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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潮汐的余波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在碎星峡的废墟间缓缓平息。漫天烟尘如浑浊的纱幕,遮蔽了本就黯淡的天光。巨石堆积成新的山丘,裂缝如同大地的伤疤,横亘在原本狭窄的“一线天”通道上,将那里彻底封死。

叶孤影、虚尘子、玄月三人站在废墟边缘,身上满是尘土与血迹。叶孤影胸前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缓缓渗着暗红色的血——那是阴无鸠最后暴怒时,隔着空间缝隙射出的一道“蚀魂毒芒”擦过的结果,若非他剑意护体及时,整条臂膀恐怕都已化作脓水。虚尘子道袍破碎,左肩不自然地耷拉着,显然骨骼在躲避地脉冲击时受了重创。玄月情况稍好,但脸色苍白如纸,手中那面玉质阵盘上蛛网般的裂痕更加明显,显然本命法宝受损,连带她的神魂也受了震荡。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片崩塌的废墟。烟尘中,偶尔还有细碎的石块滚落,发出空洞的回响。

“咳咳……”虚尘子咳出一口带着尘土的淤血,用尚能活动的右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三枚赤红丹药,自己服下一枚,将另外两枚递给叶孤影和玄月,“‘赤阳返命丹’,先稳住伤势。”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暖流,暂时压下了翻腾的气血和刺骨的寒意。但三人心中那股沉甸甸的焦虑与担忧,却丝毫未减。

“唐小友……”虚尘子声音沙哑,望着废墟,眼中满是复杂。最后那一刻,唐林引动空间崩塌、点出寂灭一指的画面,还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那种精准到毫巅的法则操控、那种近乎自杀式的冒险决断,绝非常人能为之。而最后时刻唐林被能量乱流卷走的身影……

“找。”叶孤影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冷硬如铁,但握剑的手指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转身,开始沿着废墟边缘,一寸一寸地搜寻。剑意如同最细微的触须,渗入岩石缝隙,感知着任何一丝可能残存的气息。

玄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神魂的刺痛,将受损的阵盘托在掌心。阵盘光芒黯淡,但她依然勉力催动,释放出微弱的探查波纹,扫向废墟深处。同时,她取出了几枚备用的定位罗盘,尝试锁定唐林身上可能残留的、与之前布设阵法有关的微弱印记。

虚尘子服下丹药后,气息稍稳,也加入了搜寻。他的空间感知虽因伤势大打折扣,但依然比寻常神识更擅长在混乱环境中寻找异常的空间褶皱或残存的传送痕迹。

时间在沉默而焦灼的搜寻中流逝。半个时辰过去,除了满目疮痍和越发浓重的死寂,一无所获。没有生命气息,没有魂力波动,甚至连唐林被卷走时可能留下的衣物碎片或血迹都没有。

“空间乱流……”玄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若是被卷入彻底破碎的空间裂缝,或是跌入了深层空间夹缝……”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清楚。以唐林当时魂力几乎耗尽的状态,落入那种地方,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叶孤影猛地一剑斩在身旁一块巨石上,剑锋没入石中半尺,碎石飞溅。他胸口剧烈起伏,那道伤口因动作而崩裂,鲜血渗出更多,但他恍若未觉。

“活要见人,死……”他咬着牙,后面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虚尘子长长叹了口气,望着眼前这片埋葬了太多秘密与生命的废墟,颓然道:“地脉潮汐引发了大规模的空间连锁崩塌,此地空间结构已彻底紊乱,形成了一片临时的‘混沌区域’。任何落入其中的东西,都可能被随机抛向不同的空间层次或维度碎片……我们这样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顿了顿,看向叶孤影和玄月:“而且,此地不宜久留。影狱虽然溃退,阴无鸠遁走,但难保不会有后续援兵或探查者到来。我们三人皆负伤不轻,若再遇强敌……”

“再找一刻钟。”叶孤影打断了他,声音嘶哑,“若再无发现,立刻撤离,返回乱流城。”

玄月默默点头,继续催动阵盘。虚尘子也不再劝阻,重新释放出感知。

就在一刻钟将尽,希望几乎彻底熄灭时,玄月手中的一枚定位罗盘,指针突然极其微弱地、颤抖着偏移了一下!

“有反应!”玄月精神一振,指向废墟东南角,一处被几块交错巨岩半掩着的、深不见底的裂缝,“虽然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但……是之前布设在唐道友身上那枚‘子母钉’中子钉的共鸣反应!他还活着!至少……那枚子钉还没有被彻底摧毁!”

叶孤影眼中精光爆射,瞬间掠至那裂缝边缘。裂缝宽不过三尺,深不见底,黑暗中隐隐有紊乱的气流盘旋而上,带着空间撕裂后特有的、冰冷的“虚无”气息。

“我下去。”叶孤影就要纵身跃下。

“且慢!”虚尘子急忙拦住,“裂缝内情况不明,空间极不稳定,且你伤势最重,不可冒险!”

“那子钉反应极其微弱,且时断时续,”玄月也劝阻道,“说明唐道友很可能处于深度昏迷或极度虚弱状态,所在位置也充满了不确定性。贸然进入,不仅可能救不了他,还可能将自己也陷进去。”

叶孤影紧握剑柄,指节咯咯作响。他何尝不知其中凶险?但难道就这样放弃?

虚尘子沉吟片刻,道:“为今之计,我们需先返回乱流城。一来处理伤势,恢复实力;二来,鬼手城主或许有办法探查或定位空间乱流中的目标;三来,我们也需确认钥匙是否真的被摧毁,以及影狱后续动向。”

他看向叶孤影:“叶道友,唐小友拼死创造机会,才让你那一剑有可能命中钥匙核心。若我们因搜寻他而全部折损在此,或耽误了传递关键情报的时机,岂非辜负了他的牺牲?当务之急,是将此地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钥匙可能已被击伤或摧毁的消息,尽快传递回天机阁和鬼手城主!”

玄月也轻声道:“叶道友,唐道友的‘道’与众不同。他能在那等绝境下精准引导空间崩塌,点出寂灭一指,或许……他也有我们不知道的保命手段。那枚子钉还能有反应,就是希望。”

叶孤影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挣扎与痛苦已被强行压下,重新化作冰冷的决然。

“走。”他转身,不再看那裂缝,“回乱流城。”

乱流城,地火居小院。

层层阵法重新开启,将小院与外界隔绝。院内的气氛却比出发前更加凝重。

三人身上的伤口已做了初步处理,服用了更好的丹药,但损耗的精气神和法宝的损伤,非短时间内能恢复。叶孤影胸前的毒伤尤其麻烦,阴无鸠的蚀魂毒芒虽只擦过,却残留了极其顽固的毒性,不断侵蚀着他的剑意和生机,需要玄月以净化阵法辅助,配合虚尘子的空间剥离之术,一点点拔除。

此刻,三人围坐在石桌旁,中间摊开着鬼手给予的那枚黑色玉简——里面记录了与鬼手紧急联系的方式。

“鬼手城主,”虚尘子以特定魂力频率激活玉简中的印记,沉声道,“碎星峡之事已了。幽冥鬼面车崩解,钥匙疑似受创,阴无鸠携部分残骸遁走。我方……唐林道友于最后空间崩塌中失踪,生死未卜。详情需当面禀报。”

玉简上的印记闪烁了几下,归于沉寂。

片刻后,院落角落的空间微微波动,一道灰衣身影如同从墙壁中渗出般悄然浮现,正是之前引路的那位灰衣人。他依旧笼罩在斗篷中,声音平静无波:“城主已知。三位请随我来,城主在‘听渊阁’等候。”

听渊阁,位于城主府地下深处,比观星阁更加隐秘。沿着盘旋向下的石阶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前方出现一扇古朴的石门。门后是一个不大的石室,室顶镶嵌着发出幽蓝冷光的奇异矿石,映得整个石室如同置身海底。石室中央,是一口直径丈许的、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口缭绕着淡淡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的灰雾。

鬼手已然站在井边,依旧是那身灰袍、木制面具。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叶孤影胸前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

“看来,经历了一场恶战。”鬼手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室中回荡,“坐。”

石室角落有几张石凳。三人落座,灰衣人无声退至门边阴影处。

“将经过,详细说来。”鬼手道。

虚尘子作为最年长者,承担了叙述之责。从提前布设、到突然袭击、分割战场、激战阴无鸠、唐林引导空间崩塌、点出寂灭一指、叶孤影最终刺入鬼面车,再到地脉潮汐爆发、唐林失踪、影狱溃退……整个过程条理清晰,重点突出。

鬼手静静听着,面具后的眼睛古井无波,直到听到唐林以寂灭气息点中鬼面车防御间隙、引动“共鸣”时,眼中才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寂灭气息……共鸣……”鬼手低声重复,手指无意识地在石凳扶手上轻轻敲击,“看来,那位唐小友,比我想象的还要特殊。”

“城主,”叶孤影开口,声音因伤势而略显沙哑,“钥匙,是否已被摧毁?”

鬼手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恐怕没有。”

他走到那口古井边,俯身望向井中深不见底的黑暗:“‘幽冥鬼面车’只是载体,或者说,‘外壳’。真正的钥匙,是一段被高度压缩、固化的‘法则指令’,它与祭坛核心的‘虚无之门’同源。叶道友那一剑,确实击中了‘指令’的载体,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和干扰,但要说彻底摧毁……”

他转过身:“阴无鸠最后带走的那块黑色晶石,很可能就是受损后的‘指令’核心碎片。影狱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那‘指令’的坚韧程度,绝非一剑就能彻底湮灭。他们必然有修复或重新激活的手段,只是需要时间和资源。”

“也就是说,我们的行动,只是拖延了时间?”玄月问道,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不,”鬼手肯定道,“是打乱了他们的计划,重创了关键节点,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喘息和反击之机。钥匙受损,祭坛的激活必然受阻,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紊乱。影狱需要时间来评估损伤、重新筹备、甚至可能调整整个‘终焉仪式’的步骤和时间表。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看向三人:“你们做得很好,远超我的预期。尤其是那位唐小友……”他顿了顿,“他的失踪,是巨大的损失。但正如玄月仙子所言,他或许有我们不知道的保命之法。这口‘听渊井’,连通着西荒地下部分紊乱的地脉与空间暗流,对空间波动和异常魂力残留有一定感应。我会尝试通过它,探查碎星峡崩塌区域残留的空间痕迹,或许能找到一丝线索。”

叶孤影猛地站起,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却执意行礼:“多谢城主!”

“不必谢我,”鬼手摆摆手,“唐小友是为了西荒,也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而陷入险境。于公于私,我都该尽力。只是……空间乱流变幻莫测,即便找到线索,想要定位和救援,也难如登天。你们需有心理准备。”

叶孤影重重点头,眼神坚定:“无论如何,一线希望也要争取。”

“此外,”鬼手语气转为严肃,“钥匙受损,影狱绝不会善罢甘休。阴无鸠遁走前,很可能已经将消息传回。接下来,西荒的局势将更加紧张。影狱可能会加大搜索和清剿力度,寻找我们,也可能加快其他备用计划的实施。你们留在乱流城,也未必绝对安全。”

虚尘子皱眉:“城主的意思是?”

“我会加强乱流城的戒备和反侦察,但无法保证万无一失。”鬼手道,“你们需尽快恢复实力,同时,可能需要执行新的任务。”

“什么任务?”

“两件事。”鬼手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天机阁‘潜龙卫’的先头人员,三日后会秘密抵达乱流城。你们需与他们接洽,将碎星峡的详细情报完整传递,并协助他们在西荒展开更深入的调查和布局。”

“第二,”鬼手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根据我最新得到的一些零星情报,影狱在西荒,除了那座血肉祭坛,可能还有另一处隐秘据点,负责研究、修复或备份与‘钥匙’、‘终焉仪式’相关的关键物品或技术。我需要你们,在恢复之后,设法找到并确认这个据点的位置。”

“另一个据点?”玄月眼中露出思索之色,“难怪他们能在此地经营如此庞大的工程……”

“只是猜测,但可能性很大。”鬼手道,“西荒虽然荒僻,但幅员辽阔,隐藏着无数上古遗迹、天然秘境和空间夹缝。影狱选择此地,绝不仅仅因为靠近魔渊。找到这个据点,或许能揭开他们更多秘密,甚至找到修复钥匙的替代方案或弱点。”

任务艰巨,且危机四伏。但三人并无退缩之意。

“我等领命。”虚尘子代表三人应下。

“先回去疗伤吧。”鬼手挥挥手,“有关唐小友的探查,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们。灰影,送客。”

灰衣人无声上前。

离开听渊阁,返回地火居的路上,三人都沉默着。鬼手的话语,既带来了唐林可能生还的一线希望,也带来了更沉重的压力与更复杂的局面。

钥匙未毁,影狱反扑在即,新的隐秘据点亟待探查,而唐林依旧下落不明……

乱流城昏暗的光线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与这座地下之城的黑暗融为一体。

黑暗。

不是没有光的那种黑暗,而是连“光”这个概念都似乎被剥夺、被消融的纯粹的“无”。

唐林恢复意识的第一感觉,便是这种彻头彻尾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虚无。紧接着,是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传来的、仿佛被碾碎后又粗暴拼接起来的剧痛。魂海更是如同干涸的池塘,传来阵阵空虚与刺痛,织法之心的四色光轮黯淡到几乎熄灭,旋转缓慢迟滞。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远近概念,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仿佛只剩下一点残存的意识,漂浮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之中。

“这里是……空间裂缝深处?还是……已经死了?”一个念头艰难地浮现。

剧痛和魂力的枯竭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本能地尝试运转残存的一丝魂力,却发现魂力如同泥牛入海,刚一离体便消散在这片虚无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这里,似乎排斥一切“有序”的能量与物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他那点微弱的意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魂海深处,那黯淡的四色光轮,极其微弱地、倔强地跳动了一下。一缕几乎无法感知的、清凉的韵律,如同最细微的涟漪,荡漾开来。

织法之心……还没有彻底沉寂。

这缕韵律,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唐林即将溃散的意识猛地抓住。

“不能死……还不能死……”

模糊的意念支撑着他,开始以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去“感受”自身。不是用眼睛,不是用神识,而是用那残存的、与织法之心相连的、对“法则”与“秩序”的本能感知。

一点,一点,如同在绝对黑暗中摸索。

他“感觉”到了自己残破不堪的躯壳,像是一件布满裂痕、濒临破碎的瓷器,被某种混乱而粘稠的“介质”包裹着、侵蚀着。这“介质”充满了“无序”、“湮灭”、“混乱”的气息,与他在血肉祭坛感知到的寂灭波动同源,却又更加原始、更加狂暴。

是空间乱流中蕴含的“虚无之力”碎片?还是更深层空间夹缝中特有的“混沌气息”?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他的肉身和残魂,很快就会被这“介质”彻底同化、消解。

织法之心……梳理……平衡……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升起。

他凝聚起全部残存的意念,不再尝试释放魂力去对抗外界,而是全部内收,沉入魂海,沉入那黯淡的四色光轮。

没有魂力支撑,织法之心无法对外界产生直接影响。但……或许可以对自身内部进行最微弱的调整?

他“看”向自己那残破躯壳上的一道裂痕。裂痕边缘,那充满“无序”与“湮灭”气息的“介质”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内侵蚀,所过之处,血肉、经脉的“结构”都在崩解、失去“活性”。

他尝试着,以意念去“勾勒”那道裂痕原本应有的“结构”与“秩序”。不是治疗,不是修复,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提醒”或“锚定”——提醒那些尚未被彻底侵蚀的细胞、那些残存的生机,它们“应该”是什么样子,它们之间的“联系”应该如何。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且每进行一瞬,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难以言喻的疲惫。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试图在狂风暴雨中,用一根稻草去修补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但奇异的是,当他的意念艰难地“勾勒”完一小段裂痕边缘的“秩序轮廓”时,那侵蚀的“介质”速度,似乎……减缓了极其微小的一丝?而被“勾勒”过的区域,那些尚未死去的组织,似乎也恢复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韧性”?

有效!尽管效果微乎其微,但确确实实有效!

这发现如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唐林精神一振,强忍着非人的痛楚与疲惫,开始以蜗牛般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勾勒”自身躯壳上那些最致命、侵蚀最快的裂痕。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时间也失去了意义。他全部的意念都投入到了这场与“无序”侵蚀的、无声而惨烈的拉锯战中。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这种“勾勒秩序”的行为,似乎并不仅仅是在被动防御。那黯淡的织法之心,在这种极限的、内敛的运转下,似乎也在发生着某种极其细微的变化。四色光轮虽然依旧黯淡,但其旋转的韵律,却开始与唐林意念“勾勒”的节奏,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每一次“勾勒”,光轮都会极其微弱地明亮一丝,虽然转瞬即逝,但却真实存在。

甚至,当他“勾勒”到某些与外界侵蚀“介质”接触最紧密的区域时,织法之心会传来一种奇特的“渴求”与“分析”的悸动,仿佛在尝试去理解、去解析那种“无序”与“湮灭”的法则本质。

唐林心中一动。既然无法驱逐,那能否……像之前解析阴无鸠的毒域、引导空间崩塌那样,去尝试理解、甚至有限度地“引导”或“适应”这种侵蚀?

这个想法极其危险。一个不慎,可能不是减缓侵蚀,而是加速自身的崩解。

但他此刻的状态,与等死何异?

心一横,唐林在继续“勾勒”自身秩序的同时,分出了一缕极其微弱的意念,小心翼翼地探向一处正在被缓慢侵蚀的伤口边缘,探向那充满“无序”气息的“介质”。

接触的刹那,难以形容的冰冷、死寂、混乱感冲击而来,那缕意念几乎瞬间就要溃散!唐林咬牙坚持,织法之心的韵律被他催动到极致,如同最坚韧的滤网,强行“过滤”着那冲击中的毁灭信息,只捕捉其中最细微的、关于其“存在方式”和“作用原理”的“痕迹”。

如同在滔天洪水中,捕捉一滴水珠的折射光影。

痛苦加剧,魂海传来刀割般的痛楚。但唐林却渐渐“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并非纯粹的物质或能量,更像是一种……“法则的痼疾”,一种“存在的否定”。它并非主动“攻击”,而是如同一种“背景设定”,凡是不符合其“设定”(极致的无序与寂灭)的“有序存在”,都会自发地趋向于崩解、归于其“设定”。

就像冰放入沸水会融化,并非沸水“攻击”了冰,而是冰的存在状态与沸水的环境“设定”不符。

而他的织法之意“勾勒秩序”,则像是在自身周围,强行维持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与外界“设定”不符的“有序领域”,如同沸水中的一滴油,虽然不相容,却暂时能保持独立。

“原来如此……”明悟带来了一丝转机。既然对抗不了整个环境的“设定”,那就让自身这个“小领域”的“设定”,更加坚固、更加……“自洽”?

他开始尝试调整“勾勒”的方式。不再仅仅勾勒血肉骨骼的物理结构,而是尝试去勾勒更深层的、维持生命与魂力运转的某种“内在法则韵律”?比如,心脏跳动的节奏、魂力流转的回路、甚至意识存在的“锚点”……

这更像是一种对自身“道”的梳理与加固。

过程更加艰难,消耗的心神呈几何倍数增长。有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的意识就要彻底溃散,沉入永恒的黑暗。但织法之心那微弱却顽强的韵律,总能在最后关头将他拉回。

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唐林终于勉强将几处最致命的侵蚀暂时“稳住”,让自身这个“小领域”不至于立刻崩解时,他几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

但也就是在这时,他“感觉”到了变化。

不是自身的变化,而是外界那混沌黑暗的“介质”中,似乎出现了某种……“流向”?

非常微弱,如同深海底部几乎停滞的暗流。但这“流向”的出现,打破了这片绝对虚无的平衡。

紧接着,一点极其黯淡的、并非光,而更像是一种“空间密度差异”造成的微弱“褶皱感”,出现在他残存感知的边缘。

那里……似乎有“出口”?或者说,是这片混沌虚无连接到其他“正常”空间的薄弱处?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唐林凝聚起刚刚恢复的一丝极其微弱的魂力(得益于对自身“内在法则”的梳理,魂海终于重新产生了一丝魂力),混合着织法之心的韵律,朝着那个“褶皱感”的方向,艰难地、一点点地“游”去。

不是真正的游泳,而是以意念引导那残破躯壳,顺应着那微弱的“流向”,朝着感知中的“出口”挪动。

每“移动”一寸,都像是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魂力迅速消耗,刚刚稳定的伤势又有崩裂的迹象。

但希望就在前方!

近了,更近了……

那“褶皱感”越来越清晰,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另一边传来的、与这片虚无死寂截然不同的、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秩序”的波动?虽然那波动也充满了混乱和暴戾(魔渊的气息),但至少是“存在”的!

就在唐林的意识再次濒临极限时,他的“身体”终于触碰到了那个“褶皱”!

一股并不强大、却异常清晰的“吸力”传来!

下一刻,天旋地转!

仿佛从一个极端粘稠的噩梦中,被猛地抛入了另一个虽然恶劣、却至少“真实”的世界!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冷的、带着浓重硫磺味和潮湿岩石气息的空气灌入肺部,带来火烧火燎的刺痛,却也带来了“活着”的真实感。

唐林趴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岩洞之中,洞壁流淌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微光苔藓。耳中嗡嗡作响,魂海一片混沌。

但他知道,自己暂时……活下来了。

从空间乱流、从绝对的虚无死寂中,挣脱了出来。

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西荒的某个角落?还是魔渊的某处边缘?是否安全?

他已经无力思考。

重伤、力竭、心神透支到了极限。在确认自己暂时脱离那片虚无的瞬间,那紧绷到极致的意识之弦,骤然断裂。

黑暗,再次袭来。

但这一次,是带着沉重疲惫、却也带着一丝劫后余生慰藉的、沉沉的昏迷。

唐林是被冰冷的水滴砸在脸上惊醒的。

意识从深沉的黑暗中缓慢上浮,如同溺水者挣扎着浮出水面。首先恢复的是痛觉——全身无处不在的、仿佛被拆散重组过无数次的剧痛,尤其是胸口和背部,火烧火燎,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然后是听觉——滴水声清晰而规律,远处似乎还有隐隐的、如同地下暗河流动的沉闷回响。最后是嗅觉——浓烈到刺鼻的硫磺味,混杂着岩石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甜腥腐朽气息。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

他确实身处一个岩洞之中。洞顶不高,约莫两三丈,布满了倒悬的、尖锐的钟乳石,那些暗红色的微光苔藓就附着在钟乳石和洞壁上,提供了唯一的光源,让岩洞笼罩在一片黯淡的、令人不安的血色微光中。洞壁和地面是粗糙的黑色岩石,布满了水渍和冷凝的水珠。他正躺在靠近岩洞一侧的、相对干燥的地面上,身下是冰冷的岩石。

试着动了动手指,钻心的疼痛传来,但至少还能动。魂海依旧空虚刺痛,织法之心的四色光轮比昏迷前明亮了一丝,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旋转,自行汲取着空气中微薄的、且属性极其驳杂混乱的灵气,艰难地修复着自身和唐林的伤势。速度慢得令人绝望,但总好过没有。

他勉强撑起上半身,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伤势,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检查自身状况,简直惨不忍睹。经脉多处断裂淤塞,丹田气海接近干涸,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震伤和侵蚀痕迹,体表更是布满了细密的、仿佛被空间利刃切割过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缓慢渗着暗红色的血。最麻烦的是,体内依旧残留着些许那种“虚无死寂”的侵蚀气息,如同附骨之疽,缓慢地破坏着生机,这也是他感到深入骨髓寒意的主要原因。

“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唐林苦笑。他知道,这奇迹多半要归功于织法之心最后时刻的顿悟与调整,让他自身形成了一个勉强能抵御虚无侵蚀的“有序小领域”,否则早就被同化消解了。

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势,恢复一点行动力和自保能力。在这个未知且显然充满危险的环境里,如此重伤虚弱的状态,与待宰羔羊无异。

他忍着剧痛,艰难地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东西。幸好储物袋虽然受损,空间有些不稳,但里面的东西大部分还在。他先取出几枚最上品的疗伤和回气丹药服下。丹药化开,精纯的药力开始滋养破损的经脉和脏腑,魂海也得到了一丝补充。

趁着药力化开,带来些许暖意和力量,唐林开始尝试运转织法之心,配合药力,主动引导和修复体内的损伤。他惊讶地发现,经过之前在那片虚无中对自身“内在法则”的梳理与加固,他对自身伤势的“感知”和控制力,似乎提升了一个层次。他能更清晰地“看到”那些断裂经脉的“断口”状态、淤塞节点的“堵塞”性质、乃至那些残留虚无侵蚀气息的“附着点”。

修复起来虽然依旧缓慢痛苦,却比以前更加“有的放矢”,效率也高了一些。

同时,他也开始分出一丝心神,探查周围的环境。

岩洞不大,呈不规则的椭圆形,最长处约十丈,最宽处约五六丈。除了他进来的那个方向(现在看过去,那里只有坚实的岩壁,没有任何通道,显然他可能是被空间乱流直接“抛”进这个密闭空间的),另外三个方向都有黑黢黢的通道,不知通向何处。空气是从其中一个较大的通道口流动过来的,带着硫磺味和隐约的水汽。

洞内除了岩石、苔藓和水滴,似乎别无他物。但唐林的织法之心在缓慢运转中,却隐隐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魂海悸动的“韵律”。

那韵律……与他最后点向幽冥鬼面车时,引动的“寂灭”共鸣,以及在这岩洞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甜腥腐朽气息……隐隐有某种联系?

他强撑着站起身,扶着洞壁,忍着眩晕,朝着那丝韵律传来的方向——岩洞深处一个较小的岔道口走去。

岔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蜿蜒向下。走了约莫二三十丈,前方隐约有不同于血色苔藓的、更加幽暗的深紫色光芒透出。

唐林心中警惕,放缓脚步,将织法之心的感知提升到极限,同时握紧了手中一枚备用的防御玉符。

转过一个弯,眼前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这是一个比外面主洞略小的腔室,形状更加不规则。腔室中央,生长着一丛……奇异的“晶簇”。

这些晶体并非透明或半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紫色。晶体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血管或神经脉络般的暗红色纹路,纹路中似乎有极其粘稠的液体在缓慢流动,散发出那幽暗的深紫色光芒和甜腥腐朽的气息。整丛晶簇约莫半人高,形状扭曲怪异,仿佛某种活物的内脏被石化后又被胡乱拼凑在一起。

而让唐林魂海悸动、织法之心示警的,正是这晶簇散发出的“韵律”——冰冷、死寂、混乱、暴戾,与血肉祭坛的寂灭波动同源,却又多了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污秽”的感觉,仿佛融合了海量生灵痛苦死亡后的怨念与魔渊特有的混乱魔气。

“这是……什么?”唐林靠近几步,仔细观察。在晶簇的底部,堆积着一些东西。

是骸骨。

有人形的,也有各种奇形怪状、明显属于魔渊生物的。骸骨大多残缺不全,表面呈现出被严重腐蚀的痕迹,有些甚至呈现出与晶簇相似的暗紫色。而在一些相对“新鲜”的骸骨旁边,唐林还看到了一些尚未完全腐烂的衣物碎片、残破的法器碎片,甚至几枚黯淡无光、似乎被污染了的储物戒指。

显然,这个岩洞,或者说这丛诡异的晶簇,曾经“吞噬”过不少闯入者。那些通道,可能连接着更广阔的地下世界,将倒霉的猎物引向这里。

这晶簇,像是一个自主捕食的、畸形的“虚无”与“魔渊”混合产物?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培育的?

唐林心中寒意更甚。他现在状态极差,若是这晶簇有主动攻击性……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担忧,当他靠近到距离晶簇约一丈距离时,那丛暗紫色晶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不是物理上的移动,而是其表面那些暗红色“血管”纹路中流动的粘稠液体,速度陡然加快!甜腥腐朽的气息瞬间浓烈了数倍!

同时,一股冰冷、粘腻、充满恶意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朝着唐林探来!这波动中混杂着强烈的灵魂侵蚀、恐惧诱导和生命汲取的意味!

唐林早有防备,识海中织法之心四色光轮急转,一层无形的、以“秩序”与“理”构筑的意念屏障瞬间张开!

“嗤——”

那冰冷恶意的精神触手撞在屏障上,发出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响。唐林闷哼一声,魂海震荡,本就虚弱的神魂一阵刺痛,屏障剧烈波动,但终究挡住了这第一波无形侵袭。

然而,那晶簇似乎被激怒了。更多的暗红色“血管”亮起,粘稠液体奔流如注,深紫色的光芒大盛!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实质化的吸力传来,目标不仅是唐林的灵魂,似乎还要将他整个身体都拉向晶簇,吸干他的血肉精华!

唐林脸色剧变,想要后退,却感觉双脚如同陷入泥沼,那股吸力异常强大,且带着某种扰乱空间稳定的诡异力量,让他难以挣脱!同时,晶簇表面,开始渗透出丝丝缕缕暗紫色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雾气,朝着他弥漫过来!

危急关头,唐林眼中厉色一闪。退无可退,那就拼了!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股吸力,反而借着吸力,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时,他不再保留,将刚刚恢复不多的魂力,连同织法之心对“秩序”与“法则”的感悟,尽数凝聚于右手食指指尖!

指尖上,一点极其凝练、却不再是他模拟出的“寂灭”气息,而是融合了他自身“织法之道”与一丝对“虚无”本质最新领悟的、带着四色微光的奇异“点”,骤然亮起!

这一次,他没有去“点”晶簇的本体(那可能毫无作用甚至反噬),而是将这一点,对准了晶簇下方、那些骸骨堆积处、同时也是晶簇根系(如果它有的话)与岩层连接最紧密、能量流转似乎也最“集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节点!

“断!”

低喝声中,唐林一指点出!

那点四色微光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那个节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刻——

“嗡!!!”

整丛暗紫色晶簇猛然剧烈震动起来!其表面流淌的暗红色“血管”纹路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深紫色的光芒急剧暴涨后又骤然黯淡!那股庞大的吸力和弥漫的腐蚀雾气也瞬间紊乱、消散!

晶簇内部,传来一阵如同无数玻璃同时碎裂、又仿佛万千生灵垂死尖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声响!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毁灭意味的能量在其内部炸开、冲突!

唐林在点出一指后,便用尽最后力气向后飞退,重重撞在岩壁上,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盯着那丛晶簇。

只见晶簇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暗紫色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那些暗红色的“血管”纹路如同失去水分般迅速干瘪、黯淡。甜腥腐朽的气息变得更加刺鼻,却仿佛失去了“活性”,开始迅速消散。

几个呼吸后,整丛晶簇的光芒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堆灰败的、毫无生气的暗紫色碎石。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混乱能量和刺鼻气味,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成……成功了?”唐林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只有后怕和深深的疲惫。刚才那一指,看似简单,实则凝聚了他残存的全部魂力、织法之心的精粹,以及对“秩序”与“虚无”对抗的最新理解。他瞄准的是那晶簇能量循环与“存在根基”的关键节点,以自身的“秩序之点”,去“干扰”甚至短暂“否决”其“无序存在”的根基。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甚至有些取巧的尝试。若非这晶簇本质不算太高(与血肉祭坛核心无法相比),且似乎刚刚“苏醒”或处于某种不稳定状态,他未必能一击奏效。

但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并且毁掉了这个诡异的威胁。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丝力气,唐林挣扎着起身,走到那堆晶簇残骸前。他用脚拨了拨碎石,除了灰败的晶体碎片,并没有发现其他特殊之物。倒是那些堆积的骸骨中,一些尚未完全腐蚀的法器和储物戒指,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现在身无长物(自身储物袋里多是丹药和材料,攻击防御法宝在碎星峡几乎耗尽),伤势严重,急需补充。这些“战利品”,虽然可能沾有污秽气息,但处理一下或许能用。

他小心翼翼地将几件看起来相对完整、气息尚未被彻底污染的法器(一柄短剑、一面残破小盾、一根不知道用途的骨针)和几枚储物戒指收了起来。没有立刻查看,准备等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恢复一些实力后,再慢慢处理。

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动静虽然不大,但难保不会引来其他东西。而且,空气中残留的甜腥腐朽气息,也让他感到不适。

他选择了那个空气流动最明显、似乎通往更深处的较大通道,蹒跚着走了进去。

通道曲折向下,温度逐渐升高,硫磺味也越来越浓。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低沉的水流轰鸣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隐有炽热的红光透出,还伴随着浓烈的水汽。

转过一个拐角,唐林停下了脚步,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地下空间,高度超过百丈,一眼望不到边际。空间下方,是一条宽阔汹涌、翻滚着暗红色岩浆的“河流”!炽热的高温扭曲了空气,岩浆河面不时炸开巨大的气泡,喷发出浓烟和硫磺气息。河对岸,是陡峭的、被炙烤得通红的岩壁。

而他所在的位置,是岩壁中段突出的一处狭窄平台。平台边缘,有一条沿着岩壁开凿的、简陋而危险的栈道,蜿蜒向下,似乎通向岩浆河畔的某个地方。栈道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脚印?

更让唐林在意的是,在这炙热、充满毁灭气息的环境中,他的织法之心,再次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令人心悸的韵律波动。

那波动,来自岩浆河对岸,那片陡峭岩壁的深处。与血肉祭坛的寂灭波动、与刚才那暗紫色晶簇的污秽韵律,都有相似之处,却又更加隐晦、更加……“有序”?

难道……

一个猜测浮现在唐林心头,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影狱在西荒的另一个隐秘据点?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站在炽热的平台边缘,望着下方翻滚的岩浆和对面深不可测的岩壁,陷入了沉思。

是先找个地方疗伤恢复,再图探查?还是冒险沿着栈道下去,靠近探查?

而在他看不见的、岩浆河对岸那片岩壁的阴影深处,一双毫无感情的、仿佛由纯粹黑暗构成的“眼睛”,正缓缓睁开,无声地“注视”着平台方向,那个突然出现的、带着奇异“秩序”气息的渺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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