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下来,龙无名还真在军营里扎下了根。
一开始大伙儿看他这个“空降”的首长,心里多少有点嘀咕——穿得挺板正,说话也客气,可真能扛得住野战部队这套魔鬼训练?谁也没想到,这家伙压根不玩虚的。别人跑五公里,他绑沙袋跑十公里;别人练格斗,他加码跟特战班一块摔打。天还没亮就出现在操场上,浑身汗味混着尘土,跟新兵一样啃着馒头喝凉水。起初战士们还偷偷笑:“首长这是撑不过三天就得歇菜。”结果三天后他还在,三个月后,他已经成了全连公认最狠的那个。
更离谱的是学习能力。你教他个擒拿术,上午刚讲完动作要领,下午他就给你拆招反制;战术推演你刚摆好阵型,他转头就能提出三套优化方案。有人不服气,非要跟他比射击、比攀岩、比负重越野……最后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认栽。没过多久,整个营地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别跟首长较劲,伤自尊不说,还容易被拉去加训。
慢慢地,龙无名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指挥官,而是“咱们老龙”。饭堂里抢鸡腿有他的份,篝火晚会上还能来段即兴Rap,连炊事班长都说:“这兵头当得,比我做的红烧肉还入味。”
可就在他彻底融入这支铁血队伍的时候,一通电话撕开了平静。
那天中午,阳光斜照进食堂,龙无名正蹲在战士中间啃着鸡腿,嘴里还调侃着谁又在障碍跑摔了个狗啃泥。突然,猴子——他那个半路被王强塞过来当警卫员的机灵鬼——急匆匆冲进来,手里举着手机,脸色发白。
“首长,紧急电话!陈亮打来的!”
龙无名皱了皱眉,接过手机。下一秒,陈亮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扎进耳朵:“老三,你现在在哪?出大事了!张飞家出事了,他自己也进去了!”
龙无名猛地站起来,椅子“哐”一声翻倒在地。他盯着地面,声音冷得像冰:“别说废话,我在校门口见你,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带风。路过王强时只撂下一句:“你带队伍继续练,我有点事,回来再说。”语气平淡,可那眼神里的寒意,让王强心头一紧——他知道,老龙要动手了。
出门那一刻,猴子已经开着辆改装过的悍马等在门口,车屁股扬起一阵黄土。龙无名一把拉开副驾门,吼了句:“去qh大学!”
与此同时,陈亮和李节正在校门口来回踱步,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他们知道这事有多棘手——张飞的父亲张天亮,在山东济南附近买下一座山的采矿权,本想踏实搞点实业,结果一开工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山,是座富铝矿,含铝量高得吓人,简直就是埋在地里的金库。
消息传出去没几天,市委书记的儿子李了就找上门来了。这人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身边围着一群街头混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正愁没钱挥霍呢。听说张天亮手里攥着金山,立马带着人上门谈判——开口就是十万块,要买断合同。
张天亮哪肯答应?那是他一辈子的积蓄换来的希望。好言拒绝后,李了先是软磨硬泡,见不行,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当晚,一群人冲进张家,拳脚相加,逼签合同。混乱中下手太重,张天亮夫妇当场身亡。李了慌了,干脆一把火烧了房子,伪造火灾现场。他老子李夏得知后,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动用权力层层封锁消息,把命案压成“意外事故”。
张飞接到亲戚电话赶回家,看到父母焦黑的遗体,整个人几乎崩溃。他在街上撞见李了,怒火攻心,一拳砸过去,打得对方鼻血直流。可他一个人,怎么敌得过一群亡命徒?反被围殴至昏迷,最后还被李了利用关系,以“故意伤害罪”送进了看守所。更狠的是,李了在里面打了招呼:“让他好好‘享受’几天。”
亲戚们束手无策,只能求助张飞的室友。陈亮听完真相,二话不说拨通了龙无名的电话。
此刻,悍马飞驰在高速公路上,窗外风景急速倒退,车内却静得可怕。听完经过,龙无名坐在后排,双手紧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牙关紧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那声音低沉得不像人语,更像是某种猛兽苏醒前的低吼。
猴子从后视镜看了眼首长的脸色,默默踩下油门,车子如箭般射向前方。十个小时不吃不睡,穿越四省,终于驶入jn市的地界。
下了高速,猴子回头问:“首长,先去哪儿?去张飞亲戚家,还是直奔市政府?”
龙无名闭着眼,沉默了几秒,睁开时目光如炬:“先去亲戚家。我要亲眼看看,到底是谁,敢把我兄弟的家,变成坟场。”
车子缓缓停在了那片熟悉的街角,四周静得有些异样。眼前的老屋只剩下一堆焦黑的断壁残垣,木梁歪斜着像垂死挣扎的手臂,墙皮剥落,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烧焦的苦味。龙无名推开车门,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下。他站在废墟前,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被火焰舔舐过的砖石,仿佛能看见张飞当年站在这里时的模样——眼眶发红,拳头紧握,心被撕成碎片。
“这地方……全烧没了。”陈亮低声说,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四人正沉默着,隔壁一扇老旧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一见他们,眉头立刻拧成一团:“合同书都给你们了,还来干什么?滚!”
龙无名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摆手:“叔,您认错人了。我们不是来要什么合同的,我们是张飞的同学,从qh大学赶过来的。”说着,陈亮和李节默契地掏出学生证,递了过去。
那人眯着眼看了看证件,又上下打量起四人——尤其是龙无名。年轻人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风衣,气质沉稳,身后还站着个身穿军装、眼神锐利的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中年人神色一松,急忙让开身子:“哎哟,真是对不住啊!快请进快请进,刚才我……我真以为又是那帮畜生来了。”
屋里陈设简朴,但收拾得干净。中年人喊了一声:“孩子他妈,泡茶!贵客来了!”一位妇人应声而出,手脚麻利地端出茶具,眼里却藏不住担忧。
坐定后,中年人叹了口气,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天海,是张飞的亲叔叔,他爸是我亲哥。”提到哥哥,他的声音低了几分,“人走了,家也毁了,现在连孩子都被抓了,老张家……快断根了。”
他缓缓讲起那段憋屈的日子。自从大哥病逝,李家那个儿子就像闻到血腥的豺狼,三天两头上门逼要山林承包合同。起初他硬扛着不给,对方就找来一群混混,半夜砸窗户、泼油漆,连他五岁的小孙子都被吓得整夜做噩梦。
“我本来想等张飞回来,把合同交给他,让他有条活路。”张天海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可那孩子血气方刚,听说李家欺负我们,二话不说就冲去质问。两人吵着吵着动了手,张飞一拳打歪了那小子的鼻子……结果呢?人家反手就报警,说他故意伤人,直接给关了进去。”
更狠的是后续。李家以“放人”为条件,逼张天海交出合同。他咬牙答应,心想只要侄子平安出来,什么都值。可合同一到手,李家立马翻脸,又编了个“聚众斗殴”的罪名,把张飞判了刑,关得不知去向。
“我找遍了关系,求爷爷告奶奶,连以前在部队的战友都托了。”张天海声音哽咽,“可没人敢说真话。最后还是战友偷偷告诉我:别查了,再查,你们全家都得遭殃。”
他说着,眼眶泛红,整个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要是张飞有个三长两短,我死后怎么面对我哥我嫂啊……”
龙无名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敲了敲膝盖,眼神渐冷。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张叔,您放心,这事我们管定了。我现在就去公安局问问——张飞到底在哪。”
“别去!”张天海猛地站起,“你们不知道那李家有多狠!他爹是市委书记,在JN市,他们就是天!我说了没人敢管,你去了不但没用,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龙无名笑了笑,那笑不张扬,却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天再高,也有云破的时候。他们不敢说,不代表我们找不到。再说了——”他侧头看了眼身后那位军人模样的同伴,“我们也不是毫无准备。”
张天海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从这年轻人眼中看到了某种久违的光。那是正义,是胆魄,是普通人早已不敢直视的东西。
终于,他咬了咬牙,抓起外套:“好!既然你们不怕,那我也陪你们走一趟。就算拼了这张老脸,也得让我侄儿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熬。”
一行五人走出小院,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前方是市公安局的大门,冰冷而森严。但他们脚步坚定,像一把即将刺破黑暗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