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程星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这两个字却像一块巨石落地,让她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儒雅帅气的男人,忍不住咬了咬牙。
她赚点钱容易嘛,结果九成利润被眼前这个男人一句话收走。
程星咬了咬下唇,不敢说什么,只能忍气吞声。她心里暗暗抱怨,却也明白自己没有太多选择。
这一刻,年轻的少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商不如政”。
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大不了把卖给内宿生的商品涨个价,把成本转嫁到他们身上就好了。卖方市场,他们就算有意见又能如何?”
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下周把漫画溢价两块,小卡涨三块,成本全部转嫁给那群“嗷嗷待哺”的内宿生。
赵禹看着程星,没有接话,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深思。
他之所以答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不是为了那点钱。赵禹的金钱观其实很简单:够花就行,也不贪多。
但程星刚刚有一句话是对的——有需求才有市场。
哪怕程星停止走私,那些顾客也会通过其他方式满足自己的需求,万一有哪个人稍微极端些,那反而不好控制。
而且,程星这丫头看着也不是很老实的样子,就算这次制止了她,也难保她不会闹出其他幺蛾子。
堵不如疏,与其让事情脱离掌控,不如将这一切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样即使闹出事端,他也能及时反应,免得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学校的高压政策,其中的一些规定确实是太过不近人情了。
比如规定内宿生每天上多少次厕所,还限定上厕所时间之类的。高压政策像无形的铁丝网,把这群半大孩子逼成了饥渴的囚徒。
但毕竟是校长和教务处颁布的规定,赵禹即使有意见也不能明着反对。
既然如此,适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尝不可。
就这样,双方各怀心思,一份不平等条约就此签订。
“叮铃铃。”
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尖锐的金属声划破走廊的宁静。
程星猛地一个激灵,身体微微一颤,匆忙朝门口跑去。
“上课了,我得快点回去,不然迟到要扣分!”
临走前,她回头补了一句:“我叫程星,有什么事可以来一班找我。”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马尾在身后甩出一道弧线,铃铛叮叮作响。
赵禹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他看了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又到了巡逻的时间。
他起身朝外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从哪栋楼开始巡逻。
今天先查二号楼,再绕操场一圈,最后去食堂后门——那里总有学生偷偷点外卖。
赵禹刚踏出行政楼,阳光正好,微风拂面。
他正想着巡逻路线,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啸——
“呼啦——”
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像有人在空中划开了一道口子。
赵禹本能地抬头,却只捕捉到一团黑色的残影。
下一秒,重物砸地,声音闷得像巨锤擂鼓。
“砰!”
鲜血瞬间喷溅开来,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猩红玫瑰。
温热的液体溅上赵禹的半张脸,顺着下颌滴落,黏腻而腥甜。
他低下头———看见了 一具扭曲的女尸。
校服被撕裂成碎布,皮肤青紫交错,像被粗暴揉搓过的纸。
四肢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右腿反折到背后,关节处白森森的骨刺刺破皮肉。
鲜血从口鼻、耳洞汩汩涌出,在水泥地上迅速汇成一条暗红的小溪,流向他的鞋尖。
她的眼睛还半睁着,瞳孔里残留着最后的惊恐,仿佛凝固了一秒的尖叫。
周围空气被这一声巨响震得发颤。
三楼窗口传来玻璃碎裂的哗啦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有人跳楼了!”
“快叫救护车!”
声音像潮水,从教学楼各个方向涌来,又迅速淹没。
赵禹的耳膜嗡嗡作响,血珠顺着睫毛滚落,视野被染成一片猩红。
他蹲下身,手指悬在尸体的颈动脉上方—— 冰冷,毫无脉动。
指尖沾到的血却还在发烫,烫得他指尖发抖。
阳光依旧刺眼,却在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微风掠过,吹起女尸鬓边的碎发,像是最后的求救信号。
四周像被掀翻的蜂巢,尖叫、脚步、手机快门声层层叠叠。
赵禹蹲下身,指尖拨开贴在女尸面颊上的湿发。
赵禹认出了她。
昨天上午,他把她从天台边缘拽回来,掌心还残留她手腕的温度,此刻那张脸却像被水泡过的纸,苍白、冰冷。
血从她嘴角涌出,带着细小的泡沫,一滴一滴,落在赵禹的鞋尖。
看着女尸的面庞,赵禹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以为自己救下了她,但现在她却以如此突兀的再次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目光一寸寸下移。
校服被扯得七零八落,锁骨以下,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完整。
颈部是三道平行的暗紫淤痕,宽约两指,皮下毛细血管爆裂,边缘带着细碎的月牙形掐痕,像被粗粝的麻绳勒过。胸口有十几道细长的刀口,最长的从右乳下斜划到左肋,翻开的皮肉呈外翻状,伤口新鲜,血珠还在渗出。
腹部还有一圈圈圆形烫伤,直径约一元硬币,水泡破裂后形成糜烂面,边缘焦黑,散发出淡淡的焦糊味。手臂内侧有着密密麻麻的针孔,青紫交错,部分已经感染,鼓起红肿的小包。手腕处还有一圈环形擦伤,皮肤被磨得发亮。
大腿鞭痕纵横,旧伤呈暗褐色,新伤呈鲜红色,最深的一道豁开真皮层,皮下脂肪外翻,像裂开的石榴。
这些伤口,显然不是是坠落能留下的。
赵禹微微一怔,隐隐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正当他想要凑近些观察的时候,忽然被人拉起。
他转过头,看见了教导主任惊慌的脸。
“赵老师!”
教导主任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脸色苍白。
“别碰!保护现场!”
他用力把赵禹往后拉,又朝远处吼:“保安!警戒线!”
老师们迅速围成一圈,保安迅速拉起警戒线,在水泥地上划出突兀的圆。
赵禹踉跄两步,目光仍盯在女孩身上。
她的右手掌心,还攥着一小片碎玻璃,边缘染着暗红,像从某个窗户硬生生掰下来的。
在一片混乱声中,赵禹陷入了沉思。他抬头看向行政楼,此时三楼某个房间窗户玻璃碎裂。
这一刻,赵禹意识到了什么。
“让开!”
他低喝一声,甩开教导主任的手,转身冲向行政楼。
脚步声在长廊里炸开回声。
三楼,走廊尽头,那扇废旧器材室的门半掩着,玻璃碎了一地,像炸开的冰凌。
门把上还沾着血手印,纤细,却倔强地拖出长长的指痕。
门没锁,他一把推开门。
“吱呀——”
冷风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室内一片狼藉,旧跳箱被撞翻,杠铃片滚到墙角,海绵垫被撕成碎片,散落一地。
血迹呈扇形喷溅,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窗户——那里只剩半扇窗框,玻璃齑粉在风里打着旋。
窗台上,半截校服袖子被钉子勾住,布料在风中簌簌抖动,像一面残破的白旗。
地上,还有一只被踩烂的蓝牙耳机,灯珠还在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蓝光。
赵禹蹲下,指尖沾了一点未干的血迹,黏腻,带着余温。
这里空无一人, 风透过破碎的窗户吹进来,陈旧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