狠狠拍在她面前的旧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他妈不是来抓我的!”林深的声音沙哑得快冒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出来的,“你是来找答案的!看看!睁大眼睛看清楚!09号和你!你们根本不是什么姐妹!你们从一开始就是那帮杂碎造出来的‘容器’!”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烧着滔天的怒火:“渡鸦要的根本不是毁掉这城!他是要重启某个鬼东西!一个需要活祭的邪门仪式!09号是第一个祭品!而你,”他手指狠狠戳着照片上“St01”的标签,“你就是第二个!他要你的心跳!你的灵魂!去点那把火!去唤醒哪个狗屁熔炉里睡着的怪物!”
苏晚棠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照片上,当看清那两个并排的维生舱,看清那两个编号时,她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那些纠缠她多年的偏头痛,那种和09号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全都有了解答。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林深,眼睛里是一片被撕碎后的痛楚、悔恨和空白,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所以…我每一次疼得快死过去…感觉灵魂都要被扯开…其实…是她在叫我?”
窗外,黎明前最黑的夜色正在褪去。 第一缕晨光像一把金色的利剑,猛地刺破云层,穿过灯塔布满灰尘的窗户,狠狠劈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刺眼的分界线。
光的那头,是血淋淋、残忍无比的真相。 光的这头,是一条他们已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只能血战到底的死路!
林深的目光死死盯回那张已经报废的终端残骸。 虽然核心数据毁了,但暴力破解的瞬间,数据流里有几个一闪而过的坐标碎片,被他超常的记忆力强行捕捉了下来。
它们杂乱无章,像被随手扔掉的垃圾。 但此刻,当他把这几个零星坐标和照片背景里实验室的能量管线布局图在脑中进行重叠时……
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以整座城市为基盘的恐怖“熔炉”阵法轮廓,在他脑海中轰然浮现! 而那几个零碎的坐标,正好死死钉在了这个巨型阵法外围,三个最关键的能量节点上!
渡鸦的最终倒计时…… 已经他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