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烟客
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与冷漠,如同天道宣判,言出法随!
“当诛。”
两个字落下。
陈默感觉周遭的空间瞬间变得如同万年玄铁,沉重、坚固、将他死死禁锢在半空之中,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那浩瀚如海的元婴威压,不仅镇压了他的身体,更几乎要将他那空寂的识海都彻底碾碎!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郁和真实,将他彻底笼罩。空白的本能发出了最凄厉的警报,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应对之法!差距太大了!如同萤火之于皓月,蝼蚁之于苍龙!
下方的枯木长老虽然同样被威压震慑,动弹不得,脸上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无比敬畏,嘶声高喊:“恭迎老祖!老祖明鉴!此獠便是那吸食修士精气、身怀异宝的邪魔!”
高天之上,那模糊的身影似乎并未看向枯木长老,那双仿佛蕴含星辰生灭的目光,淡漠地落在被禁锢的陈默身上。
没有审问,没有探究,对于这等存在而言,眼前之物,无论有何奇异,也终究是值得亲自出手抹去的“亵道之器”。
那身影只是缓缓抬起了一根手指。
指尖,并无璀璨灵光,也无恐怖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点极致的“寂”与“无”在凝聚。仿佛那指尖所指之处,便是万物的终点,一切的归宿。
随着这一点“寂无”的出现,陈默感觉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在颤抖、哀鸣,仿佛下一瞬就要被从这方天地中彻底抹去!左肩那新生的、蕴含毒寂之力的血肉都在本能地萎缩!
就在那根手指即将点出的刹那——
异变陡生!
陈默那空茫的、因极致恐惧而剧烈震颤的眼底最深处,那一点微弱的琉璃盏光华,仿佛被这外来的、企图“抹除”一切的至高力量所刺激,骤然间……自行燃烧了起来!
不是之前那种被引动的爆发,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仿佛触及了某种核心本源的……自我献祭般的燃烧!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并非强大却无比“至高”、无比“古老”、仿佛超脱于此界法则之上的微弱气息,骤然从陈默体内弥漫而出!
这股气息极其微弱,与那元婴修士浩瀚的威压相比,如同尘埃。但其“质”,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位格”上的差异!仿佛臣子遇到了古老的帝王,虽力微,其“名”却重!
那高天之上模糊的身影,动作猛地一滞!那根即将点出的手指,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那双淡漠俯瞰众生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了清晰的、难以置信的震动与惊疑!
“这是……?!”那平静无波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源’的气息?!不可能!此等污浊孽躯,怎会……”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如同最锐利的探针,瞬间刺向陈默体内那气息的源头!
但就在他的神识即将触及那燃烧的琉璃微光的瞬间——
另一股力量,突兀地介入了!
并非来自陈默体内,而是来自……他身后的虚空!
无声无息地,陈默身后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个披着宽大斗篷、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然浮现。
正是那消失已久的斗篷人!
他出现的是如此突兀,如此自然,仿佛他一直就是这片空间的一部分,连那元婴修士的威压领域,都未能提前察觉他的存在!
斗篷人并未看向高天上的元婴修士,也未看枯木长老,只是伸出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按在了陈默那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后心之上。
一股温和却无比深邃的力量涌入陈默体内,瞬间平复了他那燃烧的琉璃微光,也将那股惊鸿一现的“源”之气息彻底掩盖、抚平。
同时,他也轻易地化解了那股禁锢陈默的空间之力。
陈默身体一松,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依旧被斗篷人按在原地,无法动弹。他那空茫的眼中,恐惧缓缓褪去,重新变回一片死寂的空白,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身后之人“熟悉”、“暂无威胁”。
高天之上,那元婴修士的目光瞬间从陈默身上,转移到了这突然出现的斗篷人身上。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和锐利,之前的淡漠消失无踪。
“阁下是何人?”元婴修士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为何要插手我巡天司缉拿邪魔?此子身怀诡异,疑似亵道之器,阁下可知……”
斗篷人终于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两点冰寒的目光看向天上的元婴修士,一个沙哑、平淡,却带着某种奇异力量的声音打断了他:
“此物,乃吾所有。”
简单的五个字,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宣布某种既定事实的意味。
元婴修士瞳孔微微一缩。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这斗篷人的深浅!对方的气息仿佛与周围天地彻底融为一体,又仿佛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那平淡的语气中,似乎根本未将他这元婴修士放在眼里!
“阁下之物?”元婴修士语气沉了下来,“此獠残害多名修士,修炼魔功,已然触犯天条律令!岂是阁下私有之物便可……”
“残羹冷炙,死了便死了。”斗篷人再次淡淡打断,语气甚至带着一丝不屑,“至于天条律令……与你何干?与吾,又何干?”
此言一出,不仅是那元婴修士,连下方动弹不得的枯木长老都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何等狂妄?!竟敢藐视巡天司乃至其背后的天道院定下的天条?!
元婴修士身上那浩瀚的威压再次提升,天地灵气为之沸腾,风云变色!他显然被斗篷人的狂妄彻底激怒!
“阁下是要与我巡天司为敌?与天道院为敌?!”声音如同雷霆,蕴含着震怒。
斗篷人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轻轻拍了拍陈默的后心,沙哑道:“此间事了。走吧。”
说完,他竟完全无视了那即将爆发的元婴修士,按着陈默,转身便要踏入身后荡漾的空间波纹之中。
“放肆!”元婴修士彻底暴怒!当着他的面,杀他门人,辱他宗门,还想轻易带走重要的“证物”?若是让对方如此离去,他颜面何存?!巡天司威严何存?!
他不再犹豫,那一直未点出的手指,终于携带着滔天之怒,轰然点出!
“寂灭指!”
一点极致的黑暗,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瞬间跨越空间,出现在斗篷人身后!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彻底吞噬,万物归于死寂!这是比枯荣剑气恐怖无数倍的真正杀招!
然而,面对这足以轻易灭杀金丹、重创同阶元婴的恐怖一击,斗篷人甚至连头都未回。
他只是反手,随意地向后一挥袍袖。
仿佛只是拂去身上的一点尘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光华。
那一点吞噬一切的“寂灭指”力,在接触到那宽大袍袖的瞬间,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仿佛从未存在过。
天地间,那恐怖的元婴威压和沸腾的灵气,骤然一滞。
高天之上,那元婴修士脸上的震怒瞬间化为极致的骇然与难以置信,瞳孔紧缩到了针尖大小!
枯木长老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斗篷人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带着陈默,一步踏入了空间波纹之中。
波纹荡漾,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最后一句沙哑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天地间,传入那元婴修士的耳中:
“……告诉天枢子,他的‘鱼’,吾先带走了。”
空间恢复平静。
只留下高天上目瞪口呆、心神剧震的元婴修士,以及下方吓得几乎瘫软、如同做梦般的枯木长老。
阳光照射下来,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恐惧。
元婴一念,咫尺天涯。神秘斗篷人轻描淡写化解杀招,带走陈默,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和目瞪口呆的强敌。陈默的危机暂解,却似乎落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深不可测的棋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