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的装置被迅速送回市局技术队进行深度检测。林娜调动了最精密的仪器和顶尖的分析软件，对那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块进行了彻夜未眠的剖析。
第二天一早，初步分析报告就摆在了司徒亮面前。
“大神探，这东西不简单！”林娜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熬夜的沙哑和发现重大线索的兴奋，“这是一个高度定制化的微型压电触发装置，内部集成了一块超薄的高能锂电池，一个微处理器，一个微型压电震动马达，还有一个…经过伪装的、极其微小的储液腔和雾化喷头！”
“储液腔？雾化喷头？”司徒亮眼神一凛。
“对！那个甜腻的气味，经过质谱分析，确认是一种高挥发性的、混合型神经传导抑制剂！类似于我们在‘电梯七日’案中见过的那种，但成分更复杂，起效更快，剂量不需要很大，通过呼吸道吸入，能在短时间内导致目标眩晕、肌肉无力、反应迟钝！”
司徒亮立刻将线索串联起来：“所以，这个装置被触发后，其内置的微型压电马达会产生特定频率的高频振动…这种振动本身可能不足以让沉重的琴键有效按下发出强音，但足以引起琴键机构的轻微、不规则的扰动，也就是监控拍到的‘琴键自鸣’现象。而振动同时，或者作为主要目的，会激活那个雾化喷头，将储液腔内的神经抑制剂以极细的雾气形式喷射出来！”
“没错！”林娜肯定道，“装置内部的微处理器日志被部分擦除，但我们恢复了部分碎片，显示它至少预设了两种触发模式：一种是定时触发，另一种是…远程无线信号触发！使用的是一种非常见的高频段协议，有效距离不远，但穿透力强，很可能就是在音乐厅内部操作的！”
一个利用钢琴“闹鬼”现象作为掩护，实际目的是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向周围环境释放毒气的阴谋！
“触发时间设定在什么时候？”司徒亮追问。
“恢复的数据显示，最后一次设定的定时触发时间，是…下周慈善晚会正式演出的当晚，晚上八点三十分！”林娜的声音凝重起来，“那是晚会预定的高潮环节，由一位特邀的着名钢琴家独奏这架贝希斯坦的时候！届时，台下将坐满了嘉宾和观众！”
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在临时指挥部里响起。老何一拳砸在桌子上：“混蛋！这是想制造大规模恐慌和伤害！”
目标并非某个特定个人，而是无差别的观众？还是说，目标就是那位钢琴家，只是选择了人最多的时刻？
司徒亮强迫自己冷静：“装置需要近距离安装和调试。重点排查那个调律师！”
音乐厅方面提供的调律师信息很快核实。对方是业界颇有声誉的老师傅，背景干净，与音乐厅合作多年，并无异常。他承认最后一次调律时动过右侧内部，但坚称绝未安装任何额外装置，并愿意配合任何调查。
线索似乎在这里中断了。
“安装者非常狡猾，可能伪装成了调律师的助手，或者利用其他身份在调律结束后、演出前这段时间内潜入作案。”苏瑾的声音从视频连线中传来，她虽然还在休养，但思维依旧敏锐，“查那个时间段所有进入过演奏厅的人员，包括清洁工、保安、设备检修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警方立刻对音乐厅所有工作人员及近期外来人员进行了新一轮、更细致的排查。同时，对那架贝希斯坦钢琴进行了更彻底的检查，寻找可能遗留的指纹、纤维等微量物证。
司徒亮则再次回到演奏厅，站在舞台中央，环视着空旷的观众席。他的“心镜”回溯着装置触发时的场景——深夜，无人，琴键微动，毒雾无声弥漫…这更像是一次测试，一次预演。凶手在确认装置能否正常工作，能否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达到目的。
为什么选择测试？是担心装置失效？还是…在调整释放的剂量和范围？
他走到钢琴原本摆放的位置，仔细观察地面，又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和灯光架。
“经理，”他忽然问道，“晚会当天，这位独奏钢琴家的座位，是固定在这个位置吗？灯光和通风情况呢？”
经理愣了一下，连忙回答：“是的，钢琴位置是固定的。追光灯会全程跟随钢琴家。至于通风…为了保证音响效果，演出时中央空调的新风系统会适度减小，但各个通风口还是正常运行的。”
追光灯…通风口…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司徒亮的脑海。他快步走到舞台前方，指着正对钢琴位置的那个主通风口：“检查那个通风口！还有追光灯的聚焦区域！”
技术队员架起梯子，对那个通风口进行了仔细勘查。很快，他们在通风口内侧的滤网支架上，发现了一个用强磁铁吸附着的、纽扣大小的金属物体！
那是一个信号增强中继器！其频率与钢琴内装置使用的触发协议完全匹配！
凶手的计划变得清晰起来：他并不满足于仅仅在钢琴周围释放毒气。他利用这个中继器，确保了在演出当晚，无论他身在音乐厅的哪个角落，甚至可能在厅外不远处，都能精准地远程触发钢琴内的装置。而追光灯的聚焦，意味着钢琴家将长时间处于毒雾释放的核心区域！通风系统的运行，则可能将部分毒气扩散到前排观众席！
目标，直指那位即将登台的着名钢琴家！可能还会波及前排的重要嘉宾！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伪装成意外或技术事故的公开谋杀！
“立刻控制所有能接触到那个通风口的人员！尤其是灯光组和空调运维组！”老何厉声下令。
紧张的排查和比对工作持续了数小时。最终，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到了一个沉默寡言、入职不到三个月的空调系统维护工，李志强的身上。有同事反映，在最后一次调律后，他曾以“检查通风管道”为由，独自在演奏厅内逗留了较长时间。而且，他的个人账户近期收到过一笔来历不明的汇款。
当警方在员工宿舍找到李志强时，他正准备交接班离开。面对突然出现的警察和确凿的物证（在他的工具箱里发现了与中继器同型号的强磁铁和微量神经抑制剂残留），他几乎没有反抗，只是脸色灰败地低下了头。
审讯室里，李志强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但声称自己只是收钱办事，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所有的指令和报酬都是通过加密网络单线联系。
线索，再次指向了隐藏在暗处的幽灵。
司徒亮看着审讯记录，眉头紧锁。一个普通的维护工，如何能弄到那种专业的神经抑制剂和定制触发装置？背后必然有一个提供技术支持和药物的黑手。
这个黑手，与流音阁的朱文昌是否有关联？还是说，南都市隐藏着一个专门提供此类“定制化”犯罪工具的黑暗网络？
“童心筑梦”慈善晚会在高度安保下如期举行，并未对外透露任何风声，只是临时更换了演奏钢琴。演出顺利进行，但司徒亮知道，隐藏在幕后的真正危险，还远未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