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沾染的最后一丝香精味。
赵禹长长地舒了口气。
感觉整个世界,都清爽了
“聚光灯打过来的时候,你想不上台都不行。”
赵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不喜欢被人安排。
更不喜欢,被人当成棋子。
柳韵也好,那个胖校长也罢,这所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女校,底下确实藏着一些暗流。
不过……这些其实跟他关系不大。
赵禹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他刚刚随手保存的一张新闻截图。
【悲报!某程序员连续加班一个月,在需求评审会上,突然对产品经理深情献唱《听我说谢谢你》。】
赵禹看着截图里那个跪在地上、表情扭曲的程序员,和旁边那个一脸懵逼、手足无措的产品经理。
他无声地笑了笑。
这个世界,永远比戏剧更精彩。
。。。。。。
奶茶店里,随着赵禹离开,柳韵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看着桌上那杯被赵禹推回来的、没有开封的奶茶,又看了看自己手边这杯喝了一半的。
两杯饮料并排放在一起,像是无声的嘲讽。
“年纪大了……”
“容易得糖尿病……”
她拿出自己的小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眼角确实有了一丝细微的纹路,法令纹也比前几年深了些。
好吧,她大概确实是老了。
可这又怎么样?她依旧是清芷最有魅力的女人。
柳韵有些遗憾地合上镜子,塞回包里。
骂归骂,气归气。
她冷静下来,开始复盘今天的整场对话。
从结果来看,她的试探,是彻底失败了。
赵禹这个人,比她预估的还要难搞。他全程没有表露任何立场,没有泄露任何有用信息,甚至连对庞大海和林悦的态度,都模糊得像隔了一层雾。
她今天唯一的收获,可能就是确认了,想把这个男人当枪使,没那么容易。
美人计的重点,从来不在美人。
这世上,永远不缺美人。
关键在于,对方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台阶,一个让他可以说服自己“顺水推舟”的理由,但这并不意味着“美人”不重要。
柳韵看着桌上那杯赵禹没开封的奶茶,陷入了沉思。
问题来了……她要上哪找一个庞大海感兴趣的“美人”呢?
。。。。。。
王首一中,教导主任办公室。
李大牛把那双穿了至少五年的旧皮鞋,稳稳当当地架在了黄花梨木纹的办公桌上。
他惬意地向后靠在老板椅里,椅子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那日渐稀疏的头顶上投下几道温暖的光斑。
自从王德发倒台后,整个王首一中的空气都变得清新香甜起来。
李大牛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过去的他没得选。
王德发在位时,他就是那位皇帝身边最懂眼色、最会递折子、也最擅长和稀泥的奸臣。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想保住饭碗,就得学会低头。主子喜欢听狗叫,你就不能学狼嚎。
可现在,新校长上位,山头换了,风向也变了。
新校长南高山是个实干派,不好大喜功,不搞虚头巴脑。他一上任,就把王德发留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盈利项目”全砍了,一门心思抓教学,跟王德发完全是两个极端。
李大牛寻思着,自己也该换换活法了。
他,李大牛,想做个好人。
说白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忠臣或者奸臣。所谓下属,不过是领导手里的一块橡皮泥,想把你捏成什么形状,你就得是什么形状。李大牛深谙此道,并且对自己的可塑性相当满意。
他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一股枸杞红枣的甜腻香气扑面而来。他美滋滋地呷了一口,感觉自己那被酒精和应酬掏空的身体,正一点点被这股养生的力量填满。
真好啊。
他放下杯子,拿起手边的一沓学生成绩报告。这份报告,他已经看了三遍了,但每一次看,都像老农看着自家地里茁壮成长的麦苗,心里那叫一个熨帖。
不错,真不错。
大部分学生成绩都在稳步提升。
年级前一百名的平均分,比上个学期还高了五点三。这都是他李大牛……嗯,和他领导下的老师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手指在那些优秀的名字上轻轻划过。
当然,再肥沃的土地,也难免长出几根稗子。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了名册的末尾。四个名字,像四块顽固的牛皮癣,突兀地黏在那里,破坏了整张报表的和谐与美感。
张伟。
赵鹏。
李麻花。
王浩。
李大牛的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很难想象,作为高二学生,这四位爷是怎么做到门门功课红灯高挂,连体育课的理论考都能考出个位数来的。
这是一种天赋吗?
更离谱的是,这四个活宝,还是同一个宿舍的。
302寝室,现在在整个教师圈里,已经快成了一个带有魔幻色彩的传说。
据说,但凡有点上进心的学生,路过302门口,都得绕着走,生怕被里面飘出来的“学渣之气”给污染了。
李大牛翻出他们入学时的成绩单。
不算顶尖,但个个都过了重点线,妥妥的中上游水平。
怎么进了王首一中的大熔炉,别人都炼成了钢,就他们四个直接炼成了炉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王首一中的教育出了什么系统性的大问题呢!
这要是让外面那些教育局的领导看见,他李大牛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南校长还不得以为他消极怠工?
不行!
李大牛“啪”地一声把报告拍在桌上,震得保温杯里的枸杞都跳了一下。
他决定了,必须找这几个问题学生,进行一次触及灵魂的、充满父爱的、深入浅出的友好交流。
他刚要收回脚,从椅子上站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叮铃铃!”
李大牛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当他看清屏幕上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时,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不喜欢这个号码。
准确地说,他极度厌恶这个号码的主人。那种厌恶,是刻在骨子里的,是经过大学四年无数次交锋,沉淀下来的,最纯粹的生理性反感。
手机固执地响着,像一只不知死活的苍蝇,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犹豫了大概三秒钟,李大牛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喂。”他粗声粗气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