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透过百叶窗,在Esperion Fc青年队主教练办公室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空气里弥漫着旧战术图纸、咖啡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野心与焦灼混合的气息。福田达也教练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闭,但手指却无意识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的脑海中,如同循环播放的默片,一次又一次地闪过那个画面——那个白发少年在极度失衡的状态下,抡出的那道撕裂空气、违背常理的弧线。
门被轻轻敲响了两下,不等他回应,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还在对着那个进球发呆?”伊达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他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动作熟练地走到角落的饮水机旁,给自己接了杯水,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隐藏在平静下的眼睛,却比平时要亮上几分。
福田睁开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指了指桌上摊开的战术板和旁边平板电脑上定格的画面:“不然呢?你小子倒是清闲。医疗报告怎么说?那混小子没把自己搞散架吧?”语气里带着关切,也带着一丝后怕。
伊达端着水杯走过来,在福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水杯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算他命大,或者说,他那身筋骨确实异于常人。”他语气平稳地汇报,但用词却带着老友间的随意,“肌肉轻度拉伤,几个主要关节疲劳度偏高,但万幸,没有结构性损伤。静养几天,配合理疗,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福田坐直了身体,手指重重地点在平板屏幕上,发出“叩叩”的响声,“这次是运气好!你看看他这个发力姿势,你看看他落地时关节承受的冲击!这是在走钢丝!是在拿他妈的职业生涯开玩笑!这种球,十个天才里有九个这么踢一次就得躺半年!还有一个直接废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但这怒气之下,是更深沉的珍惜与担忧。
伊达默默听着,没有反驳。他知道福田说的是事实。等福田发泄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定:“所以,常规的那套培养方案,对他已经彻底失效了,达也。我们不能再把他当成一块需要慢慢雕琢的璞玉。他更像是一件……精密而脆弱的绝世兵器,我们需要做的,不是改变他的形状,而是为他打造最合适的刀鞘,优化他的使用手册,确保他不会在斩断敌人之前,就先因为自身的锋利而崩碎。”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两位相识多年、并肩作战又从队友变为搭档的老友,都因为同一个“非常规”的存在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挑战。窗外的天色又暗了几分,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留下最后一片暖橘色。
“说说看,你的‘刀鞘’和‘使用手册’。”福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前倾,摆出了完全倾听的姿态。他对伊达的专业判断和执行力有着绝对的信任。
伊达望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他伸出三根手指,条理清晰地阐述,语气是典型的伊达式严谨,却又因为对象是福田而少了几分面对队员时的冰冷:
“第一,身体是承载一切的基石,必须加固与保护。 我会立刻牵头,联合医疗组和体能团队,为他量身定制一套专属的身体管理与强化方案。重点不在于提升他的绝对力量或耐力——那可能会破坏他现有的、诡异的身体协调性——而在于极致地强化他的核心力量群、关节稳定性(尤其是膝关节、脚踝和腰骶区域)以及抗冲击能力。所有的训练设计,必须巧妙,要符合他那套‘节能逻辑’,让他觉得这是在为未来更‘省力’地踢球打下基础,而不是无意义的消耗。比如,我们可以将核心力量训练包装成‘提升对抗下处理球效率’的专项课。”
福田一边听,一边在旁边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时不时点头:“嗯,有道理。不能硬来,得引导。继续。”
“第二,技术库需要扩容与升级,喂他吃更好的‘饲料’。”伊达放下第一根手指,继续说道,“他那套‘看一眼就能复制’的恐怖学习能力,是我们最大的杠杆。不能让他停留在b队的技术层面,甚至不能只满足于A队现有球员的水平。我建议,在可控的、循序渐进的前提下,安排他观察并模仿A队核心球员(比如栗林晴久)的技术细节。更进一步,我们可以筛选一些欧洲顶级联赛中,技术特点与他有某种契合度或者能弥补他短板的球员集锦,作为他的‘加餐’。我们必须把他的武器库,武装到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地步。”
“胃口不小啊,老伙计。”福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场景,“这是要造一个技术上的‘万能钥匙’?第三点是什么?”
伊达望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他放下了第二根手指,竖起了第三根:“第三,也是目前最棘手的一点,必须提升他的战术认知与风险规避能力,教会他算‘大账’。 他现在的一切行为,核心驱动力是个人能耗最低化。这导致他常常会为了节省几步跑动,而错过最佳的接应时机;或者为了规避一次身体对抗,而选择风险更高的处理方式——比如昨天那个进球,在他当时的计算里,可能觉得强行射门比尝试摆脱阿久津再传球更‘省事’,但他完全没有计算那种射门方式对身体的巨大负荷和极低的成功率!”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面对问题球员时的严厉,即使对象是虚拟的:“我们必须通过更高强度、更接近实战的模拟对抗,以及更具深度的战术分析课,不断‘轰炸’他的那个内部计算系统。要让他深刻理解,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有时候看似‘高能耗’的协防跑动、战术牵扯,从团队全局和整场比赛的能耗来看,反而是最‘节能’的选择!要逼着他把‘受伤风险成本’和‘团队战术执行失败成本’的权重,在他的算法里调到最高级!”
“啪!”福田猛地合上笔记本,脸上露出了决断的神色,“就这么干!望,从明天开始,我们俩亲自挂帅,成立‘凪诚士郎专项发展小组’。你负责具体的训练执行与日常打磨,我负责统筹资源和对外协调,医疗、体能、技术分析,所有资源优先向他倾斜!我们的任务,不是把他掰成青井苇人那样标准的‘好球员’,而是为他修一条专属的、无障碍的超级跑道,让他这辆违背空气动力学的超级跑车,既能肆无忌惮地飙出极限速度,又不会因为路况不佳或者引擎过热而提前报废!”
“明白。”伊达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决定毫不意外。他沉吟片刻,补充道:“另外,我觉得是时候让他去A队那边,感受一下真正的风雨了。每周安排一到两次与A队的合练,不追求他立刻融入,主要是让他亲身感受职业预备役的对抗节奏、战术复杂度和……那些天才们的骄傲。这对他既是刺激,也是最好的‘样本’来源。同时,也能顺便敲打一下A队那些小子,天外有天。”
“哈哈哈!好!就这么办!”福田朗声大笑,用力拍了拍伊达的肩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倒是要看看,是A队的铜墙铁壁先磨钝了他的爪子,还是他这把妖刀,先把A队的骄傲劈开一道口子!”
笑声过后,办公室内重回安静。福田看着屏幕上那个定格的白发身影,目光变得深远,他轻声问道,像是在问伊达,又像是在问自己:“望,你说……这小子的天花板,到底在哪儿?或者说,他真的有天花板吗?”
伊达望已经站起身,走到了门口。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闻言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有平静而笃定的声音传来,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我不知道。或许,天空才是他的极限。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确保他不会在冲破大气层之前,就因为燃料耗尽或者机身解体而坠落。”
说完,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灯光下。
办公室内,福田达也独自一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屏幕。他看着那个懒散却又蕴含着恐怖能量的少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混合着挑战、期待与无限野心的笑容。
与此同时,在训练基地的球员宿舍区,阿久津渚的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没有开灯,只是沉默地将几件简单的衣物塞进背包。桌面上,放着一份已经打印好的、申请短暂离队进行“个人状态调整”的报告。他的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屏幕上,正是凪那记凌空抽射的瞬间抓拍。他的眼神复杂,挫败、愤怒、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震撼与茫然。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进口袋,背起背包,无声地融入外面的夜色,仿佛一头受伤的孤狼,需要独自舔舐伤口,思考未来的道路。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家安静的便利店外,暖黄色的灯光洒在长椅上。凪诚士郎正小口小口地吃着青井苇人买给他的布丁。冰凉甜腻的口感在味蕾上化开,稍微弥补了一些他今天严重超支的能量消耗。
“身体还好吧?那一脚太吓人了。”青井坐在他旁边,脸上还带着兴奋后的余韵,关切地问道。
“嗯。有点酸。”凪言简意赅地回答,注意力似乎更多地集中在品味布丁上。
“下次别这么拼了,太危险。”青井忍不住叮嘱,“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嗯。”凪应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他难道能说,在那一刻,他的“节能算法”经过复杂权衡,认为强行射门虽然是高风险高能耗,但比起被阿久津彻底锁死、导致球队无法取胜而可能引发的后续一系列“麻烦”(比如加练、复盘、教练的唠叨),综合来看反而是“更优解”吗?这太复杂了,说出来更麻烦。
晚风吹拂着他白色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他一边吃着布丁,一边在脑海中无意识地调出了系统界面。【技能融合预览】的功能正在后台静静运行,将今天比赛中偶然复刻到的、属于某个A队前锋的精妙停球技巧,与他早已掌握的“基础油炸丸子”进行着虚拟组合。
【技能融合预览:A级停球技巧 + 基础油炸丸子… 融合成功率:73%… 能耗评估:中低… 效果预测:提升在紧逼下的连续摆脱能力…】
虚拟的演练场中,他接球、卸球、变向,一气呵成,流畅得如同呼吸。他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布丁,感觉这个新组合,似乎能在未来帮他省下不少应对贴身逼抢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