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隔离室内外蔓延。林逸悬浮在力场中,如同博物馆里失去灵魂的展品,所有监测数据固执地维持在零值附近微幅波动,既不恢复,也不彻底消亡。这种诡异的平衡,让经验丰富的教授也感到棘手,他下令维持现状,持续观察,但眼神中的探究与不耐与日俱增。
在这片被精密仪器和冰冷秩序统治的空间里,一丝不被察觉的生机,正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悄然滋长。
通风管道内,豆子像一只真正的地鼠,凭借瘦小的身形和对黑暗的本能适应,悄无声息地移动着。污垢和汗水混合,在他脸上结成硬壳,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他记住了来路上每一个岔口,记住了下方守卫巡逻的间隙,甚至记住了某些管道连接处因年代久远而发出的、几不可闻的摩擦声。他的目标明确——找到林逸哥哥被关押的地方。
经过不知多久的摸索,他终于再次透过那道细微的缝隙,看到了下方走廊尽头的隔离室,以及里面那团淡蓝色的光晕。他看到门口增加了守卫,看到穿着白袍的人频繁进出,心知这里戒备森严。
硬闯是找死。豆子蜷缩在管道拐角的阴影里,小脑袋飞速转动。他想起爷爷教过的,有时候,想要拿到高处的东西,不一定要爬上去,可以摇晃树枝,或者……找根长棍子。
他的目光在管道内四处搜寻,最终落在了一截废弃的、不知用途的金属细管上。管子不长,但很坚硬。他又撕下自己衣角的一块布条。
与此同时,关押小七的囚室内。
小七盘膝而坐,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他注意到,最近送餐的守卫换了一个生面孔,虽然同样冰冷,但动作间似乎少了一丝那种机器般的绝对精准,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迟疑?而且,送餐的时间,比之前晚了大约三分钟。
是陷阱?还是……变故?
他不动声色,没有尝试与对方进行任何眼神交流,只是默默记下了这个细节。任何微小的变化,都可能是突破口。
另一间实验室内,阿红的精神抵抗已经到了极限。研究人员似乎失去了耐心,开始使用某种神经干扰设备,试图强行读取她脑海中的信息。剧烈的头痛让她几近昏厥,手腕上的银纹因受到刺激而灼热发烫。就在她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银卷残留的知识中,一段关于“能量频率共振干扰”的信息碎片突兀地闪过。
她猛地睁大眼睛,看向旁边一台正在扫描她脑波的仪器。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涌现——如果她能主动引导银纹的能量,以一种特定的、混乱的频率去冲击那台仪器,是否会造成短暂的过载或数据紊乱?哪怕只有几秒钟,也可能会制造混乱!
她开始暗中尝试,集中残存的精神力,引导手腕银纹中那微弱的力量。
而在地下设施某个偏僻的废弃物处理间,昏迷的黑子,身体的变化已经到了临界点。它周身那金色的火焰纹路愈发清晰,仿佛有熔岩在皮毛下流动。它的爪子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抓挠,留下淡淡的焦痕。一股灼热而庞大的力量在它体内积聚,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它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被压抑的、沉闷的低吼。
隔离室外,教授看着依旧毫无进展的数据,终于失去了耐心。
“准备‘微电流刺激复苏’方案。”他冷冷下令,“从最低剂量开始,逐步增加。我倒要看看,他是真死,还是在装神弄鬼!”
一名研究员立刻开始调配设备,准备将微电流导入林逸体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铛!啷啷啷——!”
一阵突兀的、金属滚落撞击的清脆声响,从隔离室斜上方的通风管道内传来!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被放大,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守卫立刻举枪对准声音来源,教授也皱眉望去。
只见通风管道的格栅微微晃动,一截金属细管从缝隙中掉落下来,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滚到角落。上面似乎还缠着一块破布。
“什么声音?”
“通风管道!有东西!”
守卫们一阵骚动,两名队员立刻上前检查,另有几人警惕地扫视着其他方向。
是豆子!他利用那截金属管和布条,制造了一个简单的“发声装置”,从管道内部敲击格栅,制造了这起小小的“事故”。
他的目的很简单——调虎离山,吸引注意力!
就在隔离室外守卫注意力被分散的这短暂几秒钟内,谁也没有注意到,隔离室内,那淡蓝色力场中,林逸的右手中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动了一下。
不是肌肉收缩,更像是某种……能量的自发悸动。
他掌心的黑暗水晶,依旧死寂。但那铜环,似乎因外界这突如其来的干扰,以及内部林逸意识那顽强的重组,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丝。
教授敏锐地捕捉到了隔离室内能量读数一个极其短暂的、异常的跳动!虽然瞬间恢复,但他可以肯定,那不是仪器误差!
“等等!”他猛地抬手,制止了正准备进行电击的研究员。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林逸,尤其是他的右手。
“先处理外面的情况。”教授沉声道,眼神却更加深邃,“里面的‘客人’,看来比我们想的……更有趣。”
豆子成功的制造了混乱,虽然微小,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了涟漪。小七注意到了守卫换岗的异常,阿红找到了可能制造混乱的方法,黑子的力量即将苏醒。
暗度陈仓,多方微小的变数,正在这冰冷的秩序铁幕下,悄然汇聚。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即将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