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的哨声,如同拉开了一场无声战争的帷幕。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A队的球员们脸上不见了上半场那份沉稳与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后的冷厉。而这一切气场的中心,源自于面色阴沉如水的阿久津渚。
他走向中圈,目光如同两把淬冰的刀子,牢牢钉在凪诚士郎的身上。那眼神不再仅仅是轻蔑和针对,更带上了一种被戏耍后的羞恼和即将爆发的凶戾。
“你那些小把戏,该到此为止了。”他在与凪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凪感受到了那股几乎实质化的杀气,比他模拟演练中构建的虚拟模型要强烈十倍。他的“节能算法”瞬间拉高了风险预警等级,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微妙的预备状态。
下半场比赛开始。
A队的进攻变得更加直接,更加粗暴。他们不再追求极致的控球,而是利用身体和技术上的优势,频繁地向b队的腹地发起冲击。b队的防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摇摇欲坠。
而阿久津对凪的防守,则彻底撕下了“合理”的外衣。
一次b队的后场长传,目标是拉边接应的凪。球的落点并不算好,需要凪与阿久津进行五五开的争抢。
按照常理,这是一次公平的身体对抗。然而,在起跳的瞬间,阿久津的手臂有一个极其隐蔽却力道十足地向前推搡动作,并非冲着球,而是直接作用于凪的腰眼!
凪在空中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足球被阿久津轻松顶走。
“哔!”裁判的哨声响起,判罚阿久津推人犯规。
阿久津面无表情地摊了摊手,表示无辜,眼神却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凪,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这只是开始。
下一次凪试图背身接球,阿久津的膝盖“恰好”顶在了他的支撑腿后侧,让他一个趔趄,几乎跪倒。
再一次,凪无球跑动试图接应,阿久津在追逐中,鞋钉“不小心”刮到了他的脚后跟,带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小动作,持续的、恶意的、游走在犯规边缘甚至直接就是犯规的小动作,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凪的身体和精神。裁判的哨声时有响起,但大多只是口头警告或普通的定位球,无法真正遏制阿久津那愈发不加掩饰的侵略性。
b队的队员们看得怒火中烧,青井苇人几次向裁判抗议,但收效甚微。A队的其他队员则大多冷眼旁观,甚至有人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显然乐见其成。
场边,伊达副教练的眉头紧紧锁死,拳头握得发白。富田教练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但他没有出声,只是紧紧盯着场上那个一次次被侵犯的白发少年。
海棠杏里记录的手有些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数据记录下的残酷事实:“目标持续遭受非体育道德行为侵害,生理与心理压力值急剧攀升……”
凪感觉自己的身体各处传来隐隐的疼痛,呼吸也因为不断的冲击和摔倒而变得有些紊乱。更麻烦的是,这种持续的、恶意的侵犯,严重干扰了他的“计算”。他的“节能算法”需要相对稳定的环境数据输入,而阿久津这种不按常理、充满恶意的破坏,带来了太多的随机变量和不可预测性。
“真是……烦透了。”他再一次从草皮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和泥土,眼神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清晰的厌烦。这种纯粹的、为了伤害而伤害的“麻烦”,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和接受的范畴。
阿久津看着凪那依旧平淡,但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对,就是这样!愤怒吧!恐惧吧!然后崩溃吧!这才是你这种货色应有的结局!
比赛在一种极其难看的、断断续续的节奏中进行。b队的进攻因为凪这个点被完全“兑子”(并且是暴力兑子)而几乎瘫痪,只能疲于防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比赛即将以一场难看的、充满火药味的0比0收场。
第八十五分钟,b队好不容易在后场完成一次断球。球经过几次传递,再次来到青井苇人脚下。他抬头观察,内心焦急。时间所剩无几,这是最后一次可能创造机会的进攻了。
他看到凪正在前场中路,阿久津如同影子般贴着他,一只手还隐秘地拽着他的球衣下摆。几乎没有传球线路。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青井不甘心。
就在这时,凪动了。
他没有试图摆脱,而是突然一个急停,然后向着右边路,也就是青井持球的一侧,开始横向移动。他的启动毫无征兆,速度也不快,但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阿久津立刻紧跟,嘴角带着冷笑。想拉边?做梦!
然而,凪的这次移动,目标并非接球。在移动到与青井大致平行的位置,距离球门大约三十五六米,角度极其偏斜,几乎没有任何直接射门可能性的地方,他停了下来。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青井,抬起手,做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要球的手势!
这个要球的位置,太差了!距离球门远,角度小,身边还有阿久津如影随形。在这里接球,几乎等于将球权拱手相让!
“他在干什么?!”
“疯了吗?那个位置要球?”
“放弃了吧……”
场边响起一片哗然。连青井苇人都愣住了,他的“俯瞰”视野完全无法理解凪这个选择。
阿久津也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怎么?终于放弃挣扎,主动来找死了?”他更加贴近凪,准备在接球的瞬间就给予致命一击。
只有场边的富田教练,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青井苇人看着凪那平静却异常坚定的眼神,虽然无法理解,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涌上心头。他没有犹豫,将球传向了凪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个并不舒服的传球,球速快,带着旋转,落点就在凪的身前,但恰好也在阿久津能够轻易破坏的范围内。
阿久津看准时机,如同猛虎扑食,强壮的身体狠狠撞向凪,同时右脚凶狠地扫向足球!他不仅要断球,还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付出代价!
就在阿久津发力冲撞、伸脚断球的刹那,凪的视线越过了他,如同穿透了时空,牢牢锁定了远方的球门。他脑海中,系统面板上,一个极其复杂、成功率低得可怜、能耗高得惊人的融合选项,被瞬间点亮并执行!
【技能融合预览:极限抗冲撞卸力(A-片段) + 不等球落地直接凌空抽射(S-片段强行模拟)… 融合成功率:19%… 能耗:极高!极度危险!是否强制执行?】
是!
没有丝毫犹豫!
在阿久津撞上他身体的瞬间,凪的核心肌肉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瞬间绷紧、旋转、卸力,仿佛一块在洪流中屹立的顽石,虽然被撞得剧烈晃动,却没有失去平衡!而他的右脚,根本没有去停球,而是在身体被冲撞得几乎失去重心的状态下,凭借着恐怖的腰腹力量和系统强行灌输的肌肉记忆,迎着那个旋转的、即将落地的足球,抡出了一脚石破天惊的凌空抽射!
他没有看球!他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球门的远角!
“嘭!!!”
一声沉闷而爆裂的巨响,仿佛惊雷炸响在训练场的上空!
足球化作一道模糊的白线,以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带着剧烈的、违反物理常识的外旋,从刚刚完成冲撞动作、脸上还带着错愕的阿久津脸侧呼啸而过!它的轨迹并非直线,而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绕过所有障碍物的死亡弧线,如同精确制导的导弹,直挂球门绝对的左上死角!
A队的守门员甚至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扑救动作,只是下意识地扭过头,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光撕裂球网!
球……进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挂在球网上,依旧在剧烈旋转的足球,以及那个完成射门后,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和冲撞,终于失去平衡,缓缓倒在草皮上的白发少年。
阿久津渚僵立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冲撞时的凶狠和错愕,耳边仿佛还在回荡着足球掠过时带来的风声。他缓缓转过头,看着球门里的足球,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凪,大脑一片空白。
青井苇人张大了嘴,忘记了呼吸。
富田教练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伊达副教练的墨镜滑到了鼻梁上。
海棠杏里的笔掉在了地上,浑然不觉。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吸了一口冷气,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紧接着,惊呼声、难以置信的呐喊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
“球……球进了?!!”
“世界波!绝对的世界波!!”
“在那个位置?!那种情况下?!凌空抽射?!弧线球?!这怎么可能?!”
裁判的哨声终于后知后觉地响起,手指中圈——进球有效!
b队的队员们如同疯了一般冲进球场,扑向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凪躺在草皮上,感受着全身各处传来的酸痛和脱力感,肺部火辣辣的疼。这一脚,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体力和精神。太麻烦了,消耗太大了,以后绝对不能再用了……他默默地想着。
但当他被激动的队友们扶起来,看着那片依旧在震颤的球网,听着耳边山呼海啸般的惊呼,他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也清晰地响起:
【叮!于极端逆境下成功融合并施展超限技巧(伪S级),突破自我极限!经验值大幅提升!等级提升!当前等级:Lv.3 (15\/2000)】
【复刻范围扩展至A级技巧(部分S级技巧需特殊条件及极高身体素质)】
【技能融合成功率及能耗评估精度提升!】
【解锁新状态:【超限瞬间】——极短时间内,大幅提升神经反应、动态视力及肌肉控制精度(使用后陷入短暂虚弱状态)。】
升级了?还解锁了新状态?凪眨了眨眼。虽然过程麻烦得要死,但结果……好像还不算太坏?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欢呼的队友,落在了那个依旧僵立在原地的阿久津渚身上。
阿久津也正看着他,眼神中的冰冷、轻蔑、愤怒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呆滞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