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风，闻着烟，荆虹的情绪总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其实自己并不想把事情闹到眼下这个难堪的地步，但是有些话如果还不说清楚，只怕后续的麻烦会更大。那些看似老天爷恩赐给你的东西，实则早已在暗中标上了价格。
“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到底怎么说？”荆虹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李威，见他还是一脸的无所谓，顿时就火冒三丈。“跟你说话呢，能不能别抽了？”
李威淡淡地回看了荆虹一眼，有点玩世不恭地开了口：“什么怎么说？你想要我怎么说？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是你自己说不在乎名分的。”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荆虹低吼着打断了李威，“我要你现在就回去离婚，然后再跟我结婚，你答不答应？”
李威呵呵了一声说：“我说，你今天到底是吃错了药，还是说受了什么刺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净说些胡话呢？”
荆虹今天还确实受了一番极大的刺激，那是因为她接到了大学时期同宿舍一个舍友的电话，对方邀请荆虹下个月去参加自己的婚礼。要说荆虹的这个舍友，当年那是哪儿哪儿都不如她。谁承想就是这么一个女人，竟然也结婚了。
“胡话？你说我在说胡话？”荆虹恶狠狠地瞪着李威，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我把最好的几年都花在了你身上，现在眼瞅着就要奔四了，你得对我负责。”
“虹虹，你说这话可就有点不讲理了。当初是你主动要跟我好的，而且这些年我也没有亏待过你。别的不说，光是销售部高级经理的位子。”李威用力吹出一口烟，“如果不是我力荐，就以你的业绩和资历，恐怕还不够资格坐上去。”
荆虹冷冷地哼了一声：“可你别忘了，此事对你也是大有好处的。在那之前，整个销售部就高云光一个高级经理，下面那些销售人员都唯她马首是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李威已经快被她高云光给架空了。我这一脚踩进去，算是打破了她一家独大的局面，这才有了今天你李总监的稳坐钓鱼台。”
李威嘿嘿笑了两声，说：“所以说嘛，你我就是天生的一对好搭档，彼此之间是相互扶持的。既然如此，你现在这副样子又何必呢？”
“可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家里已经催婚催得很厉害了。”荆虹眼巴巴地看着李威，用一种协商的口吻说道，“威，我求你了。反正你早都不爱你老婆了，何必这么拖着呢？不如快刀斩乱麻，跟她离婚再跟我结婚，这样对大家都好。”
听到这话，李威心里顿时就升起一股浓重的厌恶感。这个女人实在太贪心了，既要又要还要，从没有过真正满足的时候，妥妥就是一个无底洞。怪就怪自己当初生冷不忌，以为吃到嘴里的会是一份佛跳墙，其实不过一碗路边的廉价炒凉粉。
“假如我真的跟你结婚，那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李威很不屑地咂摸了一下嘴，“那些风言风语先不提，你我两个起码要有一个从公司离职。你看是你丢掉年薪六十万的工作呢，还是我放弃这个年薪一百五十万的位子？”
要说这就是李威的本事了，不管遇到任何麻烦事，一开口必然先谈利益。在他看来，人活一世不就是讲究个利益嘛，她荆虹也逃不出这个怪圈。别说是六十万年薪的工作，就是一年六万的工作，现在的人也不敢随便就放弃。
“那我先向公司申请调岗，然后你再离婚，我们再结婚。”荆虹眼巴巴地看着李威，用力握住了他的胳膊。“威，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再等了。再这样等下去，我都要绝经了，到时候就是想生孩子也不行了。”
李威很是厌恶地瞄了一眼荆虹，同时很用力地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调岗？你说得倒是轻巧，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局面。银华制药刚刚改名为大华生物，公司内部正在进行新一轮的调整。生产基地那边都已经开始裁员了，你还想着调岗。”说到这里，李威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要不然去找hR的人试试，就说你想要调岗，看看会是什么结果？”
荆虹皱着眉头想了想，疑惑地问道：“会是什么结果？”
李威几乎要被这个女人的愚蠢给气笑了，真不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在高管会议上力排众议，拼死推荐这种货色上位高级经理的。难不成这男人只要欲望一上头，当真就蠢得不如一头猪？
“什么结果？你信不信，hR会在第一时间把你列入裁员名单。”李威又迎着风点上了一根香烟，很用力地猛吸几口。“韩建那家伙就是典型的墙头草，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他早就在想方设法要投入新主子的怀抱了。这一波裁员正好给了韩建机会，只要能顺利完成，他就拿到了进入新阵营的投名状。”
“我觉得应该不至于吧？”荆虹还是那副无辜中带着疑惑的神色，“我这边的销售业绩一直很好，就算是hR想裁我，新老板也不会同意啊。”
李威这次是真的被荆虹这个蠢女人给气到了，要不是心有顾忌，估计他早就一耳光抽过去，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怒了。
“你来公司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没混明白呢？不是你厉害，是公司这个平台厉害。你站在这个平台上，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各种资源都能为你所用，所以你的业绩才是一流的。要不你现在辞职出去创业试试，立马就让你现原形。”
见荆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李威决定再给她兜头泼一盆冷水。
“我们这些人只是职业经理人罢了，把平台当本事，就是我们最大的悲哀。”
荆虹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冒出来一句：“可据我所知，hR那边一直都在招新人啊。今天上午不还入职了一个新人，他叫什么来着。对了，肖海洋。”
李威冷哼一声，说道：“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说明新老板是铁了心要用新人来取代我们这些老人。一旦时机成熟立刻就手起刀落，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番话的荆虹，当即就狠狠地打了个冷颤。看来是真的把事情给想得太简单了，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自己还在这边纠结于吃醋这等无聊事。
“威，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荆虹看着还在抽烟的李威，整个人都焦急了起来。“我们总不能在这边坐以待毙吧？”
李威很潇洒地吐出一个烟圈：“坐以待毙？那可不是我的风格。就算是撞南墙，我也要把南墙给撞穿才行。大不了来个拱翻狗食盆，大家吃不成。”
荆虹想了一下，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李威盯着荆虹，伸出了三根手指，淡淡地说：“我的意思是分三步走。第一，从现在开始，你尽可能把那些大单子都拿到手里，然后带着你的人想方设法地给我做成了。当然，我这边会在暗中给你提供资源，助你一臂之力。这样一来，新老板就会见识到我们的实力，也会明白并非是个人站在公司平台上就能玩得转的。”
见荆虹点头，李威这才继续说：“第二，尽可能地拉拢更多的人站到我们的阵营里来，不管是新人还是旧人。这样一来，就算新老板真的打算拿我们开刀，那也得掂量一下后果。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真的被裁了，到时候也能有这样一支成熟的销售团队在手，跟哪个下家都能好好地谈谈条件。”
荆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于是赶忙追问第三步。
“第三嘛，其实才是我最看重，也自认为是最妥当的。”李威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一静不如一动，与其出去后重新开始，还不如进一步深耕现在的公司。其实对于我们这些打工的而言，给谁干不是干呢。只要能不断地升职加薪，还是留在原地继续待着才更舒服。”
荆虹深深点头，说：“我懂了，你是说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持续向新老板表忠心，从而成为他们的人。虽说是有点难，但也不妨一试。”
李威呵呵一笑，说：“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到时候不会亏待你的。升职加薪，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荆虹也笑着回了一句：“咱们部门可没有副总监，我要是再升职，可就是你的位置了。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呢？难道说？”说着，荆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看着荆虹那自以为是的表情，李威淡淡地笑了一下，心里却又是另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