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血溅在萧无痕脸上,他没有抬手去擦。
剑刃砍入血魔之掌的瞬间,一股灼热从剑身反冲上来,虎口发麻。他急撤半步,软剑边缘已经发黑卷曲,像是被火燎过的纸片。那只手在空中停了一瞬,五指张开,指甲泛着暗红光泽,再次扑向阵眼。
燕南泠一把将昏过去的圣女拖到墙边,自己退后两步,掌心突然发烫。她闭眼,星渊残卷浮现三行字:“需以机关术制巨手”。她睁眼时目光扫过地面,几块采药时留下的千斤岩散落在不远处,大小不一,最重的足有半人高。
“搬石头!”她喊,“压住它的手臂!”
几个青壮百姓愣了一下,有人咬牙冲上前。第一块巨石砸在巨手小臂上,发出闷响。那手猛地一顿,挣扎着要抬起,第二块石头紧跟着落下,压住了手腕关节。五指张合的动作变得迟缓,指尖在地上划出深沟。
萧无痕站在阵眼前方,左手按在剑柄根部,盯着那团暗红血肉。他刚才那一剑用了七分力,若换作普通敌人早已断肢,可这东西连皮都没破。他低声问:“还能撑?”
“能。”燕南泠回了一句,转身查看圣女情况。她呼吸微弱,唇色发青,刚才吹奏《净世曲》耗尽了力气。燕南泠从药囊里取出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其百会穴。针尾微微颤动,圣女睫毛轻抖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就在这一刻,她抬手抓住了玉箫。
没有起身,没有睁眼,只是靠着墙角,将箫抵在唇边。一个音符响起,断断续续,却让金阵光芒重新流转。那层金色光罩晃了晃,随即亮起一圈波纹,顺着阵法边缘扩散出去。
巨手表面开始出现裂痕,像是干涸的土地。
燕南泠盯着那些裂缝,心跳加快。音律和金阵共鸣,能伤到它。但她也知道,这种状态撑不了多久。圣女已经昏死过去,现在全靠本能维持气息运转。
她刚想说什么,地面猛然炸开。
巨手剧烈膨胀,整条手臂鼓起扭曲的筋络,下一秒轰然爆裂!无数血色虫群喷涌而出,带着腥臭气味扑向人群。百姓尖叫四散,有人摔倒在地,立刻被虫子爬满手臂,皮肤迅速泛红溃烂。
燕南泠早有准备,一把扯开空药囊,将最后一点药粉扬出。白色粉末在空中散开,碰到虫群立刻燃起淡蓝火焰。虫子嘶鸣着后退,烧焦的躯体掉落一地。
她脸色一白。药没了。
角落里的机关弩喷口焦黑,彻底报废。匕首还在腰间,可她知道,对付这种东西,近战只会送命。
萧无痕已跃至前方,软剑舞成屏障。他左肩伤口裂开,血顺着衣袖往下流,动作却没有慢下半分。剑光闪动,斩落一波又一波扑来的虫群。他背对燕南泠,声音沉稳:“守住阵眼。”
燕南泠点头,扶起圣女靠墙坐下,低声道:“再吹一次……哪怕一个音。”
圣女的手指颤抖着,重新按上音孔。箫声再度响起,不成调,却让金阵震颤了一下。残留的虫群躁动不安,攻势暂缓。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空。血色旋涡仍在旋转,边缘红光闪烁不定。刚才那阵音律似乎触动了什么,裂隙深处传来低沉震动,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地底又开始晃动。
不是轻微的震颤,而是持续不断的滚动,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深处往上顶。她立即下令:“所有人贴墙站!别靠近裂缝!”
百姓慌忙往后退,挤在石壁边缘。一名老妇抱着孩子缩在角落,双手合十不停念叨。
裂缝中升起一股热气,带着铁锈味。那截被压住的手臂残骸缓缓蠕动,断口处涌出新的血肉,迅速重组。
萧无痕低喝:“它要再生。”
“来不及了。”燕南泠盯着残卷,文字没有更新。她必须立刻决定下一步。
她看向那几块压在手臂上的巨石。重量足够压制行动,但无法阻止再生。除非……把整个出口封死。
“再搬一块石头!”她喊,“最大的那块!堵住裂缝!”
有人犹豫:“下面还有东西……”
“我知道。”她说,“但我们没时间怕了。”
两名男子合力抬起一块接近一人高的岩石,一步步挪向裂缝。虫群试图扑来,被萧无痕一剑横扫逼退。石头落下时砸中残肢,发出一声闷响,裂缝被压住大半,只留下几道细缝还在冒着红气。
地面震动减轻了一些。
燕南泠喘了口气,回头查看圣女。她仍靠在墙边,玉箫滑落在膝上,嘴角渗血,呼吸几乎感觉不到。她伸手探脉,跳得极快,像是随时会停。
她取出银针,扎进对方手腕内侧,逼出一丝真气维持心跳。
“别睡。”她拍了下圣女的脸,“你还不能倒。”
对方眼皮颤了颤,没睁眼。
萧无痕走到她身边,剑尖点地,盯着那块压住裂缝的石头。裂缝边缘还在缓慢扩张,像是被内部压力一点点撑开。
“撑不了太久。”他说。
“我知道。”
“你还有什么办法?”
她没回答。药用完了,机关弩坏了,百姓体力耗尽,圣女命悬一线。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星纹还在发烫,残卷没有再显现文字。
但她记得刚才那首曲子的节奏。
三个长音,两个短音,中间夹着一次换气。每一个音都压在某种频率上,像是在敲打看不见的门。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玉箫。
箫身还带着余温,血迹未干。
她把箫放到唇边。
试了第一个音。
很低,有些涩,但出来了。
她调整呼吸,再吹一次。
这次稳了些。
金阵微微震动,光芒闪了一下。
萧无痕看了她一眼:“你能接?”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得试试。”
她闭上眼,回想圣女吹奏时的身体起伏,喉间的震动,手指如何按压音孔。她不是乐师,她是医生,习惯靠触觉和节奏判断生命状态。而现在,她要把这些全部用在一首曲子上。
她深吸一口气。
吹出了《净世曲》的开头。
音波扩散,空中几滴血雨开始变清。
地底震动加剧。
石头下的裂缝猛然扩大,整块巨石被顶起半尺。
一只比之前更大的手破土而出,直扑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