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醒来的林蔷，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醒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托您的福，还没死透。”林蔷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习惯性地带上点刺儿，“外面那么热闹，是来给我开追悼会的。
陆烬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似乎不喜她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是李静和指挥部的人，想要‘了解情况’。”
“了解情况？”林蔷嗤笑一声，“是想了解我怎么还没死，还是想了解您陆大队长身体里那位‘贵客’的住宿体验？”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连白薇都吓得缩了缩脖子。
陆烬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动怒，也没有反驳。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像是被一百个胖子踩过。”林蔷没好气地说，试图坐直身体，却牵动了不知哪里的隐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陆烬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似乎想扶，但手抬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僵硬地收了回去。
这小动作没逃过林蔷的眼睛。
“死不了就行。”陆烬最终只干巴巴地吐出这几个字，转身似乎打算离开。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从他作战服的上衣口袋里滑落，“叮”的一声轻响，掉在了林蔷床脚的地板上。
那是一个……羽毛形状的金属发卡。做工精致，在夕阳下折射出细腻的光芒，与这末世粗粝的环境格格不入，更与陆烬这一身冷硬装备极不协调。
林蔷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
陆烬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脚步顿住。他没有立刻弯腰去捡，背影透着一种罕见的紧绷。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白薇看看地上的发卡，又看看僵立的陆烬和床上一脸惊奇的林蔷，明智地选择了闭嘴降低存在感。
林蔷看看那发卡，又看看陆烬仿佛凝固的背影，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玩意儿一看就是女式的，样式还挺别致，不像是基地的制式物品。他一个整天打打杀杀的冰山大直男，口袋里怎么会揣着这个？定情信物？不可能，这画风跟他完全不搭。战利品？更奇怪了。难道……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集市，这家伙用一颗S级晶核换她薯片时那难以理解的行为。当时就觉得古怪，现在看到这发卡，一个荒谬又似乎说得通的猜测浮上心头——这家伙，该不会当初就是想用这个发卡，跟她换点什么吧？只是因为看到她“招募”了小刀，才临时改了主意，换了更“硬通货”的晶核？
想到这里，林蔷再看陆烬那僵硬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带着点戏谑的语气开口，打破了沉默：“喂，陆队长，你东西掉了。”她指了指地面，“没想到啊，您还有这种……少女心的收藏？”
陆烬的背影更僵了。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耳根似乎……微微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色？他目光扫过地上的发卡，又飞快地移开，落在林蔷脸上，语气硬邦邦地：
“捡起来。”
“哟，求人办事就这态度？”林蔷挑眉，故意逗他。她现在虚弱得动根手指都费劲，怎么可能弯腰去捡。
陆烬抿紧了唇，与她对视了两秒，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极其快速地弯腰，几乎是瞬间就将那枚发卡捞回了手心，紧紧攥住，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这不是收藏。”他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他不再给林蔷任何发问的机会，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大步离开了房间，连之前提到的“诊金”都忘了谈。
林蔷看着他那难得狼狈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牵动了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
“咳咳……老板，你没事吧？”白薇赶紧上前。
“没事……哈哈……”林蔷摆摆手，眼角都笑出了泪花，“就是发现……咱们的陆大队长，好像也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嘛……”
那枚精致的羽毛发卡，和他仓皇离开的背影，像是一道微光，悄然照进了这末世残酷的基调里，也照进了林蔷的心底，留下了一个带着问号的、柔软的印记。
看来，这条咸鱼的“诊金”清单里，以后或许可以加上点别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