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雾中,唐林缓步前行。
那甜腥的雾气仿佛有生命般,无孔不入地试图渗透他的护体灵光。细碎的呢喃时而化作怨毒的诅咒,时而变成诱人的许诺,时而又变为直击心灵破绽的诘问。
“织法者?你编织秩序,可曾问过众生是否愿意被安排?”
“北域那些因你而战死的人,他们的魂魄可曾安息?”
“星炬、守夜人……一个个死在对抗虚无的路上,你以为自己会例外?”
“你追求的秩序,与影狱追求的寂灭,不过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都想让世界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转……”
心魔幻音,直指本心。
唐林面色平静,双眸中的星云缓缓流转。这些诘问并非全无道理,他确实在思考。但他心中的答案,也在一次次生死抉择与感悟中,愈发清晰。
“秩序,非是强加,而是引导万物各得其所,生机勃发。”他轻声自语,似在回应幻音,更在坚定己心,“逝者已矣,生者前行。守护,便是对牺牲最好的告慰。”
“至于道路……”他嘴角微扬,织法之心光芒流转,“我的道,是‘编织’,是‘调和’,是‘守护存在的可能性’。与那‘抹除一切可能’的虚无之道,岂能混为一谈?”
话音落下,他身周四色光晕微涨,一股平和中正的“秩序”意蕴扩散开来。那无孔不入的幻音迷雾,在触碰到这股意蕴时,竟如同冰雪遇到暖阳,自行消融退散!并非强行驱赶,而是这些混乱、负面的意念,在接触到更高层次的、稳固的心灵秩序时,失去了立足的根基。
他的步伐愈发稳定,眼前迷雾逐渐稀薄。又行百余步,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处清泉潺潺、绿草如茵的山谷。谷中立着一块石碑:“第二关,‘心魔无侵’,过。”
已有五六人在此调息,个个脸色发白,甚至有人眼角带泪,显然在幻境中经历了激烈的内心挣扎。看到唐林神态自若地走出,众人眼神复杂,敬畏中带着好奇。
唐林不作停留,问道符背面第二道刻痕亮起。前方再次出现岔路,这次的选项是:“金石林”、“弱水渊”、“罡风峡”。
他选择了“金石林”。
踏入相应岔路,眼前景象陡然一变!
不再是自然山水,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高达数十丈、形状各异的金属巨柱构成的“森林”!这些金属柱色泽各异,有暗金的、赤铜的、玄铁的、秘银的……表面布满天然纹路,散发着浓郁的金属锋锐之气。更奇特的是,这片“森林”并非静止,那些金属巨柱在缓慢地移动、旋转、甚至碰撞,发出沉闷的轰鸣,每一次移动都带动着空气中锋锐的金系法则波动。
“考验攻击破坏与技巧应变……看来是要在这移动的金属森林中,开辟道路,并可能需击破某些特定目标。”唐林观察着环境。直接飞过去?他尝试腾空,却发现此地上空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禁制,飞行高度被限制在十丈以下,而那金属巨柱动辄数十丈高,且移动轨迹难以预测,飞行反而更加危险。
只能穿行。
他迈步走入“森林”。刚进入,附近一根暗金色的巨柱便毫无征兆地横向移动,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撞来!速度不快,但势大力沉,且封堵了大片空间。
唐林没有硬抗,身形一晃,如同游鱼般从巨柱移动时产生的缝隙中滑过。但紧接着,左侧一根赤铜巨柱猛然旋转,甩出数十道锋锐的铜刺;右侧一根玄铁巨柱顶端裂开,喷吐出炽热的铁砂风暴!
攻击来自四面八方,且这些金属造物的攻击中,都蕴含着精纯的金系法则之力,穿透力极强。
唐林眼神微凝。硬挡消耗太大,且此关似乎意在考验技巧与应变。他心念一动,织法之心流转,感知全力张开。
在他的感知中,这些金属巨柱的运动、攻击,并非完全无序。它们的移动轨迹、攻击时机,隐隐受到整个金石林某种整体“韵律”的支配,如同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机关阵列。
“既然有‘韵律’,便可寻‘节奏’,找‘破绽’。”
他不再被动闪躲,而是开始主动融入这片“金属森林”的韵律之中。身形时而疾如闪电,在巨柱碰撞的刹那间隙穿过;时而缓如清风,贴着巨柱表面滑行,避开喷吐的铁砂;偶尔遇到实在无法避开的攻击,便以最小的力量,在攻击能量结构的薄弱点上轻轻一拨、一引,使其轨迹偏转,甚至引导其撞向其他巨柱,引发连锁反应,为自己开辟道路。
他就像一位在刀尖上起舞的舞者,又像一位精于弈棋的国手,以最小的代价,利用环境本身的力量,化解危机,稳步前行。
途中,他遇到了几处明显是“关卡”的设置:比如需要同时击碎三颗在不同巨柱上、特定时刻才会显露的“核心晶石”;比如需要在十息内,穿过一片由数十根高速旋转、交错切割的巨柱构成的“绞杀区域”。
对于前者,唐林精准计算时机,以凝练的星辰指力隔空点碎晶石;对于后者,他更是将身法与织法之意运用到极致,在间不容发的缝隙中穿梭,仿佛预知了每一根巨柱下一刻的位置。
当他终于穿过这片绵延不知多少里的金属森林,抵达另一端的出口平台时,问道符背面第三道刻痕亮起。平台上已有两三人,皆气息起伏,身上带着些许伤痕,看向唐林的目光如同看怪物——他们可是硬撼、强冲过来的,哪像此人,衣衫整洁,气息平稳,仿佛只是散步经过!
唐林略作调息,看向新的岔路选项:“重力渊”、“雷池”、“火海”。
他选择了“重力渊”。
踏入其中,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沉重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仅是身体,连灵魂、魂力、甚至思维都仿佛变得沉重!
脚下是一片向下无限延伸的、暗红色的荒芜深渊。这里的重力,是外界的百倍起步!而且随着深入,重力还在不断递增!每向下一步,都如同背负山岳前行。空气中弥漫着凝实的土系与重力法则,呼吸都变得困难。
“纯粹的肉身与意志承受考验。”唐林深吸一口气(动作比平时缓慢了数倍),开始向下行走。
骨骼发出轻微声响,肌肉纤维紧绷,血液流动滞涩。但他经历过星炬本源重塑的肉身,在此刻展现出惊人的潜力。他并未强行对抗那股无处不在的重力,而是尝试去“理解”和“适应”。
织法之意悄然运转,感知着重力场的分布与变化规律。他发现,此地的重力并非均匀,而是如同水流,有“湍流”,有“漩涡”,有相对“平缓”的区域。他调整着步伐节奏与呼吸韵律,尽量循着“平缓”区域下行,避开“重力湍流”的集中压迫。
同时,他也在运用织法之心,微调着自身肉身的结构状态。不是改变本质,而是如同调整弓弦的松紧,让肌肉、骨骼、内脏的承受力分布更加合理,减少不必要的内耗。
即便如此,下行千丈后,重力已然达到外界的三百倍!他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每一步落下,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汗水刚刚渗出就被恐怖的重力压成薄雾。
四百倍!五百倍!
到了八百倍重力区域时,唐林终于停了下来,浑身肌肉贲张,青筋浮现,呼吸如同风箱。这里的重力,足以将寻常魂皇初期的肉身压垮!即便以他的体质,也感到了极限的压力。
然而,他没有退缩,眼中反而燃起战意。
“重力……也是‘存在’的一种表现形式,是时空弯曲的体现。我的织法之道,岂能被单纯的‘力’所阻?”
他盘膝坐下,不是休息,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对周围重力法则的感悟之中。织法之心以前所未有的专注,去“触摸”那无处不在的沉重“韵律”,去理解其与大地脉动、空间结构的联系。
渐渐地,他仿佛“听”到了大地的“心跳”,感觉到了空间被重力拉扯产生的“褶皱”。
“原来如此……重力并非简单的向下拉扯,而是一种‘场’,一种‘势’。与其对抗,不如……顺应并引导。”
他缓缓站起,周身气息发生了微妙变化。依然承受着八百倍重压,但他的动作却似乎流畅了一丝。他不再试图“抵抗”重力,而是尝试让自己成为这重力场的一部分,如同水中的鱼,顺着水流的力道游动。
他开始继续下行,步伐依旧沉重,但多了一种奇异的“节奏感”。仿佛他不是在对抗重力行走,而是在这恐怖的重力场中,进行着一种独特的“舞蹈”。
九百倍!一千倍!
当他终于踏出一千倍重力区域,抵达深渊底部一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传送阵时,整个人几乎虚脱,但双眸却明亮如星。问道符第四道刻痕亮起。
穿过传送阵,他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山间平台,这里已有稀稀拉拉七八人,个个盘坐于地,气息萎靡,有的甚至瘫倒在地,显然在重力渊中消耗殆尽。看到唐林虽然疲惫却依旧挺立的身影,众人已经有些麻木了——这家伙,难道每一关都这么轻松吗?
唐林没有理会他人目光,服下一枚回元丹,静坐调息。他能感觉到,经过重力渊的极限压迫与感悟,他的肉身强度与对“力”之法则的理解,又上了一层楼。织法之心对“承载”、“稳固”意蕴的掌握,也更加深入。
休息半个时辰后,他走向新的岔路:“雷池”、“火海”、“寒冰狱”。
他选择了“雷池”。
踏入其中,天地骤变!头顶是翻滚的、如同铅块般的漆黑雷云,云中电蛇狂舞,雷声震耳欲聋。脚下则是一片紫色的、由狂暴雷霆能量构成的“池水”,不断炸开刺目的电光。空气中弥漫着毁灭与暴虐的气息。
一道道或粗或细的紫色天雷,毫无规律地劈落,每一道都蕴含着精纯的雷系法则与恐怖的破坏力。更有雷霆自“池水”中窜出,交织成网,封堵去路。
雷系法则,向来以狂暴、迅疾、毁灭着称。此关考验的,是速度、反应、以及对狂暴能量的抵御与化解能力。
唐林神色凝重。雷霆之速,远超之前任何攻击。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织法之心运转到极致,感知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竭力捕捉每一道雷霆孕育、劈落的细微征兆。
身形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淡银色流光,在漫天雷霆的缝隙中急速穿梭!时而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粗大雷柱,时而以精妙的弧度绕过一片雷网,时而在几道雷霆的夹缝中瞬间突破。
但雷霆太密,太快!终于,一道刁钻的紫色电蛇突破了感知预警,瞬息间已劈至身前!
“织法·星移!”
唐林低喝,双手在身前虚划,四色光晕流转,瞬间在身前编织出一面蕴含着空间折叠与能量偏转意境的奇异光盾。电蛇劈在光盾上,没有爆炸,其狂暴的能量被光盾表面的空间褶皱层层分散、引导,大部分威力被导入脚下的雷池,剩余部分则被光盾本身蕴含的秩序之力中和、瓦解。
虽然挡下,但唐林也被震得气血翻腾,光盾明灭不定。雷霆之力,果然霸道!
他不敢停顿,继续前行,同时心中急思:“雷系法则,虽主毁灭,但亦蕴含‘生机’(春雷)、‘审判’、‘净化’之意。其狂暴源于能量的高度凝聚与瞬间释放。或许……可以尝试引导其‘释放’的路径?”
再次面临数道雷霆夹击时,唐林没有硬挡或完全闪避。他看准几道雷霆劈落的轨迹与时机,身形如同穿花蝴蝶般在雷霆之间极小的空隙中挪移,同时指尖星辉流转,以织法之意极其精微地“触碰”那些雷霆边缘的能量结构。
并非对抗,而是如同拨动琴弦,给予一个极其细微的“扰动”。
就是这细微的扰动,改变了其中两道雷霆的些许劈落角度!它们原本会交叉封死唐林的去路,此刻却因为角度的微小偏差,相互撞击在了一起!
轰隆!
两道雷霆对撞,爆发出更猛烈的爆炸,但爆炸的能量大部分相互湮灭,反而为唐林清出了一片短暂的、相对安全的通道!他趁机一闪而过。
就这样,他凭借超凡的感知、精妙的身法、织法之力的巧用,以及对雷霆法则特性的理解,在雷池中艰难穿行。有时以“星移”盾硬抗,有时以身法极限闪避,有时则巧妙引导雷霆互撞开道。
当他终于看到雷池对岸那闪烁着稳定光芒的出口时,浑身已有多处焦黑,气息也紊乱不堪,但眼神却越发锐利。对雷霆法则的狂暴与迅疾,他有了切身的体会,织法之力在应对这种极致迅疾攻击方面,也有了新的心得。
第五道刻痕亮起。
调息恢复后,前方出现了三条弥漫着不同气息的道路:左侧,热浪滚滚,火光隐现(火海);右侧,寒气森森,冰晶闪烁(寒冰狱);中间,则是一片扭曲模糊、光线迷离的区域(幻光迷宫)。
唐林选择了中间的“幻光迷宫”。
一踏入其中,他便感觉五感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光线在这里被扭曲、折射、散射,形成无数光怪陆离、真假难辨的景象。可能是前一步还踩在坚实的石板上,下一步就踏入了无底的虚空幻象;明明看到出口在前方,走过去却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耳边传来同伴的呼唤,转头却空无一人……
不仅如此,这些扭曲的光线中,还蕴含着迷惑心神、干扰判断的奇异力量,稍有不慎,便会彻底迷失方向,甚至陷入自我怀疑的循环。
“视觉、听觉、触觉、乃至方向感都被扭曲干扰……这一关,考验的是感知的敏锐、心神的清明、以及破妄存真的能力。”唐林停下脚步,没有贸然前行。
他闭上眼睛,封闭了容易被干扰的外在五感。神识探出,却发现神识在此地同样受到扭曲光线的干扰,反馈回来的信息混乱不堪。
“外在感知皆不可靠……那么,便依凭‘内在’。”
他沉心静气,魂海中织法之心光芒流转,一股平和而坚定的“秩序”意蕴自内而外散发开来。这意蕴不依赖任何外在感官,纯粹是他自身对“存在”与“真实”的理解与坚守。
他以这“秩序心念”为指引,如同在狂乱的海浪中握紧罗盘。不再去相信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神识感应到的混乱信息,而是遵循着内心那份对“道路方向”与“空间真实”的直觉判断,迈出了脚步。
第一步,踏出。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与视觉中看到的“虚空”截然不同。
第二步,转向。避开了视觉中“通畅”的路径,选择了看起来是“墙壁”的方向,却安然穿过。
第三步,前行。对耳边响起的、充满诱惑或警告的声音充耳不闻。
他走得很慢,完全依赖内心那份“秩序心念”的指引。有时需要长时间停留,反复确认;有时需要走出看似违背常理的步伐。幻光迷宫的干扰无处不在,且会随着他的深入不断变化、增强,试图动摇他的内心判断。
有一次,他内心的指引告诉他需要向前直走,但视觉中前方是一道燃烧着熊熊烈焰的深渊,神识感应中也传来致命的灼热与坠落感。强烈的感官冲突几乎要撕裂他的判断。
他深吸一口气,织法之心光芒大放,将“秩序心念”催发到极致。
“我所坚守之‘秩序’,便是‘真实’的锚点。”
他无视了所有感官警告,一步踏入了“火焰深渊”。
没有灼烧,没有坠落。脚踏实地,火焰幻象如泡沫般消散。
就这样,凭借着对自身“道”的绝对信念与织法之心赋予的奇异直觉,他如同盲人行走于闹市,却步履坚定,一步步穿透了层层光怪陆离的幻象。
当最后一道扭曲的光幕被他在“心念”中“拨开”,眼前重现清明时,他已站在了一处宁静的竹林小径入口。问道符背面,第六道刻痕悄然亮起。
唐林长舒一口气,额间隐见汗珠。幻光迷宫对心神的消耗,丝毫不亚于之前任何一关。他盘膝坐下,调息良久,才平复了脑海中残留的些许眩晕感。
此刻,问道峰试炼已过大半。剩余的关卡,从之前的岔路信息看,应该是“时光回廊”、“因果迷阵”以及最终的“心魔幻境(第九关)”。
竹林小径的尽头,果然出现了对应的三条岔路。
唐林选择了“时光回廊”。
踏入其中,四周景象瞬间变得朦胧、虚幻,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水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时而快如白驹过隙,身边光影飞掠;时而慢如蜗牛爬行,一举一动都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更诡异的是,这种时间流速的变化毫无规律,且不同区域可能同时存在不同的时间流速,形成错乱的“时光碎片”。
行走在这回廊中,不仅要承受时间错乱带来的不适(如加速区域的生命力加速流逝感,减速区域的思维凝滞感),更要小心不要踏入那些时间流速差异巨大的区域交界处,否则可能导致身体一部分加速衰老、另一部分却几乎停滞的可怕后果。
“时间法则……”唐林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时间,是宇宙最根本、最玄奥的法则之一,远非之前的金、雷、重力等法则可比。即便以他织法之心的玄妙,也感到难以捉摸。
他只能极度谨慎地前进,依靠织法之心对周围能量与法则波动的细微感知,尽量避开那些时间流速异常剧烈的区域,选择相对“平缓”的地带通过。同时,运转织法之力护住周身,试图稳定自身的时间流,减少外界错乱时间的影响。
即便如此,穿过一段“时光湍流”时,他还是感觉自己的生命力被无形中抽走了一丝,发梢悄然多了一缕灰白。而在经过一片“时光泥沼”时,思维如同陷入胶水,一个简单的判断都耗费了数倍时间。
“时间之力,无形无质,却又能作用万物。加速、减速、停滞、甚至……倒流?”唐林一边艰难前行,一边感悟着这种至高法则的皮毛。织法之心对“流转”与“轨迹”意蕴的理解,在此时似乎触摸到了一丝更深的层次——万物皆在时空中运动变化,其“轨迹”本身就包含了时间的维度。
当他终于跌跌撞撞地走出时光回廊,踏入一处仿佛永恒静止的纯白色空间时,已然是身心俱疲,气息萎靡。第七道刻痕亮起。他立刻服下丹药,全力调息,弥补损耗的生命力与魂力。
一个时辰后,他才恢复了些许精神,看向最后两条岔路:“因果迷阵”与“心魔幻境”。
他选择了“因果迷阵”。
一入此阵,唐林便感觉自身被无数无形的“丝线”缠绕。这些“丝线”并非实体,而是因果之线!他能“看到”(并非肉眼,而是某种玄妙的感应)自己与周围环境、与阵中某些特定节点、甚至与冥冥中某些遥远存在之间,延伸出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因果连线。
有些线明亮,有些线黯淡;有些线代表“善因善果”,有些线代表“恶因恶缘”;有些线坚韧,有些线脆弱;有些线纠缠在一起,形成难解的“因果结”。
而此阵的考验,便在于理解、梳理、乃至斩断或续接这些因果之线,才能找到正确的出路。每一步选择,都可能触发不同的因果反应,引动阵法的不同变化与攻击。
唐林立于阵中,没有妄动。他闭目凝神,织法之心全力运转,尝试去“理解”这些因果之线的本质。
“因果……是事物之间的联系,是行为与结果的对应,是贯穿过去、现在、未来的无形脉络。”他心中明悟,“织法之道,编织万物秩序,本就涉及调和关系。这因果,或许也可看作一种特殊的‘秩序关联’。”
他尝试伸出“织法之意”,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去轻轻触碰一条连接着自己与前方一块巨石的、代表“可能触发陷阱”的“恶因果线”。
在他的“触碰”下,他“看到”了这条因果线形成的缘由——是自己前行时可能踩中某个隐藏机关,引动巨石砸落。这是一种“可能性”的因果。
“那么,是否可以……改变这种‘可能性’?”唐林心中一动。他没有试图强行斩断这根线(那可能引发未知反噬),而是以织法之意,极其精微地“调整”了自己与那块巨石之间、与隐藏机关之间的某种“关联韵律”。
如同拨动了命运琴弦上一个极其微小的音符。
下一刻,他感觉那条“恶因果线”微微波动,色泽似乎黯淡了一丝,而其旁边,悄然衍生出了一条新的、极其微弱的、代表“安全通过”的“善因果线”。
“可行!”唐林精神一振。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走,一边以织法之意感知、梳理、微调着自身与周围环境的因果关联。避开那些明显凶险、纠缠复杂的“因果结”,强化那些指向安全出路的微弱善因,削弱可能引动攻击的恶缘。
这个过程比之前任何一关都更消耗心神。因果玄奥,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次微调都必须慎之又慎。他如同行走在万丈悬崖边的钢丝上,下方是因果反噬的深渊。
有几次,他险些触动某些深藏的、牵扯到上古残留意志或阵法本源的强大因果,惊出一身冷汗。但凭借着织法之心对“关联”与“平衡”的敏锐把握,以及一份谨慎与运气,他终究是有惊无险地穿行而过。
当他终于看到因果迷阵尽头那扇古朴的石门时,整个人几乎虚脱,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眸深处,却多了一丝洞察世情的清明。第八道刻痕,缓缓亮起。
至此,问道九关,他已过其八。仅剩最后的,也是最凶险的第九关——“心魔幻境”。
唐林在石门前静坐了整整一日一夜,服用了所有能恢复心神、稳固道基的丹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目前所能达到的巅峰。
他知道,前八关考验的是外部的力量、技巧、感知、意志、以及对各种法则的适应与理解。而这第九关“心魔幻境”,将直指内心最深处的执念、恐惧、欲望与道心破绽。是真正意义上,对“我是谁”、“我的道为何”的终极拷问。
准备就绪,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仿佛通往内心深处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