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小昊虽已册立为太子,终究是新晋之主,身上那股俯瞰众生的上位者气韵尚未完全沉淀。
在石琦面前,他全然没有储君的架子,乖顺得如同紧随身后的休勾,石琦说东绝不往西,指哪便打哪,全然是如臂驱使的模样。
毕竟他能有今日地位,全靠石琦一手扶持,这份敬畏与依赖早已刻进骨子里。
石琦倒也没亏待这位“亲传弟子”,早早就为他梳理出一套适配的武学体系。
说来也巧,他脑海中这套功法的源头,始终是同一个留着黄毛的老者身影,四门绝技环环相扣,恰好能凑成一套完整的武学脉络。
于是,《碧海潮生曲》的空灵音律、《玉箫剑法》的灵动飘逸、《弹指神通》的精准狠辣,再加上《落英神剑掌》的变幻莫测,便尽数传授给了狄小昊。
这也是石琦自拥有这些记忆以来,一次性传授武学最多的一次。
在他看来,反正四门功夫本就同出一脉,自己也用不上,全教给一个人反而能发挥最大效用,倒也没什么不妥。
教完武功,石琦又起了新念头。
忽然想起,脑海中关于音律的功法其实不在少数,此前一直闲置着未免可惜。
眼下董少少经常会觉得烦闷,若是组个小乐队,平日里吹吹打打,既能将这些音律功法用起来,又能给董少少解闷,岂不是一举两得?
尤其是为了配合狄小昊已掌握的《碧海潮生曲》,石琦索性花了几天时间,亲手炼制了一把机关古琴。
这古琴做工精巧,琴身嵌着细微的机关暗扣,既能弹出寻常琴音,也能在运功时催动内力,契合音律功法的需求。
石琦看着成品,心里笑嘻嘻,反正东游之旅路途漫长,多学一门乐器也算添了份乐趣,人生本就在于折腾,总比一路沉闷要好。
打定主意后,石琦又在脑海中翻找适配古琴的功法,最终挑中了一门名字格外长的绝技,《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这功法旋律苍凉婉转,弹奏起来还会有拿着刀的小骷髅从琴弦飞出来,炫酷的很,与《碧海潮生曲》的灵动恰好能形成呼应,合奏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从这天起,年前的半个月之中,整个大院便被两人的合奏声填满了。
有趣的是,丑丑偶尔还会跟着节奏嘶鸣几声,没想到它看着傻叼,卡起节拍来却意外精准,倒有几分音乐天赋,惹得石琦和狄小昊时常忍不住逗它,让它多“唱”两句。
每天从早到晚,院子里叮叮当当的琴箫声不断,路过的行人听了,还以为这院子的主人特意包了个戏班子在家表演。
最开心的要数附近摆摊的小贩们,不用花钱就能天天听免费的曲儿,不少人还特意把摊子往这边挪了挪,一边做生意一边听曲,日子过得格外惬意。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这院子里本就有不少丫鬟小厮,操办年节之事根本用不着石琦动手。
不过短短一天,整个大院就被装点得红红火火。
门框上贴着烫金的春联,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院子中央还堆起了小山似的年货,连角落里的石凳都裹上了红布,处处透着热闹的年味儿。
人多自然热闹,到了三十晚上,石琦特意吩咐下去,给下人们也安排了酒席。
三十多号人分成三张大桌,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干果蜜饯,连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好酒都管够。
石琦和狄小昊没搞特殊,就跟几个相熟的丫鬟、管家挤在同一桌,席间说说笑笑,丝毫没有架子。
下人们只知道石琦身份尊贵,却没人晓得狄小昊竟是当朝太子,只当他是石琦的得力弟子,因此相处时也少了几分拘谨,整个席间其乐融融。
饭桌上,石琦始终言行得体,没说过一句轻浮话,主要是他不敢。
狄小昊倒是偶尔会跟丫鬟们开开玩笑,不过也只限于说些无伤大雅的小笑话,或是调侃两句家常,从不敢越界。
石琦早就提醒过小胖子:
“你如今是寒国太子,将来要执掌一国江山,千万不能学李辰堰那荒淫无度的做派,否则不仅会失了民心,更是自毁前程。”
狄小昊心里门儿清,自己能抱上石琦这根大腿已是万幸,自然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半点不敢马虎。
这顿年夜饭吃了足足两个时辰,酒过三巡后,石琦和狄小昊还拿起古琴和玉箫,为众人合奏了好几首曲子。
丑丑也凑着热闹,在一旁蹦蹦跳跳,一边嘶鸣一边用蹄子在地上打节拍,惹得满座哄堂大笑。
丫鬟小厮们也不甘示弱,丫鬟们唱了段地方小调,厨子表演了简单的杂耍,还小厮讲了些浅荤的小段子,惹得一众丫鬟小脸通红。
欢声笑语中,旧年的时光悄然流逝,新的一年就这样在热闹中到来了。
元历六千零一十八年正月初一清晨,天刚蒙蒙亮,石琦便带着狄小昊和丑丑悄悄出了门。
他特意没跟院子里的下人们告别,就是怕消息传到巍山县珍宝楼掌柜耳中。
那掌柜狗腿子气质浓厚,若是知道他要启程,定会大张旗鼓地来送行,反倒耽误工夫。
石琦一手提着长刀,一手牵着丑丑的缰绳,狄小昊则跟在他身后,腰上别着玉箫,两人一马一把刀,轻手利脚的踏着清晨的薄雾,来到了城郊的一片荒废码头。
这片码头此前常有流寇出没,不过自从石琦炸了李辰渊的行宫后,流寇竟莫名消失了。
石琦心里隐约猜测,这或许与“天国”势力有关,此次东游之旅,说不定就能遇上。
若是真能碰到,他倒要好好跟那个所谓的“天国之主”说道说道,问问他们到底想在中州之地搞什么名堂。
来到码头边,石琦从储物戒中取出机关宝船,真元催动后,不过片刻功夫,一艘通体漆黑,造型大气的宝船便组装完成。
他率先登上船,狄小昊牵着丑丑紧随其后,待两人一马都站定后,石琦催动内力,机关宝船缓缓驶入海中,朝着东方破浪而行。
海风拂过脸颊,带着海水的咸涩气息,狄小昊站在船头,望着逐渐远去的海岸线,心中满是成为海盗王的期待。
石琦则靠在船舷边,手指轻轻摩挲着微光闪烁的刀柄,目光望向遥远的东方,不知二人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阳光渐渐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也照亮了宝船的航向,他们的东游之旅,就此正式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