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5年六月己未,鄗城城南千秋亭畔,三十二岁的刘秀在群臣拥戴下告天称帝,改元建武,定都洛阳,开启了中国历史上着名的光武中兴时代。
这位从田间走出的皇帝,面对的是经新莽之乱、更始败亡后满目疮痍的江山。
赤眉军盘踞长安,绿林余部割据南方,陇西有隗嚣称雄,巴蜀是公孙述自立,中原大地则散布着铜马、青犊等数十支农民军残部。
即位之初的刘秀,实际控制区域不过河洛一隅,其开国十年的征程,正是一部削平群雄、重整河山的创业史诗。
建武元年(25)十月,刘秀定都洛阳后立即面临赤眉军西来之势。
他派邓禹西征关中,同时以冯异为孟津将军扼守黄河渡口。
此时更始政权旧将朱鲔盘踞洛阳,刘秀采取围而不攻之策,遣岑彭劝降,兵不血刃收服洛阳,展现其“不嗜杀人”的军事智慧。
建武二年(26)春,赤眉军因关中饥荒东归,刘秀亲率大军在宜阳设伏,收降赤眉十万余众,得传国玉玺,自此取得正统象征。
此后他采取“先关东后陇蜀”的战略:建武三年(27)收服南阳,建武四年(28)平定齐地张步,建武五年(29)招抚渔阳彭宠,至建武六年(30)基本肃清关东割据。
在对陇西隗嚣的战争中,刘秀展现出非凡耐心,建武六年亲征陇坻受阻后,改用分化瓦解之策,终在建武九年(33)平定陇右。
这十年间,刘秀或亲征或遣将,大小百余战,始终秉持“征伐必量力”的原则,未尝有彭城、垓下之险,开创了稳扎稳打的统一模式。
在推进统一战争的同时,刘秀大力重构官僚体系。
建武元年恢复三公制度,但实际权力移至尚书台,形成“虽置三公,事归台阁”的格局。
他特别注重官吏选拔,多次下诏求贤,要求各地举荐“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
对开国功臣,他创造性地实行“退功臣而进文吏”政策,赐予邓禹、李通等二十八将崇高爵位却不授实权,使云台二十八将得以善终,与高祖诛戮功臣形成鲜明对比。
在法律建设方面,他废除王莽繁苛法令,恢复汉初律令,命尚书令郭躬删定律令,废除苛法五十余条。
针对王莽时期盛行的谶纬之风,他虽因势利导利用《赤伏符》即位的舆论基础,但明确要求“不得妄记灾异”,体现出务实的政治态度。
面对历经战乱的经济残破,刘秀推行了一系列休养生息政策。
建武二年(26)下诏“民有嫁妻卖子欲归父母者,恣听之”,建武五年(29)连下九道诏书释放奴婢,规定“杀奴婢不得减罪”,彻底扭转了西汉以来奴婢问题恶化的趋势。
在土地政策上,建武十五年(39)推行“度田令”,清查天下垦田户口,虽然遭遇豪强抵制,但有效遏制了土地兼并。
他大力精简官僚机构,建武六年(30)并省四百余县,“吏职减损,十置其一”,极大减轻了财政负担。
为恢复农业生产,他命各郡国设置田官,督劝农桑,将荒芜的公田假予贫民耕种。
这些政策使户口从建武初年的不足千万恢复到建武十年的两千余万,太仓积粟可支五十年之用。
作为太学生出身的皇帝,刘秀特别重视文教复兴。
建武五年(29)在洛阳修建太学,亲自视察,“赐博士弟子各有差”,使中断二十余年的官方教育得以恢复。
他经常与儒臣论经义至深夜,太子刘强曾谏其勿过劳,他答曰:“我自乐此,不为疲也。”
在经学争议中,他主持白虎观会议,令诸儒考详《五经》异同,亲临裁决,终成《白虎通义》。
对隐逸之士,他屡次征召严光、周党等名士,虽多数不仕,仍礼敬有加,营造了“野无遗贤”的政治氛围。
值得一提的是,他妥善处理了与姐姐湖阳公主家奴杀人案,支持洛阳令董宣秉公执法,留下了“强项令”的美谈。
在统一战争期间,刘秀对周边民族采取稳健政策。
建武六年(30)罢省边郡都尉,建武二十二年(46)甚至罢除边郡亭候吏卒,通过节省军费专注内政建设。
对匈奴分裂后的南匈奴,他接纳其内附,赐予玺绶,开创了“夷狄内附”的新模式。
在西域经营上,他鉴于国力未复,婉拒西域诸国请置都护的请求,但保持商贸往来。
这种量力而行的外交方针,为国内建设创造了和平环境。
至建武十一年(35),刘秀已基本完成统一大业。
这十年间,他以“柔道治国”为理念,将军事征伐与政治建设巧妙结合,经济恢复与文化重振并行推进。
不同于高祖的豁达大度,也异于宣帝的苛察明断,刘秀开创了一种沉稳持重、宽严相济的统治风格。
当他站在南宫云台眺望洛阳城时,一个“牛马放牧,邑门不闭”的治世已然来临。
万朝时空的观者们目睹这十年创业,不禁感叹:这位以柔克刚的中兴之主,确实以其独特的方式,为乱世后的帝国找到了重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