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品烟客
土屋之内,尘埃落定。狂暴的能量乱流平息,只余下浓得化不开的硫磺恶臭、焚尘气息与深入骨髓的死寂冰冷。
墙角,静心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如同被狂风暴雨蹂躏后的残破玩偶。鲜血浸透了破旧的僧衣,在身下泥地上洇开一片暗红。她的痉挛已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恐怖的、如同濒死鱼类的微弱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喉咙深处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嗬…嗬…”声,仿佛破败的风箱在艰难抽动。
然而,真正惨烈的战场,在她的体内!
静心的识海,此刻已化为一片混沌的炼狱。
· 赤金的怒涛:来自凶兵烙印的毁灭余力并未平息,如同失控的岩浆洪流,在她脆弱的经脉与意识中疯狂奔涌、灼烧!所过之处,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更将她自身那点微末的佛性根基灼烧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这力量狂暴、贪婪,带着焚尽一切的本能,不仅灼烧着她的根基,更试图吞噬、同化闯入她识海的一切“异物”——包括那缕虚弱的燕七娘残魂!
· 墨紫的毒瘴:“骨先生”怨念碎片化开的冰冷污秽并未消散,反而如同跗骨之蛆,与死渊侵蚀的冰冷死意(随燕七娘残魂被强行拽入时裹挟的微量残留)混合,化作一片粘稠、恶毒、充满算计与绝望的墨紫毒瘴!这毒瘴疯狂侵蚀着静心的意识,污染着她的念头,试图将她的神智拖入永恒的冰冷与怨毒之中。它更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死死缠绕着那缕虚弱的燕七娘残魂,要将她彻底拖入污秽的深渊同化!
· 微弱的琉璃光:属于静心自身的那点佛性愿力,如同狂风暴雨中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琉璃灯。光芒微弱,却异常坚韧、纯净。它化作一层薄薄的、布满裂痕的琉璃光罩,死死护住意识最核心的一点清明,也艰难地庇护着被它包裹在内的、那缕属于燕七娘的微弱魂火。这光罩在赤金怒涛的灼烧与墨紫毒瘴的侵蚀下,发出令人心碎的“滋滋”声,裂痕不断扩大,光芒急剧黯淡。
· 摇曳的魂火:燕七娘的残魂,虚弱得如同一缕即将散去的青烟。魂火之中,承载着她过往的记忆、情感、属于“千面修罗”的狡黠与坚韧…但此刻,这些都在赤金的焚灼与墨紫的污染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残魂本能地向着静心那点琉璃佛光靠近,那是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温暖”和“熟悉”的所在,也是抵御双重毁灭的唯一屏障。然而,每一次靠近,都会引来赤金怒涛更猛烈的灼烧和墨紫毒瘴更疯狂的缠绕!
战况:
· 赤金怒涛 vs 琉璃佛光:毁灭之力占据绝对上风!琉璃光罩节节败退,裂痕密布,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静心自身的意识在剧痛与根基被毁的双重打击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那点清明在缩小,属于“静心”的自我认知正在被狂暴的痛苦和毁灭本能侵蚀。
· 墨紫毒瘴 vs 琉璃佛光 + 燕七娘残魂:毒瘴的侵蚀无孔不入,疯狂污染着琉璃光罩,更不断试图穿透光罩,直接污染燕七娘的残魂。残魂在光罩内摇曳,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魂光中开始染上丝丝缕缕不祥的墨紫与灰黑。属于“燕七娘”的意志碎片在污染中挣扎、哀鸣。
· 赤金怒涛 vs 墨紫毒瘴:两种同样强大、却属性截然相反的力量在静心体内也并非和平共处!赤金的焚灭本能与墨紫的冰冷侵蚀如同水火,在经脉、在识海的边缘疯狂碰撞、湮灭!每一次碰撞都带给静心身体新一轮的剧震和撕裂般的痛苦,但也奇迹般地稍稍延缓了它们各自对核心战场(琉璃光罩与残魂)的侵蚀速度。然而,这种碰撞本身,对静心这具容器而言,就是毁灭性的破坏!
“呃啊——!” 静心的身体猛地又一阵剧烈抽搐,口中溢出带着黑色絮状物的污血!她的皮肤表面,时而泛起不正常的赤红高温,时而笼罩上死寂的暗紫青灰,如同打翻了染缸,诡异而骇人。她的双眼依旧圆睁,瞳孔中的混乱光芒旋转得更快,赤金、墨紫、灰黑疯狂交织,仅剩的那点微弱佛光如同即将被巨浪吞没的孤岛。
斗篷人盘坐在屋子中央,熔金右手随意搭在膝上,指间暗金气流如同凝固的岩浆,缓缓流转。他兜帽深掩,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精准的手术刀,穿透静心身体的表象,直抵她体内那惨烈混乱的灵魂战场。
他清晰地“看”到:
· 琉璃佛光即将彻底破碎,静心的本我意识濒临湮灭。
· 燕七娘的残魂在污染中沉沦,即将被墨紫毒瘴同化。
· 赤金与墨紫的碰撞虽然延缓了核心的崩溃,但对容器(静心身体)的破坏已不可逆转。
沙哑的声音在死寂中低低响起,毫无波澜,只有冰冷的判断:“琉璃将碎,渊毒蚀魂,凶焰灼根…容器崩解只在顷刻。”
他的目光扫过彻底沦为死渊通道、墨紫脉络已爬满脖颈和脸颊的燕七娘躯壳,又落回墙角气息奄奄、体内如同炼狱熔炉的静心。
“一具彻底沦为死渊之门的空壳…” “一个容纳双魂与诸邪、濒临崩溃的残破容器…”
斗篷人熔金右手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屈伸了一下。指间流转的暗金气流速度加快了一丝。
他在权衡。
是任由这脆弱的容器彻底崩解,让双魂在赤金与墨紫的湮灭中同归于尽,斩断所有可能的后续麻烦? 还是…在容器彻底崩溃前,以熔金之力强行介入,尝试剥离或稳固其中一方?
前者,一了百了。 后者,凶险万分,且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加速崩溃,甚至引火烧身,惊动她体内那两股狂暴的力量反噬。
就在斗篷人心中冷酷的天平即将倾向于“彻底毁灭”这一边的刹那——
墙角蜷缩的静心,那被混乱光芒充斥的双眼中,那点即将被吞没的、属于她自身意识的微弱佛光,陡然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的璀璨!
并非反击,而是…燃烧!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维持那摇摇欲坠的琉璃光罩!将自身最后一点佛性根基、最后一丝属于“静心”的自我意念、最后一份对师叔的孺慕与守护执念…统统点燃!化作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带着自我牺牲意味的琉璃净火!
这净火的目标,并非赤金怒涛,也非墨紫毒瘴!
而是…被她护在光罩核心的、那缕属于燕七娘的残魂!
“师…叔…走…!”
静心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那燃烧的琉璃净火,如同最后的助推之力,狠狠撞在燕七娘那摇曳的魂火之上!同时,她主动放开了对那缕污秽通道(连接陈默烙印与“骨先生”怨念)的压制!
目的:
· 以自身为燃料,点燃最后的琉璃净火,将燕七娘的残魂强行“推”出自己这具即将崩溃的容器!
· 放开通道,让体内狂暴的赤金怒涛与墨紫毒瘴失去压制,瞬间爆发!用自己这具残躯作为最后的牢笼和诱饵,吸引并承受这双重毁灭之力的最终湮灭,为燕七娘残魂争取一线逃脱生机!
这无异于自毁!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决绝!
“嗯?!” 斗篷人兜帽下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燃烧的琉璃净火之纯粹、之决绝,超出了他的预期!
与此同时——
失去了琉璃佛光的最后庇护和压制,静心体内的赤金怒涛与墨紫毒瘴如同脱缰的洪荒巨兽,轰然对撞!毁灭性的湮灭能量在她体内瞬间爆发!
静心的身体如同充气般猛地膨胀了一瞬,皮肤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赤金与墨紫的光芒从裂缝中透射而出!她的双眼,佛光彻底熄灭,只剩下赤金与墨紫疯狂对冲湮灭的混沌光芒!一股毁灭性的气息即将从她体内喷薄而出!
而就在这湮灭爆发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缕被琉璃净火包裹的燕七娘残魂,如同离弦之箭,被决绝的推力狠狠“撞”出了静心濒临爆炸的身体!
残魂化作一道极其微弱的、带着纯净琉璃光尾的流光,射向——
斗篷人盘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