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榜画卷辉映,定格在《蒂尔西特条约》签订后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法兰西帝国巅峰。
拿破仑自视为欧洲的主宰,他的意志通过兄弟、元帅和傀儡政权,从大西洋沿岸直抵维斯瓦河。
然而,绝对的权力伴随着绝对的挑战。
那顶自我加冕的帝冠,其光芒开始映照出潜伏的裂痕与无法驯服的顽抗。
帝国的后半征程,在辉煌的表象下,悄然步入了更为复杂、消耗巨大的泥潭。
《蒂尔西特条约》后,大陆封锁体系被推向极致。
1807年,拿破仑先后颁布《枫丹白露敕令》和《米兰敕令》,进一步强化封锁,授权扣押任何与英国有贸易往来的中立国船只,甚至规定任何在英国港口停泊过的船只,一旦进入欧陆港口即可被没收。
他意图以此“绞杀”英国,迫使这个“小店主的民族”屈服。
经济困境:天榜画卷展现出欧洲各港口昔日繁华不再,商船闲置,仓库空荡的景象。
依赖海上贸易的各国,包括荷兰、汉萨同盟城市乃至法国本身的海港城市,经济遭受重创。
走私活动猖獗,贿赂公行,封锁体系的有效性大打折扣。
政治压力:为了严格执行封锁,拿破仑不得不进一步干涉盟国和内附地区的内政。
他废黜了不愿严格执行封锁、更关心本国商业利益的弟弟路易,将荷兰直接并入法国(1810年)。
此举虽展示了其控制决心,却也寒了盟国之心,暴露了其家族统治的脆弱性。
与教宗的决裂:教皇庇护七世拒绝加入大陆封锁,并坚持其在世俗事务上的权力。
拿破仑的反应极为强硬,1808年派兵占领罗马,次年将教皇掳至法国软禁。
浩渺之音评述:
【此举固然展示了皇帝的世俗权威,然囚禁上帝在人间之代表,极大地激怒了欧洲虔诚的天主教徒,使其在意识形态层面树敌更多,动摇了其统治的部分合法性基础。】
大陆封锁的一个致命弱点在伊比利亚半岛。
葡萄牙,作为英国的传统盟友,拒绝执行封锁。
这为拿破仑提供了干预的借口。
1807年10月,拿破仑与西班牙首相戈多伊秘密签订《枫丹白露条约》,瓜分葡萄牙。
法军随即在朱诺将军指挥下穿越西班牙,于11月占领里斯本,葡萄牙王室仓皇逃往巴西。
然而,拿破仑的野心不止于此。
他对腐朽的西班牙波旁王室及其混乱的政局早已不满(国王查理四世与王子斐迪南七世内斗)。
1808年春,他以调解争端为名,将西班牙王室成员诱至法国巴约讷,威逼查理四世和斐迪南七世先后放弃王位,转而将其兄长约瑟夫·波拿巴从那不勒斯国王调任为西班牙国王。
这一赤裸裸的武力篡位,彻底点燃了西班牙人民的民族情绪和宗教热情。
1808年5月2日,马德里爆发反对法军占领的起义(着名的“五月二日起义”),虽遭缪拉元帅残酷镇压(“五月三日枪杀”),但反抗的火焰已呈燎原之势。
各地纷纷成立“洪达”(委员会)组织抵抗,游击战争席卷全国。
天榜画卷生动再现了西班牙战场的独特与残酷:法军正规部队在崎岖的山地间,面对神出鬼没、熟悉地形的游击队无休止的骚扰、伏击和补给线攻击。
杜邦将军率领的一个军团在拜伦因山区陷入重围,最终近两万人被迫投降(1808年7月),这是拿破仑时代法军首次整军团投降,震动了欧洲。
浩渺之音沉重道:
【西班牙,成了帝国的‘溃疡’,它并非一场传统的决战,而是一场无休止的民族消耗战,拿破仑低估了一个民族扞卫其独立与传统的决心,法军最优秀的部队和最有能力的元帅(如内伊、苏尔特、马塞纳)被源源不断地拖入这个泥潭,流血不止,却无法取得决定性胜利,此为帝国命运之重大转折点。】
西班牙的困境鼓舞了奥地利。
在首相施塔迪翁和将领查理大公的推动下,奥地利看到了一雪前耻的机会,经过秘密重整军备,于1809年4月对法发动突然袭击,第五次反法联盟形成。
拿破仑迅速从西班牙抽身,东征奥地利。
然而,此次战役开局并不顺利。
5月21-22日,在维也纳附近的多瑙河畔,发生了阿斯佩恩-埃斯林战役。
拿破仑急于求战,在渡河工具(舟桥)尚未完备、且面临上涨河水威胁的情况下,将部分部队渡过多瑙河,与以逸待劳的查理大公主力决战。
战役异常激烈,法军名将拉纳元帅视察前线时被炮弹击中,身受重伤(数日后不治身亡,是拿破仑损失的第一位元帅)。
由于洪水冲垮了关键的后勤舟桥,法军援兵和补给中断,陷入困境。
拿破仑被迫下令撤退,承认失败。这是拿破仑自执政以来,在重大战役中首次明确的战术性失败。
天榜画卷展现了拉纳元帅弥留之际与拿破仑诀别的悲怆场景,以及法军在奥军炮火下艰难撤回洛鲍岛的狼狈。
浩渺之音指出:
【阿斯佩恩-埃斯林之败,打破了拿破仑不可战胜的神话,它暴露了其指挥中因过于自信而导致的冒险倾向,以及庞大帝国多线作战带来的巨大压力,皇帝的军事光环,出现了第一道清晰的裂痕。】
阿斯佩恩的挫折并未击垮拿破仑。
他利用随后的六个星期,精心准备,集结了更多部队和火炮,并加固了舟桥。
7月5-6日,他再次指挥大军渡过洪水已退的多瑙河,与查理大公在瓦格拉姆进行决战。
此役是拿破仑战争中规模最大的炮战之一。
法军集中了超过四百门火炮,实施了前所未有的密集炮火准备。
虽然奥军顽强抵抗,但拿破仑最终凭借兵力优势和中央突破战术,以及达武元帅在右翼的坚决进攻,迫使查理大公撤退。
瓦格拉姆是一场代价高昂的胜利,双方伤亡总计超过七万人,但它为拿破仑赢得了战场的主动权。
奥地利再次战败,弗朗茨皇帝被迫求和。1809年10月14日,签订《沙恩布伦条约》(又称《维也纳条约》)。
条约条件更为严苛:奥地利割让大量领土(包括的里雅斯特、克罗地亚等),军队被限制在15万人以内,支付巨额赔款,并被迫加入大陆封锁体系。
奥地利失去了其三流国家的地位,遭受重创。
瓦格拉姆的胜利暂时稳固了帝国,但阿斯佩恩的阴影和西班牙的泥潭,让拿破仑深感帝国未来的不确定性。
他与约瑟芬皇后无子,帝国缺乏直系继承人,这成为政权延续的核心隐患。
1809年12月15日,拿破仑以政治理由宣布与约瑟芬离婚。
天榜画卷呈现出离婚仪式上约瑟芬的悲痛与拿破仑的冷酷决绝。
随后,他开始寻求与欧洲传统王室联姻,以获取合法性并为帝国诞下继承人。
经过与俄国联姻的试探失败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刚刚被击败的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
1810年3月11日,拿破仑与奥皇弗朗茨一世之女玛丽-路易丝女大公在维也纳举行代理婚礼,后于巴黎完婚。浩渺之音评论:
【这场婚姻,是革命帝国向旧王朝的妥协与靠拢,他试图用哈布斯堡的血脉来巩固波拿巴的皇冠,然而,这并未消除根本矛盾,反而在一定程度上疏远了他赖以起家的革命根基。】
至1809年底,拿破仑通过瓦格拉姆的胜利和新的政治联姻,似乎再次稳住了局势。
法兰西帝国疆域达到极盛,皇帝本人也即将迎来继承人。
然而,表面的稳固之下,西班牙的溃疡仍在流血,大陆封锁引发的不满在积聚,被征服民族的反抗情绪日益高涨,而隔海相望的英国,正以其强大的金融力量和海军,持续支持着欧陆的一切反法力量。
帝国的太阳虽仍高悬中天,但远方的风暴云层,已开始隐隐汇聚。浩渺之音最终低语:
【巅峰之上,已闻冰裂之声。下一次挑战,将不再来自某个单一的旧王朝,而是来自整个被压迫的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