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流转,金光凝聚在公元前202年那个决定性的时刻。
二月甲午日,汜水之阳设坛立台,五十五岁的刘邦在诸侯将相的推戴下即皇帝位,定都洛阳,开创大汉王朝。
这位从市井走出的帝王,开启了他人生最后七年的统治生涯,这段岁月既是大汉基业的奠基时期,也充满了开国君主的挣扎与抉择。
登基之初,刘邦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定都。
齐人娄敬戍陇西过洛阳,求见建言。
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猝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也。因秦之故,资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谓天府者也。陛下入关而都之,山东虽乱,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
张良也力主入关。
洛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也。夫关中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
刘邦当机立断,即日车驾西都关中。
娄敬以建言功赐姓刘氏,拜郎中,号奉春君。
在论功行封时,群臣争功,岁余不决。
刘邦以萧何功最盛,封酂侯,食邑最多。
功臣皆曰。
臣等身被坚执锐,多者百余战,少者数十合,攻城略地,大小各有差。今萧何未尝有汗马之劳,徒持文墨议论,不战,顾反居臣等上,何也?
刘邦以功人功狗之喻平息争议。
诸君知猎乎?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发踪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踪指示,功人也。
然而真正的危机很快显现。
公元前201年,有人告发楚王韩信谋反。
刘邦用陈平计,伪游云梦,会诸侯于陈,韩信持钟离昧首级谒见,仍被擒获。
韩信叹曰。
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刘邦将其贬为淮阴侯,软禁长安。此举开启诛戮功臣之端。
同年,匈奴冒顿单于围韩王信于马邑,信叛降匈奴。
刘邦亲率三十二万大军北征,在平城白登山遭匈奴精骑四十万围困七日。
用陈平秘计,厚赂阏氏,始得脱险。
此战使刘邦认识到匈奴之强,采纳娄敬建议,实行和亲政策,开启汉匈和亲先例。
在制度建设上,刘邦命萧何据秦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制定《九章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建立起完整的国家制度。
叔孙通率弟子百余人制朝仪,使群臣莫不震恐肃敬,刘邦得意叹曰: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
但叛乱接踵而至。
公元前200年,赵相贯高因刘邦过赵无礼,欲行刺未果。次年,阳夏侯陈豨反,刘邦亲征。
吕后趁机与萧何定计,诬韩信与陈豨勾结,斩之于长乐钟室。
韩信临刑叹曰。
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遂夷三族。
刘邦征陈豨时,梁王彭越称病不从。
后被告谋反,废为庶人。
吕后认为彭王壮士,今徙之蜀,此自遗患,遂指使其舍人复告其反,夷三族。
淮南王英布见韩信、彭越皆诛,遂举兵反。
刘邦带病亲征,对阵时中箭负伤。
英布败走江南,为长沙王诱杀。
在生命最后一年,刘邦返沛县,与故人父老子弟纵酒。
酒酣击筑自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令儿皆和习之。
刘邦乃起舞,慷慨伤怀,泣数行下。
这首《大风歌》道尽开国君主的豪情与忧虑。
返长安途中,刘邦箭伤发作。
吕后迎良医,医入见,刘邦问疾可治否。
医曰。
可治。
刘邦谩骂曰。
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
遂不使治疾,赐金五十斤罢之。
四月甲辰,刘邦崩于长乐宫,享年六十二岁。
临终前,吕后问。
陛下百岁后,萧相国即死,令谁代之?
曰。
曹参可。
问其次,曰。
王陵可。然陵少戆,陈平可以助之。陈平智有余,然难以独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为太尉。
在生命最后时刻,刘邦与群臣刑白马盟誓。
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
这道誓约成为西汉王朝的重要祖制。
他下诏。
吾立为天子,帝有天下,十二年于今矣。与天下之家士贤大夫共定天下,同安辑之。其有功者上致之王,次为列侯,下乃食邑。而重臣之亲,或为列侯,皆令自置吏,得赋敛,女子公主。为列侯食邑者,皆佩之印,赐大第室。吏二千石,徙之长安,受小第室。入蜀汉定三秦者,皆世世复。吾于天下贤士功臣,可谓亡负矣。其有不义背天子擅起兵者,与天下共伐诛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刘邦死后葬长陵,谥号高皇帝,庙号太祖。
这位出身平民的开国君主,在七年皇帝生涯中,平定异姓诸侯王之乱,确立与民休息政策,构建汉家制度,为文景之治奠定基础。
他既展现出知人善任、从谏如流的明主风范,也显露了猜忌功臣、残酷无情的一面。
正是这种复杂性,塑造了一个真实而鲜活的高祖形象。
万朝时空的观者们目睹这段历史,无不感叹:这位提三尺剑取天下的布衣天子,确实以其独特的政治智慧和个人魅力,开创了中国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王朝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