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地带的风，永远裹挟着铁锈与腐血混合的刺鼻气味，刮在脸上如同钝刀子割肉。阿虎，这位虎头人身的壮硕亚人，此刻正拖着他那近两米高的庞大身躯，异常小心地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身影，艰难地穿越着遍布碎石与残骸的废墟。
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次落下都激起一小片尘土。背上那女子虽看似纤细，但不知为何，分量却不轻，加之阿虎自己也刚从一次惊险的巡逻中脱身，体力消耗巨大，喘息声粗重得如同破风箱。
终于，亚人小镇那熟悉的、散发着微弱莹白光晕的结界轮廓出现在眼前。阿虎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几乎是踉跄着冲到了结界边缘。
“神明大人！我……我捡到个人！”阿虎喘着粗气，声音如同闷雷，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人轻轻放在地上，动作与他粗犷的外表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违和的轻柔。
杨随风正蹲在广场角落，给几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小豆丁亚人分发黑面包。闻言，他头也没抬，只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仿佛又听到了什么麻烦事。
他继续将最后一块面包递给一个长着绒毛狼耳的小家伙，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目光懒洋洋地瞥了过来。
地上躺着的女子，浑身衣衫破碎，沾满血污与尘土，但依稀能分辨出衣料的华贵材质绝非灰暗地带所能拥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角那对即便在昏迷中依旧流转着微弱湛蓝光晕、晶莹剔透的龙角，以及那张即便苍白如纸、沾染污迹，也难掩其高贵与傲气的绝美面容。
“人鱼？还是…有角的海族？”杨随风低声自语，语气里没有半分捡到宝的惊喜，只有“果然又是麻烦上门”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头疼。
“艾莉，检测一下。”杨随风让艾莉过来帮忙看看，毕竟自己没有了强大的精神力，至于魔法感知，自己肯定比不上已经八阶的艾莉和莉娜。
“好的主人。”艾莉走到近前，蹲下身，手指搭在对方完好的手腕上探查，动作熟练冷静得不像个战士或法师，倒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检查一件破损的、不知该如何处置的工具。
“气息微弱，经脉…嗯？好强的封印，锁得真死。”艾莉嘀咕着，收回手，“内脏有震荡，多处外伤，魔气侵蚀的痕迹…命真大。”
“莉娜，”他朝屋里喊道，“去打盆温水，拿条干净毛巾。”
“阿虎，去把我房间柜子最下面那盒淡绿色的‘初级愈合药膏’和绷带拿来。”
他的指令清晰简洁，没有一丝慌乱。
“是，神明大人。”两位亚人应声而动，脚步轻快。艾莉担忧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龙角女子，莉娜则好奇地多瞄了几眼那对漂亮的角。
……
龙娇娇是在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中恢复意识的。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平淡无奇、甚至带着点睡眠不足般倦怠的人类男性的脸。对方正拿着一只粗糙的木碗，里面盛着散发苦涩气味的深色药汁，递到她嘴边。
“醒了？喝了。别死我这，处理起来麻烦。”他的语气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好”一样自然。
龙娇娇猛地想要坐起，却瞬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精致的五官都扭曲了一下。但长期身为公主的骄傲让她强忍着剧痛，依旧端起了架子，湛蓝的眼眸怒视着对方：“放肆！卑贱的人类！你可知本宫是谁？竟敢如此无礼！”
杨随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甚至默默地把碗往后挪了挪，免得被她突然的动作打翻。“不知道，没兴趣。”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你是人鱼公主也好，海沟里爬出来的海怪也罢，在我这儿现在就是个需要处理的伤员。安静把药喝了，伤好了爱去哪去哪，别给我添乱就行。”
说完，他直接把碗塞到她没受伤的那只手里，转身就走，去查看另一个小亚人腿上新添的擦伤，留下龙娇娇一个人捧着药碗，气得浑身发抖，伤口更疼了。
她，人鱼族公主，九阶强者龙娇娇！纵横四海，受万族敬仰（至少海族是这样），何时受过这等怠慢？！这个人类…这个人类简直…
龙娇娇为自己取了一个龙角的名字，后来几天，通过那个温婉的蓝皮肤少女艾莉换药时的闲聊，她才知道，这里叫做“亚人小镇”，是那位“神明大人”杨随风建立起来，庇护他们这些被世界遗弃的亚人的地方。
“您似乎是纯血人鱼，体内的力量被一种非常强大且诡异的封印锁住了，连主人都说暂时没办法。”艾莉轻声细语地说着，动作轻柔地为她涂抹药膏，“您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吧，主人他虽然说话直接了点，但心是很好的。”
杨随风后来也来过几次，每次都是例行公事般地检查伤口恢复情况，换药，动作精准利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龙娇娇试图旁敲侧击地打探他的底细，比如：“你一个人类，为何要庇护这些亚人？有什么目的？”
杨随风正在给她手臂的伤口重新包扎，闻言头也没抬，随口道：“纯血人鱼？那更麻烦了…估计来历不小。算了，不想了，烧脑。等你好了赶紧联系家人把你接走，免得惹上更大的麻烦。”语气里充满了“赶紧送走瘟神”的期盼。
龙娇娇：“……”她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把自己憋死。
她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咸鱼”又气人的男人！仿佛一切事情在他眼里只有“麻烦”和“更麻烦”的区别。
龙娇娇很快发现，这座小镇里，从蹒跚学步的孩童到身材健硕的战士，几乎所有人对杨随风都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与敬畏。他们称他为“神明大人”，对他的话奉若神谕，执行起来毫不迟疑。
只有她，龙娇娇，偏不！
她受不了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更受不了那个男人永远一副“莫挨老子”、“别来烦我”的懒散模样。她体内的骄傲和某种被压抑许久的小性子，在养伤的无聊日子里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她开始故意找茬，试图在那张万年不变的咸鱼脸上激起一丝波澜。
“喂！”她指着阿虎刚送来的、一碗热气腾腾但内容物看起来十分朴素的野菜肉糜粥，一脸嫌弃，“这就是你们给伤员吃的东西？连点像样的海鲜都没有？在我们海族，就算是最低等的士兵负伤了，也能喝上海藻精华汤！”
杨随风正蹲在院子角落里，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教几个小亚人认字，头也没抬：“粮食紧缺，有的吃就不错了。嫌差可以自己动手去捞，或者饿着。小镇东边三里外有个水潭，里面说不定有变异泥鳅。”
龙娇娇一噎，气得想用碗砸他。
她在他处理堆积如山的物资分配清单时，凑过去指手画脚：“你这方案效率太低！蠢死了！应该先集中人手清理西边那片废墟的碎石，获取建材的同时拓宽视野，然后再分出一部分人手去加固东南方向的结界薄弱点！同时进行，浪费时间！”
杨随风握着炭笔的手顿了一下，竟然真的侧头思考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嗯，你这角度有点意思，平行作业确实能节省时间。具体说说海族是怎么处理大规模工事的？”
龙娇娇一愣，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采纳，随即像是找到了展示的舞台，立刻滔滔不绝地讲起海族如何运用潮汐力量分流、如何高效调度人力进行大型防御工事的建造。杨随风安静地听着，偶尔问一两个关键问题。
等她说完，杨随风再次点头：“采纳了。阿虎，过来，按这位…龙角姑娘说的思路，调整一下下午的工作安排。”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继续低头处理那好像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仿佛她只是个临时提供了一点不错建议的…工具人。
龙娇娇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得差点把手里用来当拐杖的木棍捏碎。
但这种唯独她能在他这里享受到“平等”争吵（甚至是被怼）的感觉，却让她莫名地上瘾。其他人都对他太好，太恭敬，太小心翼翼，只有她，似乎能触碰到他最真实、最不加掩饰的状态——那条怕麻烦、有点毒舌但讲道理、意外能听进意见的咸鱼。
某一天，龙娇娇看着杨随风为了节省开支，亲自带着一群半大孩子修补破损的围墙，心里那点微妙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报答”念头又冒了出来。她摸了摸身上，居然还真从贴身衣物里摸出几枚小巧玲珑、蕴含着精纯水元素能量的海族珍珠币。
她找到几个正在帮忙搬运小石块的小亚人，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亲切又大方：“孩子们，你们帮我去把那边院子里的水缸装满，这些漂亮的、能买很多很多糖果的珍珠币就是你们的了！”
孩子们眨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她手中流光溢彩的珍珠币，又互相看了看，然后齐刷刷地摇头。
一个长着柔软兔耳朵的小女孩脆生生地道：“谢谢龙角姐姐，但是我们不能要！我们要帮神明大人干活！不要钱！”
龙娇娇一愣，诱导道：“为什么呀？有了这个，你们可以去黑…可以去换很多甜甜的果子和麦芽糖哦？”
另一个顶着毛茸茸小熊耳朵的男孩抢着回答：“神明大人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想要什么，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赚！我们帮忙干活，神明大人晚上就会给我们讲好听的故事！”
龙娇娇：“……”
她气得牙痒痒，心里暗骂：杨随风你个邪教头子！给这些小崽子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连海族珍珠币都诱惑不了？！
她不死心，又去找了几个看起来更成熟些的亚人少年，他们正在练习基础的战技，汗流浃背。
结果同样被礼貌而坚定地拒绝。
“我们的命是神明大人给的，这座小镇也是神明大人建立的，怎么能要您的钱？我们需要什么，会自己用劳动和战斗去换取。”
龙娇娇看着少年们眼中那份纯粹的、不容置疑的信仰与坚定，彻底没脾气了。她第一次对自己固有的认知产生了些许动摇——这种凝聚力，真的仅仅靠洗脑就能做到吗？
当晚，她心情复杂地在小镇里散步，月光洒落在静谧（相对外界而言）的小镇上，竟让她感到一丝难得的安宁。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杨随风居住的那栋简易的二层小楼附近。
忽然，里面传来一些……不太对劲的细微声响。
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躲到窗下阴影里，屏息倾听。
是杨随风和那对海亚人姐妹的声音。
“……主人，轻点…刚刚才…”是艾莉压抑着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喘息。
“嘶…莉娜你…调皮…接招…”杨随风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无奈的笑意。
“主人偏心！我可不像姐姐…我只会心疼giegie！”莉娜撒娇的声音又软又媚，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仿佛衣物摩擦的动静。
紧接着，是一阵更为明显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响。
龙娇娇听得脸颊瞬间滚烫，心脏没来由地砰砰狂跳，一股说不清是鄙夷还是恼怒亦或是别的什么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
——好你个杨随风！表面上装得清心寡欲，像个圣人一样庇护众生，背地里居然…居然玩得这么花！
——外面还有两个女人在为了你的理想浴血奋战！清瞳和兰琪在边境线上厮杀，你倒好，躲在这世外桃源里享受齐人之福！
她越想越气，一脚踢开脚边一颗碍事的小石子，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然后气呼呼地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会玷污了她的眼睛。
第二天，她再看杨随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团不可回收的垃圾，充满了冰冷的刀子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正蹲在地上给一个小亚人包扎膝盖的杨随风似有所觉，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脸上露出些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位临时室友又哪根筋搭错了）。
视线转向灰暗地带深处。
胡玄带着红猫和蓝兔，如同三道鬼魅般的影子，紧贴着残垣断壁快速移动。空气中的魔气与血腥味比往日更加浓烈，战争的高压让每一次外出巡逻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队长，三点钟方向，大约三百米，有轻微的魔力波动，像是…打斗刚结束。”红猫毛茸茸的耳朵敏锐地抖动了几下，压低声音道。她的感知能力在队伍中最强。
胡玄立刻抬手握拳，做出止步警戒的手势。三人瞬间隐入一堵半塌的墙体之后，屏住呼吸，连妖力都收敛到最低。
胡玄闭上眼，仔细感知。果然，那股波动中夹杂着微弱的生命流逝的气息和尚未散去的狂暴魔气。
“可能是巡逻队遭遇了魔物，同归于尽了。”胡玄低声道，眼神锐利地扫过四周，“老规矩，红猫警戒，蓝兔准备快速治愈和净化法术以防万一，我去摸尸。动作要快，这里的动静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
“是，队长！”两女低声应道。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他们如同秃鹫，在战场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搜寻着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破损但能修复的武器盔甲、魔兽身上有价值的材料、偶尔能从尸体上找到的干粮或零钱…这是亚人生存下去的重要来源。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从冰冷僵硬的尸体上剥离物品，胡玄左臂上那道暗紫色的疤痕似乎都会微微发热。他能感觉到心底那股暴虐的杀意在不自觉地涌动，尤其是在接触到魔族或三族士兵的尸体时。
（撕碎…把一切都撕碎…）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仿佛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他猛地甩甩头，强行压下这股悸动。将搜到的一把还算完好的短剑和几块魔物材料塞进背后的行囊，打了个手势。
“撤！”
三人小队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灰暗的迷雾之中，只留下身后那片死寂的战场。
回到暂时安全的第三据点——一个隐藏在地下的、空气混浊但相对温暖的空间。胡清点着今天的收获，眉头紧锁。
“还是太少了。这把短剑最多换五枚银币，这些材料…加起来也不到一枚金币。这个据点十几张嘴…”他叹了口气，刚毅的脸上写满疲惫。
红猫递给他一块干粮，轻声安慰：“队长，别太逼自己了。至少大家今天都没受伤。”
蓝兔也用力点头：“嗯！而且神明大人肯定有办法的！我们只要把这些送回去，他就能换成食物和药！”
听到“神明大人”四个字，胡玄的心绪更加复杂。他嗯了一声，低下头，默默咀嚼着干硬的食物。
夜晚，据点里响起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胡玄却毫无睡意，他靠坐在冰冷的土墙边，看着自己那只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不祥紫色的左手。
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他不再是挣扎求存的亚人队长。他高踞于白骨与鲜血铸就的王座之上，脚下匍匐着无数颤抖的身影，有人族，有兽族，有海族，甚至还有狰狞的魔族！而杨随风…那个被他视为神明也视为心结的人类，倒在他的脚下，胸口被他的虎爪洞穿，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而他，则带领着彻底解放的亚人们，建立了一个只属于亚人的国度，最终…甚至点燃神火，创建了一个唯有亚人才能生存的完美世界…
梦境带来的不是兴奋，而是彻骨的冰寒与荒诞。
（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胡玄痛苦地捂住脸，（那是神明大人…是给了我们一切的人…）
但他的左手，那道疤痕却在隐隐发烫，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挣扎。多次的战斗已经印证，一旦他彻底激活“狂暴”特性，理智燃烧殆尽后，除了身上带有亚人气息的红猫和蓝兔，眼前一切非亚人的生灵——无论是魔族、兽族还是人族——都会被他无情地撕碎。
那种力量强大到令人沉醉，也恐惧到令人窒息。
他毫不怀疑，如果在那种状态下遇到杨随风…后果不堪设想。
（是这魔血…还有这‘狂暴’特性的影响…）他几乎可以肯定。这股力量就像囚禁在他体内的恶狼，既能保护族人，也可能随时反噬一切。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封印它！在自己彻底失控之前，封印这股力量！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太不现实了。
亚人现在太缺高端战力。每一位五阶强者都是宝贵的支柱，被像钉子一样分配到各个据点，依靠自身的领域力量和特性，艰难地屏蔽着三族和魔族那些无孔不入的感知魔法探查。一旦他自我封印，失去特性的力量，他镇守的这片区域，那些隐藏在地下的据点，就会像失去外壳的蜗牛，很快被一一挖出、碾碎。
那样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沉默良久，胡玄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既然无法封印，那就…远离。）
远离亚人小镇，远离那个让他信仰动摇、也让他体内恶狼躁动不安的源头。
（我就镇守在这里，镇守在这片灰暗之地。用这股力量，为小镇，为孩子们，尽可能多地争取生存的空间。至于其他的…不想了。）
他握紧了左拳，暗紫色的皮肤下，力量如同岩浆般涌动。
而在小镇那临时挖掘出的、略显简陋的地牢里，曾经的俘虏，魔族狼女莉丝瑞娜，正靠坐在墙角。她脸上的狰狞似乎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好奇。
她看着每天准时给她送来食物的、一个个眼神清澈而警惕的亚人孩子，偶尔会尝试用蹩脚的通用语询问：
“那个…叫杨随风的人类…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们…为什么那么听他的话？”
得到的回答总是含糊而充满崇拜，但这并不妨碍莉丝瑞娜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她看到小镇的秩序，感受到那种奇特的、在魔族中绝不可能存在的氛围。
她甚至在一次放风时间（这是她主动申请，并意外得到批准的），看着杨随风一脸不耐烦却又细致地给一个摔破膝盖的小猫娘处理伤口时，猩红的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惑。
这个世界，似乎和她认知里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