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云寰天地商场内部,车轮飞发现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友好”得多。
之前广场上那惊天动地的动静,早就把商场里还能动弹的焦尸基本都吸引了出去,然后被他借着爆闪的时机给一锅端了。
现在留在商场里的,大多是被困在各自工位上的牛马焦尸——
比如那些被服装店衣服给束缚住的焦尸。
珠宝店里的店员焦尸。
它们徒劳地双手划拉空气,发出“嗬嗬嗬”的闷响。
要么就是些在灾难发生时遭遇撞击、踩踏,缺胳膊少腿的“残疾”焦尸,只能在走廊里缓慢蠕动,威胁性大大降低。
“啧,都是些老弱病残……”车轮飞撇撇嘴,手里的手抡得那叫一个轻松写意。
他压根没心思去搜刮那些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店铺。
物资?那是济世会那帮家伙该操心的事!
反正有言在先,这商场里的一半物资归他,鲜明宇那老小子要是敢耍花样,他不介意让西风天龙的车头再跟济世会所有人来个亲密接触。
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件事——冲上七楼电影院,找到车喇叭!
“挡路者死!
车轮飞低吼一声,一扳手将一个从安全通道拐角蠕动着爬出来的“半身”焦尸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黑灰色的脑组织溅了一墙。他看都没多看一眼,迈着大步,“噔噔噔”地踩着楼梯向上冲。
一边冲,他一边盘算着:“妈的,这商场物资是不少,可老子就两辆车,西风天龙挂箱塞满了冻肉,油罐车装了油……根本装不下多少啊!看来等安顿下来,得赶紧再搞一辆能装的大货厢才行!不然这末日里,以后在遇见物资成山的情况也不至于望着宝山空流泪了!”
心里规划着未来的“车队扩建计划”,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停。
四楼、五楼、六楼……偶尔遇到几只不开眼的“残疾”焦尸,都被他干脆利落地送去见了太阳神阿波罗。
终于,“7F”的指示牌出现在眼前。
电影院区域特有的厚重地毯和昏暗灯光映入眼帘。
车轮飞一眼就看到了那扇紧闭的、厚重的金属卷帘门,门上还有不少撞击痕迹和抓痕。
“喇叭!车喇叭!死丫头!还活着就吱一声!”车轮飞走到门前,也顾不上优雅,抡起扳手就“哐哐哐”地砸在卷帘门上,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影院区域回荡。
门内先是死寂,随即传来一阵骚动和压抑的惊呼。
“是……是那个开卡车的猛男!”
“他来了!他来救我们了!快开门!”
“轻点!轻点敲!别把别的怪物引来了!”
一阵“哗啦啦”的链条滑动声后,卷帘门被里面的人奋力向上抬起。
光线涌入昏暗的影院,也照亮了门后一张张憔悴、惊恐却又充满期盼的脸。
车轮飞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人群中那个虽然灰头土脸、头发像枯草,但眉眼依稀能看出往日灵动的身影——不是车喇叭又是谁?
车喇叭一看到门外站着的、手持染血扳手、一身煞气却异常熟悉的身影,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激动得差点原地起跳。
她尖叫一声“表锅!”,张开双臂就像个炮弹一样朝着车轮飞扑了过来,想要给他一个劫后余生的熊抱。
然而,就在她即将扑进车轮飞怀里的前零点零一秒,车轮飞却眉头一皱,用扳手手柄精准地抵住了车喇叭的脑门,阻止了她的“冲锋”。
“诶诶诶!停!给老子站住!”车轮飞捏着鼻子,虽然实际上没什么异味传来,但他还是做足了戏,夸张地扇了扇风,“你身上这什么味儿啊?馊了吧唧的!还有这脸,跟刚从煤堆里刨出来似的!脏死了!不知道你表锅我很爱干净的吗?刚换的骚粉冰袖,别给我蹭脏了!”
车喇叭满腔的激动和委屈瞬间被这盆冷水浇灭了一半。她瞪着大眼睛,看着车轮飞那一脸“莫挨老子”的嫌弃表情,气得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像只充气的河豚。
“哼!”车喇叭用力跺了跺脚,双手抱胸,把头扭到一边,气鼓鼓地道:“说得谁稀罕往你身上靠一样!大锅莫说二锅?你现在不也就是个浑身汗臭外加血腥味儿的糙汉子!比我干净不到哪里去!我还不乐意抱你呢!”
“哎哟喂!”车轮飞被逗乐了,收回扳手,叉着腰,笑得那叫一个畅快,“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味儿!就是这个劲儿!死丫头,嘴还是这么硬!看来在电影院没少偷吃爆米花练肺活量啊!”
他一边笑,一边用扳手随手敲碎了旁边一只试图搞偷袭的地狱犬,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继续对着车喇叭调侃:“咋地?这么久没见,不说一句‘表锅我想你了’?刚才在楼上喊‘表锅救命’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啊?这变脸速度,别是跟小红书上学的吧?”
车喇叭被他笑得越发窘迫,又羞又气,梗着脖子反驳:“谁……谁想你了!我那是……那是情急之下喊顺口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我表锅?万一认错了呢!”
“认错?”车轮飞眉毛一挑,走上前一步,故意用沾着点焦黑污渍的手指戳了戳车喇叭鼓起的腮帮子,“就你这破锣嗓子,十里八乡都找不出第二个!隔着八百里地我都能听出来是你车喇叭在嚎!”
“你才破锣嗓子!你才化成灰!”车喇叭气得伸手去打他的手,却被车轮飞灵活地躲开。
看着表妹这熟悉的炸毛模样,车轮飞心里那点因为末日而冰封的温情彻底融化。他收起戏谑的笑容,张开双臂,语气软了下来:“行了行了,来来来,随便抱,表锅跟你开个玩笑嘛,瞧你这样子,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车喇叭本来还想再硬气几句,但听到车轮飞这难得温和的语气,再看到他张开的手臂和胸膛,一路上积压的恐惧、失去父母的悲伤、在电影院里的绝望……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哼!”她又象征性地哼了一声,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迟疑和委屈,慢慢地靠了过去。
当车轮飞那结实、宽阔的胸膛完全覆盖住她时,车喇叭再也忍不住,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外壳彻底破碎。她伸出脏兮兮的手臂,紧紧环住车轮飞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哭声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澎湃地爆发了出来。
“呜呜呜……表锅!我爸妈没了!他们给我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就……就再也没信了!呜呜呜……”
“在电影院里的日子,每天就着点方便面碎碎饱腹,喝尿都得省着喝……呜呜……我还以为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还以为……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毫无形象,眼泪鼻涕糊了车轮飞胸口一大片。
她哭声极具穿透力,在商场的空旷结构里产生了回音,简直像是自带3d环绕立体声效,听得人心里发酸。
车轮飞收起了所有的玩笑心思,轻轻叹了口气,用那只没拿扳手的大手,一下一下,略显笨拙却异常温柔地抚摸着车喇叭那头枯草般的头发。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小身板在剧烈地颤抖,像只受惊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兽。
“没事了,没事了。”
“以后有表锅在,表锅保护你。谁再敢欺负你,老子用扳手敲碎它的脑袋!”
车轮飞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这粗暴的安慰,在此刻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安心。
周围的其他幸存者,有的被这兄妹重逢的场景触动,联想到自己的遭遇,也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有的则面露不耐,眼神不断瞟向楼下,对他们来说,什么亲情感动都是虚的,尽快坐上那辆看起来就安全无比的卡车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饱餐一顿,才是眼下最实际的需求。
安静始终站在人群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的目光掠过车轮飞硬朗的、带着疤痕的侧脸,落在他温柔抚摸车喇叭脑袋的动作上,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楼下隐约传来了济世会成员搜刮物资时的呼喊和脚步声,以及零星打斗的声音。
末日下的商场里,悲欢并不相通,但求生是所有人共同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