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无名一行人跟着张天海,风风火火地杀到了市局大门口。这公安局看着挺气派,实则冷清得像刚被抄过家——大厅里稀稀拉拉几个人,低头敲着键盘,连个抬头的劲儿都欠奉。倒是门口值班的民警眼尖,一瞅见张天海立马认了出来:“哎哟,又来了?我不是前两天就说了嘛,你侄子早移交法院了,我们这儿真没关人!”
话音未落,龙无名往前一步,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股压人的沉稳:“大哥,我同学要是真犯事,那也得先经你们公安走流程吧?现在连档案都看不到,说移交就移交?麻烦您调一下记录,让我亲眼看看,行不行?”
这一开口,值班民警才真正打量起这群人来。
只见龙无名站在那儿,没穿什么名牌,也没摆架子,可那股子气势就像山巅吹下来的风,冷而稳,压得人心底发虚。旁边的两个学生模样的少年缩着脖子,一看就是出事的主角之一。最吓人的是边上那位——一身笔挺军装,腰板挺得像刀削出来的一样,眼神锐利如鹰,走路都没声儿,活脱脱是从战场上扒拉着血路走出来的狠角色。
更绝的是,这家伙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摆着带了家伙。
这位民警其实也是退伍兵出身,当年在部队得罪了个富二代,被人捏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给“请”出了军队。所以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位不是普通军人,那是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主!
他猛地站起身,语气防备:“你们……什么人?”
猴子瞥了眼龙无名,见对方轻轻点头,这才慢条斯理地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本证件,递过去。
民警接过手一翻,差点把手抖掉——中校?还是特殊作战机构的现役军官?!这种级别的人物,别说他这个小城市的派出所,就算是省厅领导见了都得敬礼问好!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正想开口解释几句,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链子晃荡的响动。一个染着金毛、穿着白衬衫配喇叭裤的年轻人晃了进来,嘴里还叼着根牙签,边走边嚷:“哥们辛苦啦!晚上大富豪我请客,海鲜管够啊!”
话音刚落,视线一扫,看见张天海,立马换上一副讥笑嘴脸:“哟?这不是张家的老古董嘛!今天怎么有空来局子里遛弯儿?还带了一群小屁孩儿,想闹事?”
张天海冷着脸不搭腔。龙无名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坨会说话的垃圾。
那民警心里直喊娘:我的李大公子啊,你能不能闭嘴?这些人可不是你能惹的主儿!再蹦跶下去,炸了锅别拉我垫背!
可惜李了完全没察觉气氛不对,反而越发起劲,指着张天海鼻子骂:“老东西听好了,在JN这片地界,老子就是天!你们张家算个啥?赶紧滚蛋,别等我动手,不然让你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锥扎进耳朵:
“我只问一遍。”
龙无名终于开口,目光都没落在他身上,“张飞的档案,能不能看?我不喜欢重复。”
空气骤然凝固。
民警额头冒汗,连忙赔笑:“您稍等……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这就去通报我们局长,马上就回来!”说完转身就想溜。
结果刚迈出两步,就被李了伸手拦住:“哎?干嘛去?还要找我爸?”他一脸得意,下巴扬得老高,眼神挑衅地看着龙无名一行人,意思再明显不过:知道我爸是谁吗?这整个公安局都是我家开的!
民警叹了口气,凑近低声说了几句。李了脸色“唰”地一变,刚才那副嚣张劲儿全没了,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微微发抖——京城来的?还有现役中校保镖?!
他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意识到:这要是真杠上了,自己怕是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你……那你快去通报!”他结巴了一句,转身撒腿就跑,连姿态都顾不上了,恨不得插翅飞回家找老爷子商量对策。
没几分钟,民警慌慌张张折返,脸上堆满笑容:“各位,局长有请!这边请——”说着,躬着身子在前面引路,脚步比送亲还恭敬。
一行人穿过走廊,来到局长办公室门前。民警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推门一看,办公室整洁得近乎刻板,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立刻起身相迎,满脸堆笑,快步绕出来,直奔猴子而去,热情握手:“哎呀哎呀,欢迎欢迎!我是李秒,刚才不知领导驾到,失礼失礼!”
他以为猴子是带头的——毕竟穿军装、挂肩章,气场又足。哪想到,真正的“大佬”正站在后面,双手插兜,嘴角微扬,像是在看一场拙劣的街头表演。
猴子看了龙无名一眼,见他点头,这才淡淡地回握了一下。
李秒笑眯眯地跟猴子握了握手,那笑容像是刚泡开的陈年普洱,表面温润,底下却藏着几分涩意。他乐呵呵地说:“哎哟,这位首长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是来视察工作,还是有啥需要我这小局长效劳的地方?”
龙无名不动声色地朝猴子递了个眼神,像暗夜里划过的一道流星——懂的人自然就懂。猴子会意,往前半步,声音沉稳却不失礼数:“实不相瞒,我是为朋友的事来的,想了解一下张家那桩案子的情况,还望局长行个方便,给点支持。”
这话一出,李秒心里咯噔一下。其实早在十分钟前,他那个贴心得跟影子似的民警心腹就已经悄悄汇报过了:几位来头不小的‘客人’进了局子,目标明确——直奔张家案卷。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像是在演一出老练的官场戏:“哎呀,你们说的是张飞那件事啊?不巧不巧!那案子早就移交法院了,我们公安这边按程序已经结案,再插手可就不合规了嘛。”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聊天气,实则每一字都像提前排练过百遍。
猴子却不接这套虚的,直接迎上去:“我们知道流程,但作为调查相关人,能不能调阅一下原始卷宗?只是看看,不做任何干预。”
李秒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这军人看着粗犷,没想到骨头这么硬,心思也够细。张家那案子……那是什么铁案?分明是他侄子为了巴结李家少主李了,捏造证据、强行定罪的一场“合法迫害”。卷宗里漏洞百出,笔录对不上时间,证人口供前后矛盾,稍微有点刑侦常识的人翻两页就能嗅出味儿来。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利弊。拖?怕激化矛盾;给?等于亲手递上一把刀。
猴子见他迟迟不语,嘴角微扬,语气却带着试探:“局长这是……有什么难处?还是说,这案子本身就有问题?比如,有人栽赃陷害?”
一句话如针扎心。李秒猛地抬头,眼神一凛,随即又迅速压下火气,干咳两声,挤出个看似公事公办的笑容:“既然你要看卷宗,按规矩也得核实身份。麻烦把您的军官证交给我登记一下,走个流程。”
猴子没多想,利落地掏出证件递过去。李秒接过时指尖微微发紧,转身便匆匆离室,脚步快得像身后有狼撵。
拐进一间无人的办公室,他反手锁门,从抽屉深处摸出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那个极少使用的号码——他大哥,本市一把手,市委书记李夏。
电话刚通,他就压低嗓音:“哥,出事了!局里来了个现役军官,点名要查张家案子,现在被我稳在会议室。你儿子那点破事要是被挖出来……咱们李家真就得塌一半!”
而此刻的李夏,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捏着半杯凉透的茶。其实在弟弟打电话前,他儿子李了就已经慌慌张张跑回家,结结巴巴讲了当晚如何设局陷害张飞、伪造证据、收买证人的全过程。那一刻,李夏只觉得天旋地转——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痛。自己奋斗半生打下的江山,竟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夜之间推向悬崖边缘。
交?等于亲手把独苗送进监狱,李家香火恐断。
不交?这几个人明显来者不善,一旦咬住不放,迟早水落石出。
思前想后,一股狠劲猛地涌上心头。既然躲不过,那就干脆掀桌子——与其等他们查,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冰窖里捞出来的铁:“听好了,你立刻安排刑警队,以‘冒充现役军人、扰乱司法秩序’的名义把他们控制起来。证据?编也要编出来!记住,要快、要狠、不留痕迹。”
李秒听完,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明白,哥。我这就办,保证让他们有去无回。”
挂掉电话,他脸上的焦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是一抹阴鸷的笑。他慢悠悠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刑警队:“老陈啊,准备几个人,带上手铐和拘捕令,来我办公室一趟——有几条大鱼,该收网了。”
说完,他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喃喃自语:“在这座城里,谁不知道,风往哪儿吹,可不是由几个外来的‘英雄’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