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的小院静谧雅致,青石板路上爬满苔藓,墙角几株野茉莉自开自落。她特意选了这么个地方,远离喧嚣,人迹罕至。一扇木门隔开两个世界——门外是熙攘纷扰的人世间,门内是她清净自守的小天地。
晨光初露时,槿已经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碗清粥,一碟小菜,一颗水煮蛋,便是她的早餐。粥熬的火候正好糯糯软软,一层米油飘在表面,米的清甜融合着空气里的甜,不多不少,刚好一碗。她吃东西从不浪费,米粒都不会剩下一颗。
这不是节俭,而是知因果。作为能够穿梭于生死之间的幽冥使者,槿见过太多因果循环。浪费一粒米,便欠天地一分恩;多贪一口食,便生一分无名的欲望。世人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她宁可独居小院,也不愿融入那奢靡浪费的人群。
插画工作是槿在人间的身份。今天要完成的是一组儿童绘本插图,讲述一只小麻雀寻找家园的故事。编辑发来邮件,说背景可以再丰富些,多加些色彩,符合现代儿童的审美。
槿看了看自己画的素雅画面:一枝枯树,一只麻雀,远处淡淡的山影。她回复邮件:“已足够,多一笔则太满。”
她不需要迎合,也不愿迎合。世人总以为多就是好,丰富就是美,却不知留白才是最高境界。这一点,她二十多岁就看透了,而有些人活到老死都不明白。
槿没有种蔬菜的经验,所以会去市场买些供给。她总是带着自己的布袋,挑那些不太光鲜但依然新鲜的蔬菜。卖菜的大婶已经熟悉她的习惯,总会给她留一些被挑剩但品质不差的菜。
“小姑娘,今天的西兰花虽然小了点,但很嫩。”大婶热情地推荐。
槿点点头,选了两小朵,刚好够吃一顿。旁边一位穿着时髦的女士嗤笑一声:“专挑剩菜买,现在年轻人这么抠门了吗?”
槿不语。她看见那女士篮子里堆满了精心包装的进口蔬菜,塑料袋就有好几个。槿能看见那些塑料袋百年不化的未来,能感知那些蔬菜从遥远国度运输途中消耗的能源,能预见这些食物最终可能有一半会被扔进垃圾桶。
但她什么也没说。
世人不要真相,只要自我满足。
回到小院,槿将蔬菜洗净,菜叶菜根都不丢弃。嫩叶做菜,老叶,菜根埋在花土中做肥料,各得其所,各尽所用。。
槿是个拥有三重身份的普通女孩,住在自己的小院,一个人孤来独往,不喜欢热闹,她特殊身份,梦靥使者幽冥使者,也不允许她和人靠的太近,孤独也是她的优势,不必生出太多浪费情感的虚妄,槿这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平日里写写画画,收入微薄,却也能安然度日,槿性格寡淡,对不喜之事连看一眼都觉得费了自己的修行,她看的生死之事太多了,所以对一切都没看的太重,,光这一点,好多人一辈子也看不透,可槿才二十来岁,却也活的通透,人性的恶看的多了,槿甚至觉得魂灵比人都可爱的多,他们遭受一次人世之劫后,多多少少都不在执着于得到,而人就不行,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要好的,有时候甚至不择手段,丧失人性,还有什么能比人恶呢?这是槿常常发出的感叹,人类花了几千年站在食物链最高端的那天起,就给自己做了个无法赦免的大罪,槿的世界,“命”是站在最高端的,所以槿天生吃素,就算是素食,槿都谨记教诲,够就好不贪多,这样的理念在多数人的意识里就是抠门,他们从来没有觉得够用是个法门,而这个看起来特别容易的法门却很难做到,自然资源足够用的年代,扔,不仅是动词甚至成了个名词,什么都能扔,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也能扔掉,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人们究竟要朝着那个点去,谁也不想,跟风是这个世界最入流的时尚,不管自己有没有能力,超前消费,寅吃卯粮,人们表面光鲜亮丽,骨子里透着糜烂。
槿常常陷入思考,想着这个被数码产品异化的时代。人们沉迷于虚拟世界,却忽略了真实生活;追求着屏幕上的点赞,却忘记了身边的真情;浪费着有限的生命,却追逐着无限的信息流。人们活在虚妄却极乐的AI创建的世界,满足着虚空的灵魂,叠加复制着别人和自己如同一至的人生之旅。
槿就是个异类,院门内,熟悉的宁静包裹了她。小院里的结界和外界画了天隔离界,这里没有奢靡沉沦,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茉莉花开的声音,自己心跳的声音。
槿煮了一碗简单的素面,配上中午买的西兰花。吃饭时,她思考着人类的饮食之道。这个世界上的饥饿不是由于食物不足,而是由于分配不均;不是由于生产不够,而是由于浪费太多。
世人疯狂消费,贪得无厌,却不知每一次浪费都在消耗自己的福报。这一点,槿在作为幽冥使者时看得分明——那些生前挥霍无度的人,死后往往要在因果链中偿还欠天地的债。
晚上槿站在院中仰望星空。宇宙浩瀚,人类渺小,却总以为自己是一切的主宰。从古至今,他们征服自然,改造世界,站在食物链顶端,却也创造了无数痛苦和灾难。
四只猫悄无声息地跳过墙头,落在槿的脚边。她伸手抚摸它们光滑的皮毛,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动物比人简单,它们要的只是温饱与安全,从不贪求更多。
“还是你们聪明,”槿轻声对猫说,“不想着征服星辰大海。”
猫蹭了蹭她的腿,各自找了舒服的状态围着槿躺了一圈。
槿有点情绪低落,没有缘由,就是有那么点不自在,槿越是看的透心里就会多生几分无奈,
槿穿透无数梦境,看见好多由于贪念太重而失了性命的人,槿的无奈达到顶点,
当成功的欲望淹没自我。当欲望淹没人心,那些魂魄是没有地方可收的,他们甚至连魂魄都是缺失的。
无论孩童,青年还是中年老人,任何一个年龄段,都逃不开这个恶因,这不是单纯人的问题,而是社会进步太快遗留下来的问题,
这个时代,多少人被物欲蒙蔽,被虚荣驱使,被竞争绑架,忘记了生命本来的模样。槿不是不合群,只是不想合那样的群;不是孤僻,只是清醒。
她煮了一壶菊花茶,坐在窗前等待日出。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小院的青石板上时,槿轻轻呼出一口气。
出版社发来的消息,说她的画风太过素淡,不够吸引现代儿童,建议她学习一些流行的鲜艳风格。
槿回复:“素淡是本真,不改。”
她不需要迎合这个世界,因为她看得太透——那些喧嚣终将沉寂,那些繁华终将褪色,那些追逐终成虚空。唯有本真地活着,不负天地恩赐,不欠因果债业,才是真正的清明。
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素雅的线条。槿微微一笑,继续作画。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就像她的人生,就像她的小院,就像她与这个世界保持的距离。
光与影,生与死,取与舍。这就是她的世界,孤独却充实,简单却深刻。
人间皆醉我独醒,这便是槿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