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家伙,”天问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指尖夹着一片草叶轻轻晃荡,目光斜斜瞥向刚归来的龙无名,“你才从龙族出来,那边……还好吧?皇的传承搞定了没?”
他嘴上说得随意,其实心里早痒痒了。这都出来十几天了,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龙族那头风风雨雨的,他一无所知。
“呃……”龙无名一愣,脚步微顿,像是被突然扔了个烫手山芋,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那一瞬间的迟疑,像根细针,轻轻戳破了天问表面的漫不经心。
天问猛地坐起,眼神一凛:“出事了?”
不是疑问,是笃定。
龙无名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塌下,终于不再隐瞒。他把在龙族所见和盘托出——那场血雨腥风、昆仑派突袭、数百族人陨落、圣池染红如夕照……一字一句,沉重得像压在胸口的巨石。
“老家伙,别激动。”他说完,语气轻了些,试图安抚,“事情已经过去了。”
可哪能过去?
天问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像暴风雨前的海面,阴云翻滚。他缓缓站起身,周身气息如潮水般暴涨,杀意凝成实质,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出细小的裂痕。龙族本就稀少,每一条命都是天地孕育的奇迹,培育下一代更是难如登天。如今一口气折损数百,那是整个族群千年的根基在动摇!
“糟了!”龙无名心头一跳,几乎是本能地掐诀布阵,瞬息间在四周设下三道禁制结界。他大喝一声:“老家伙!你想把这座山炸上天吗!”
这一声吼如惊雷贯耳,总算把天问从怒火中拽回几分神智。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收敛气息,环顾四周——方圆百米内,草木尽毁,泥土焦黑,地面龟裂如蛛网蔓延,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天劫。
他苦笑了一下,看着龙无名为自己布下的阵法,低声说了句:“谢了,小家伙。”然后默默坐下,拎起酒壶灌了一口,眼神却飘向远方,像是在盘算什么,又像是在等一场迟来的复仇。
“算了吧你,”龙无名松了口气,调侃道,“刚才再不收手,整颗星球的修真者怕是都要御剑赶来围观‘某位大佬渡劫失败’的现场直播了。”
一夜无话。
晨光初露,金色的阳光洒落大地,像是给这片荒原披上了一层薄纱。鸟鸣未起,风也安静,世界仿佛还在梦中。
突然——
“轰!轰!轰!”
整颗星球剧烈震了三下,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山川颤抖,河流逆涌。
龙无名一个激灵,从打坐中睁开眼:“怎么了?地震?”
“禁地开了。”天问早已站起,目光如电射向震动源头,身影一晃便冲天而起,“走,去看看。”
龙无名紧随其后,两人化作两道流光划破天际。
当他们抵达时,眼前的景象让龙无名瞬间怔住——
一座从未见过的高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峰顶中央悬浮着一道巨大的灵气旋涡,宛如宇宙之眼,疯狂吞噬四周天地元气。半空中密密麻麻全是修真者,御剑的、骑兽的、踩符的……形形色色,全都盯着那旋涡,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谁都知道,这种级别的秘境,随便捡件残宝,都能让人一步登天。
可天问的目光,却死死锁在西边那支队伍上。
昆仑派。
白衣胜雪,仙气缭绕,领头一人负手而立,八劫散仙的气息如渊似海。身后跟着两名七劫、两名五劫,还有四名三劫散仙压阵——这阵容,豪横得让人窒息。
“昆仑……”天问牙关紧咬,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老家伙,冷静点。”龙无名拉了他一把,声音压低,“现在硬拼是找死。他们人多势众,咱们进去再说,机会多的是。”
天问浑身一震,终于冷静下来。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怒火——没错,他或许能杀八劫散仙,但龙无名呢?面对七劫、五劫联手,恐怕撑不过三招。
“走。”他吐出一个字,率先冲入旋涡。
龙无名紧随其后。
穿越旋涡的过程像被塞进一台巨型榨汁机,四面八方的压力狂涌而来,仿佛要把人碾成粉末。分神期以下?怕是连骨头都会被压回胚胎状态。但对龙无名来说,这点压力不过是洗个热水澡,舒筋活络罢了。
大约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一点微光。
出来了。
他顺着旋涡的力道被甩出,眼前一亮,随即又被一片诡异的昏暗吞没。
然后——他傻了。
头顶的天空没有星辰,没有日月,只有一片混沌的暗红,无数团火焰在虚空中漂浮、游走,像有生命一般缓缓旋转。大部分是幽蓝色的天火,温度高得能让空间扭曲;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竟还有紫色的!
“紫色天火?!”他倒吸一口冷气。传说中,大罗金仙见了都得绕道走的存在,居然在这里漫天飞舞!
他体内的天火只是蓝色级别,对付普通天火没问题,可要是被紫焰沾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试着放出神识探查,却发现只能延伸百米,再远就是一片死寂。奇怪,天问不是说这里神识会被封禁吗?怎么还能用?虽然受限,但好歹有点自保手段。算了,先活下去,回头再问他。
正想着,一朵拇指大小的紫焰悠悠荡荡,像片花瓣般朝他飘来。
他愣了半秒——太轻敌了。
“啪!”
紫焰轻轻一碰,黏上肩头,瞬间钻入体内,如毒蛇般顺着经脉直扑元婴!
“滋滋——”
皮肉焦灼的声音响起,剧痛袭来。他立刻运转功法,调动体内蓝焰抵抗,可诡异的是,他自己的天火竟像见了天敌,纷纷退避三舍,根本不敢靠近紫焰!
那朵紫焰畅通无阻,一路烧穿丹田,直逼元婴心脏!
“靠!”龙无名脸色煞白,“这下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完了,这下真栽了!
谁能想到,我龙无名纵横修真界这么多年,玩火耍焰、焚天煮海都不在话下,最后竟要死在一把“天火”手里?真是讽刺啊——玩火者终被火噬,听起来像句老掉牙的俗话,可当它真砸自己头上时,那滋味儿……啧,简直笑都笑不出来。
紫色的天火如狂龙般扑来,炽烈得连空间都在扭曲。龙无名拼尽全力结印抵抗,却发现体内的灵力像是被压制了一样,根本无法凝聚。他苦笑一声,索性闭上双眼:“罢了罢了,要死便死吧!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大不了重入轮回。”
心神一松,紫府敞开,任那焚天灭地的紫焰如潮水般涌入。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怪事发生了。
那团狂暴无比的紫色天火,刚冲进紫府,竟被其中一尊沉寂已久的元婴一口“吞”了进去!龙无名当场一个激灵,差点魂飞魄散——谁见过元婴吃天火的?还是这种连渡劫期老怪都不敢硬接的“九霄紫极天火”?
他急忙内视,只见那原本金光熠熠的元婴,此刻竟泛起一层诡异的红晕,皮肤由金转赤,宛如熔岩浇铸而成。更离谱的是,那小家伙忽然咧嘴一笑,嘴角勾出一抹邪魅弧度,活脱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顽童。
“你……你特么成精了?”龙无名心头狂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红色元婴竟自行破体而出,悬浮半空,小手一掐诀,动作娴熟得仿佛演练了千百遍。刹那间,四周肆虐的天火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召唤,纷纷调转方向,井然有序地朝它涌来,如同百万火军听令于唯一的帝王。
龙无名傻眼了:“喂!别闹!那是能随便吃的吗?!”
他慌忙打出手印想把元婴收回,结果人家理都不理他,自顾自地张开小嘴——“呼——”一声,漫天紫焰竟如溪流入海,整整齐齐钻进了它的口中。
那一幕,说多荒唐就有多荒唐:堂堂修真强者站在原地干瞪眼,而自家元婴却像个饕餮小儿,在烈火风暴中悠然“用餐”。
片刻后,红婴拍拍小肚皮,还打了个带着火星的饱嗝,满意地眯了眯眼,然后慢悠悠飘回紫府,重新盘坐归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龙无名一脸懵逼,赶紧再探体内。这一看,又惊了——原本游走经脉的蓝色本源之火,竟然开始变色了!蓝中透紫,隐隐与那天火同源,却又多了几分温顺与亲和之意。
“我靠……这是进化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不成,自己这具身体里藏着的第八尊元婴,竟是传说中的“火之本源体”?金木水土光暗生命七大元素早已为人熟知,可若真存在第八种属性——“燃”或“炎”这类超越五行的原始之力……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无意中成了万年不遇的“全系载体”?
“唉,算了算了。”龙无名甩甩头,“脑子不够用,想多了容易炸。”反正现在天火见了他都绕着走,十米之内自动避让,跟见了祖宗似的。既然如此,不如顺势而为。
他试着从那红婴处牵引一丝灵气,掌心顿时腾起一团半紫半蓝的火焰,温度惊人却不伤己身。“哈哈哈!原来如此!”他眼睛发亮,“这不是克星,这是王牌啊!”
心情大好之下,他不再耽搁,直奔秘境深处。一路上,不少散修被困火海,哀嚎连连。龙无名虽非圣人,但也算有情有义,随手救了几人,积点阴德也不亏。
正走着,前方忽现两道狼狈身影——两名三劫散仙被数团紫焰围困,左闪右避,状如热锅蚂蚁。
龙无名定睛一看,嘴角扬起:“哟呵?昆仑派的?”
眼神顿时亮了三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他轻笑一声,悄无声息地摸上前去,指尖跳跃着那抹妖异的紫蓝之火,“既然你们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讲江湖道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