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地下枢纽内弥漫着臭氧、金属烧焦与血肉腐烂混合的刺鼻气味。墟噬兽的残骸散布四处,如同某种巨大怪物的内脏被暴力撕扯而出,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却凶险无比的战斗。
陈默将那颗蕴含着庞大能量与致命“墟毒”的噬能晶核小心收起,冰凉沉重的触感仿佛直接压在心口。这东西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他冰冷的目光转向惊魂未定的毒牙。独眼龙此刻狼狈不堪,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因失血和恐惧而苍白,但那双独眼中残留的贪婪,却在接触到陈默视线时,迅速被更深的忌惮所取代。
“秘密入口。在哪里?”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仿佛毒牙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就会步了蛮石和墟噬兽的后尘。
毒牙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就在这附近……是我几年前一次被仇家追杀,慌不择路时偶然发现的……绝对隐蔽!”
他顿了顿,似乎想强调自己的价值,又补充道:“那入口不像其他地方的能量波动那么剧烈,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后门’,直接通往龙坟外围的一处相对安全的平台。从那里,或许能避开不少外面的要命玩意儿。”
陈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空明状态仔细感知着毒牙的情绪波动和心跳呼吸,判断其话语的真伪。大部分似乎是真实的,但关于“安全”的说法,必然大打折扣。
“带路。”陈默言简意赅,不给对方任何讨价还价或耍花招的机会。
毒牙不敢怠慢,忍痛拖着伤腿,在前面引路。他不敢再靠近墟噬兽残骸区域,而是绕了一个方向,钻进了一条更加狭窄、被巨大管道堵塞了近半的维护通道。
通道内更加阴暗潮湿,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万年的油污和尘埃,踩上去粘腻恶心。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莎依拉紧随陈默身后,手中的另一株发光植物成为唯一的光源,柔和的光晕驱散着令人不安的黑暗,也照出毒牙那不时闪烁算计与恐惧的侧脸。
陈默大部分心神用于调息,恢复着近乎干涸的力量,同时警惕着四周和前方的毒牙。体内因强行催动力量而导致的经脉刺痛感依旧明显,那颗噬能晶核在储物空间中散发着诱人又危险的波动,但他暂时不敢动用分毫。
通道蜿蜒向下,似乎深入这片巨大碎块的核心。一路上,他们又看到了不少战斗痕迹,有些是新的(很可能是毒牙他们之前留下的),有些则古老得吓人,兵器与甲胄早已和岩石锈蚀在了一起。
大约前行了一炷香的时间,通道到了尽头。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布满奇特圆形阀门的金属墙壁,阀门早已锈死,似乎是一处废弃的能源管道接口。
毒牙在墙壁前停下,左右观察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在墙角一堆不起眼的金属垃圾里摸索了片刻,猛地用力一扳!
咔啦啦——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摩擦声响起。
那面巨大的金属墙壁,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后并非黑暗,而是透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的、如同熔炉映照般的光亮,同时一股更加浓郁、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硫磺、血腥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腐朽龙威的气息,扑面而来!
仅仅是闻到这股气息,陈默和莎依拉就感到一阵心悸气短,仿佛血液都要凝固。毒牙更是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充满了恐惧。
“就…就是这里了……”毒牙的声音有些发抖,“里面……就是龙坟外围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了……”他显然对门后的世界恐惧到了极点,死活不愿再前进一步。
陈默没有强迫他,目光透过门缝,向内望去。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岩石平台,平台边缘之外,则是无尽的、翻滚着暗红色雾气的深渊!那令人窒息的龙威和死寂之气,正是从深渊之下弥漫上来!
而平台本身,也并非安全之地。地面上散落着无数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的鳞片,以及一些堪比巨柱的、断裂的惨白骨骼!这些骨骼之上,还残留着清晰的、被巨力撕裂或啃咬的恐怖痕迹!
这里,仿佛是一处远古巨兽的……餐台或者说……斗兽场!
在平台靠近深渊的一侧,隐约可见一条狭窄的、仿佛是被强行开辟出来的石阶,蜿蜒向下,消失在浓稠的暗红雾气之中,那应该就是通往更深处的路径。
引路骨符已失,但到了这里,陈默体内那新生的、微妙平衡的力量,似乎对深渊下方传来的某种同源而更加庞大的寂灭气息,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星枢碎片,必然在下方!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看向毒牙:“你可以走了。”
毒牙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道:“多谢好汉!多谢好汉!祝……祝你们好运!”说完,转身就想沿着来路溜走。
“等等。”陈默忽然叫住他。
毒牙身体一僵, slowly 转过身,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好汉还有何吩咐?”
陈默手腕一翻,将从墟噬兽那里得到的一小块相对纯净、不含明显墟毒的能量结晶体抛给了他。“你的报酬。管好你的嘴。”
毒牙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块晶体,感受到其中精纯的能量,独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我毒牙发誓,今天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遇到!”他紧紧攥着晶体,再次道谢后,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消失在了黑暗的通道之中。
打发走毒牙,陈默和莎依拉的注意力再次完全集中到门后的平台。
“这股气息……太可怕了……”莎依拉脸色苍白,碧瞳中充满了本能的畏惧,她的自然生命之力在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
“跟紧我,收敛所有气息。”陈默沉声道,率先侧身钻过了那道金属门缝。
踏上平台的瞬间,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便轰然降临!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来自远古的巨眼在深渊之下凝视着他们!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的岩石冰冷刺骨,那些巨大的骨骸如同沉默的墓碑,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平台边缘那条狭窄石阶走去。
突然,莎依拉猛地停下脚步,拉住了陈默,目光惊疑地看向左侧一堆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骨骸。
“那里……好像有东西在动……”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惊悚。
陈默立刻凝神望去。空明状态受到龙威压制,感知范围极小。但那堆骨骸深处,似乎确实有一道极其模糊的、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阴影,微微晃动了一下!
不是风,也不是错觉!
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那里!
陈默瞬间戒备,星辉之力在指尖悄然凝聚。
就在这时,那道阴影似乎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猛地从骨骸堆中窜出!
那并非想象中的凶猛怪物,而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血和尘埃的巡天司镜使服饰的人!他(她)低着头,长发遮面,身形踉跄,似乎受了极重的伤,正艰难地、跌跌撞撞地向着平台另一侧的黑暗中跑去!
这里怎么还会有巡天司的人?!看服饰,似乎比洛璇的还要古老一些!
难道是之前进入龙渊探索的镜使幸存者?!
“前辈!请留步!”陈默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或许能从其口中得到关于下方的宝贵情报!
那人影似乎听到了呼喊,奔跑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回过头来。
长发散开,露出的却并非人脸!
而是一张覆盖着细密白色鳞片、双眼是两个空洞、嘴巴一直裂到耳根、如同蜥蜴般的恐怖面孔!它对着陈默和莎依拉,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极其诡异惊悚的“笑容”,口中发出“咯咯咯”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怪响!
这根本不是人!而是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
莎依拉吓得低呼一声,猛地后退一步!
那怪物发出那诡异笑声后,不再伪装,四肢着地,以一种完全非人的、如同蜥蜴般的敏捷速度,瞬间窜入旁边的骨骸阴影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
陈默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这东西……竟然能伪装得如此完美!连气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若非莎依拉的自然感知对生命形态异常敏锐,恐怕真要着了道!
这龙渊之外围,竟已如此诡异凶险!那深渊之下,又会是何等光景?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悸与凝重。
调整了一下呼吸,他们更加谨慎地来到了那条通往深渊之下的狭窄石阶前。
石阶陡峭无比,几乎是垂直向下,开凿在冰冷的岩壁之上,宽度仅容半只脚踩踏,下方就是翻滚着暗红雾气的无底深渊!那浓郁的龙威死气几乎化为实质,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陈默率先踏上了石阶,莎依拉紧随其后,两人紧贴着岩壁,一步步向下挪动。
每下一步,压力便增大一分,那暗红雾气也愈发浓稠,能见度急剧下降,只能看到下方数丈的范围。雾气中似乎有无数细碎的呢喃和幻影闪过,干扰着心神。
向下攀爬了约莫百丈,周围的温度开始骤降,岩壁上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暗红色的冰霜。
突然,陈默猛地停下了脚步,瞳孔微缩。
只见在前下方不远处的雾气中,紧贴着岩壁的地方,竟然静静地悬浮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身着一种古老的、并非巡天司制式的灰色长袍,身形模糊,仿佛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他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悬浮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亘古如此。
是幻觉?还是……又一个怪物?
陈默和莎依拉瞬间屏住呼吸,全身紧绷,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就在这时,那悬浮的灰袍人,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头。
第二百一十七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