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尸体已经埋葬好,沈淮安带人从那条路去查抛尸的村庄。
微生予鹿带着山奈山茶到了小屋,敲敲门。
女孩儿将门打开,看着眼前同她差不多大的微生予鹿,眸中无泪,却是无尽悲伤。
微生予鹿开口:“我可以送你们去轮回。”
“有什么心愿吗?可以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们实现。”
枝枝躲在女孩儿身后:“我可以要根糖葫芦吗?好像有人说那个很好吃。”
“嗯,很好吃,我这就让人去给你买。”山茶哭着跑走了。
“我想要吃肉也可以吗?”
“可以,想吃什么都可以。”
“那我要糖人。”
“我要吃饱,吃饱就好。”
“我想要漂亮的衣服,像你身上这样的……”
众小鬼们七嘴八舌地说出自己生前的心愿,山奈一一记下。
微生予鹿问女孩:“你的呢,你有什么心愿。”
女孩垂着眸子,良久:“我叫招娣,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听他们叫你鹿鹿,可以给我一个和你一样好听的名字吗?”
“啊?”微生予鹿挠挠头,这可把她难住了:“我不会取名啊?”
抓着头发来回踱步了好半晌,微生予鹿抬眼道:
“你就叫任平生吧。我自人间浪漫,平生事,南北东西。”
女孩疑惑:“是什么意思?”
微生予鹿道:“就是我在人间放肆而活,不受世俗约束的意思。”
“放肆而活,不受约束……”任平生笑开:“好,我叫……任平生。”
将所有小鬼的心愿满足后,已是晌午。
微生予鹿道:“时辰正好,我要送你们离开了。”
八颗灵石分别飞向小屋的八角,微生予鹿口中念着往生咒,天命打开与主天命书的通道,为她们书写未来。
两刻钟后,微生予鹿打开门。
“小王姬,你没事吧。”
她的脸色有些白。
天命也躺在她头上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我这可是为了你,回去神界,你不帮我升级成主天命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天命消失,祂需要好好休息。
微生予鹿摇摇头:“我没事,就是耗费了一点儿精神。”
用凡人之躯给两百多个亡魂超度,她想的果然还是简单了。
微生予鹿这一睡就是三天。
在这三天内,文帝下令,全国范围内彻查各地残杀女婴事件。
在微生元弋的帮助下,幕府后山被抛弃的孩子的家庭大部分被找到,按照龙夏律法,严惩不贷,也是给其他地区做个警示。
天子震怒,整个皇城人心惶惶,也连着下了三天大雨。
今日正午,雨歇了会儿。
微生柔来看望小姑娘:“鹿鹿还没醒吗?”
房门一开,先入眼的是床前的一大团。
“小十二还没变回来?”
整整四天,南陌祉还是白狼的样子。
微生予鹿昏睡了三天,他就在床前守了三天,谁来都叫不走他。
听到声响,白狼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又转头趴在微生予鹿枕头边。
“你这孩子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变回来?”微生柔把白狼的脑袋掰过来问。
白狼喷了口气,又趴回去。
微生柔:“真倔!”
山奈道:“应该只有小王姬能让十二殿下变回来了。”
前些天,文帝、皇后、太上皇、太后和他的兄弟姐妹们挨个来劝,南陌祉就是不变回去,也不理人。
太阳西行,夜幕来临。
床上小姑娘的眼皮动了下,还没睁开,她的心声先传了出来:
【我耳朵怎么这么烫,天命你在对我耳做什么?】
天命在她识海里翻了个身:【脑子还没好就继续睡,我都没出去,能对你的耳朵做什么?】
【啊,那是谁?】
微生予鹿抬手摸耳朵,却摸到了湿湿的东西。
她一睁眼,骇了一跳:“什么东西这么大?”
“小王姬,你醒了。”
山茶正来给她喂药,进来就看到一人一狼在大眼瞪小眼。
微生予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把手上湿湿的东西捏了捏,转头看一眼。
“啊啊啊啊啊,南陌祉!你把你舌头放我耳朵里干什么!?”
她想坐起身来,身体一动,那酸爽,半边身子全麻了。
“南!陌!祉!你把我压死了!”
……
两刻钟后,吃饱喝足的微生予鹿坐在大白狼面前。
“你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
白狼顶着脑袋上的大包,委屈巴巴地趴地上,避开小姑娘的视线。
微生予鹿皱眉:“??他闹什么脾气呢?”
山奈摇头:“不知道,你们从幕府回来之后,十二殿下一直这样,谁跟他说话都不理,皇上和皇后的话也不听。”
微生予鹿叹了口气:“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聊聊。”
屋里只剩下两人,微生予鹿捧起白狼的脑袋,让他正视自己的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愿意变成人?”
虽然狼也很好,但她还是喜欢南陌祉人形的样子。
眼前的小鹿眼中,印着一只雪白的狼头,南陌祉第一次这样看清自己。
比人形的自己凶狠、强大,是能站在微生予鹿身边的样子。
可是狼形,不能和她说话。
眼泪在金色的眸子里蔓延,金色褪去,慢慢化成黑色。
“鹿鹿,作为人的我,没办法保护你。”
泪珠从眼角滑落,南陌祉歪着脑袋在她手上蹭了蹭。
“我想保护你,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看着他脆弱的样子,微生予鹿心里有点慌。
她忙道:“我可厉害了,我不需要你保护。”
小姑娘没懂他的悲伤,笑着说道:“不仅不需要你保护,我还可以保护你……”
“哎呀,你别一直哭啊。”她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
“那,你真的那么想保护我的话,我以后给你保护就是了。”
“或者,你还想要干什么,你跟我说,我都可以答应你。”
小姑娘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无比真诚。
面对这样清澈的眼睛,南陌祉觉得自己卑劣极了。
她什么都不懂,他现在的状态是在强迫她,强迫她不许离开自己。
南陌祉擦干眼泪:“我没事……”
话音未落,门口响起尖叫声。
“微生!予鹿!”
“你在对一个纯情少年做什么,他衣服呢,他为什么光溜溜的在你房里?!!!!”
微生予鹿:……
南陌祉:……
两人同时往下看。
一滴红色的水砸在了地板上。
“啊啊啊啊啊!”微生元弋发出尖锐爆鸣:
“你个小色鬼!你还流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