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冬,畅春园的寒风似乎比往年更加刺骨。
圣祖皇帝的骤然崩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仅是权力交替的波澜,更是对帝国未来走向的深深疑虑。
皇四子胤禛在顾命大臣隆科多等人的辅弼下,于灵前继位,改次年为雍正元年。
天榜画卷清晰地映照出这位新君在登基大典上的面容,沉静如古井之水,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然火焰,与他昔日“天下第一闲人”的闲适形象判若两人。
万朝时空的帝王们屏息注视着,他们皆知,新帝登基往往伴随着血雨腥风,尤其是以非常手段终结了惨烈夺嫡之争的胜利者。
果然,雍正帝宝座尚未坐暖,便以雷霆之势整顿内部。
其对昔日政敌,尤其是势力庞大的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祯等人,先是优抚加封,旋即寻隙褫夺、圈禁,直至削宗除名,幽禁至死,手段之果决狠辣,令人侧目。
甚至连拥立有功、居功自傲的年羹尧与隆科多,亦未能逃脱鸟尽弓藏的命运,一个被赐自尽,一个被永远禁锢。
秦,咸阳宫。
嬴政看到此处,非但没有丝毫诧异,反而露出一丝赞赏。
“乱世重典,矫枉必须过正,新君若不立威,何以震慑天下?此子深知权力三昧,清除隐患,方能令行禁止。”
在他看来,巩固权力是帝王第一要务。
汉,未央宫。
刘彻则微微皱眉,他虽也雄才大略,手段凌厉,但观雍正对待兄弟如此决绝,心中亦觉凛然。
“骨肉相残,终非美事。然身处其位,或亦有不得已之苦衷,只是不知,其施于国政,是否亦如此酷烈?”
雍正帝面临的,并非一个传统意义上积贫积弱、濒临崩溃的烂摊子。
其父康熙皇帝留给他的,是一个版图空前辽阔、外部威胁基本肃清、社会总体稳定的庞大帝国。
天榜画卷适时展现出户部库银的数目——康熙末年,国库存银确实维持在约两千七百万两的水平, 这并非一个小数目,足以应对常规开销。
然而,雍正所见的“承平”,其下却潜藏着深刻的危机。
国库银两看似不少,但相对于这个庞大帝国的体量以及潜在的军事、工程需求,并不算充裕。
更严重的问题在于财政税收体系。
地方官员普遍征收“火耗”(碎银熔铸铸银锭时的损耗附加税),且数额往往远超实际损耗,中饱私囊,加剧了百姓负担,也腐蚀着吏治。
税收拖欠、国库账目不清、地方财政混乱等问题交织,使得帝国机器的运转效率正在悄然下降。
吏治方面,虽未到彻底腐败的程度,但康熙晚年为政宽仁,导致官场因循疲玩、效率低下之风盛行,朋党关系盘根错节,行政效能大不如前。
唐,太极殿。
李世民目光如炬,看出了关键。
“府库之数,在于流转与增长,若岁入仅堪岁出,甚至入不敷出,一旦有天灾兵祸,顷刻间便捉襟见肘,吏治之弊,不在贪墨盛行,而在因循苟且,政令不通,此乃承平日久之痼疾!”
雍正帝显然对此有着清醒乃至痛苦的认识。
他甫一即位,便展现出与其父截然不同的统治风格。
他勤政到了近乎自虐的程度,每日批阅奏折至深夜,动辄写下数千言的朱批,从军事大事到官员私德,事无巨细,皆要过问。
天榜画卷中,深夜的养心殿灯火通明,堆积如山的奏章几乎将皇帝的身影淹没,那支朱笔仿佛从未停歇。
他的铁腕,首先挥向了官僚体系。
创立“会考府”,审计天下钱粮,清查积年亏空,要求官员限期赔补,手段强硬,不留情面,被时人视为“抄家皇帝”。
他大力推行“耗羡归公”与“养廉银”制度,将原先被地方官私吞的火耗银两加以规范定额,统一征收,一部分弥补国库亏空,一部分作为“养廉银”发放给官员,以期高薪养廉。
此举意在整顿财政,澄清吏治,虽遭到既得利益集团的强烈反对,雍正却力排众议,坚决推行。
明,紫禁城。
朱元璋对“耗羡归公”与“养廉银”之策沉吟良久。
“此法......看似以毒攻毒,实则将灰色收入明朗化,或可稍解贪墨?然人心不足,高薪未必能养廉,仍需峻法严刑以慑之!”
他对自己制定的严刑峻法依然深信不疑。
宋,汴京。
赵匡胤则更关注财政细节。
“若能以此法确保证赋如数入库,减少中间盘剥,于国于民,未必不是一桩德政,然推行之难,在于触动天下官吏之利,非大毅力、大魄力者不能为也。”
与此同时,雍正帝也在密切注视着帝国的边疆。
西北方向,准噶尔部虽经康熙朝多次打击,远遁伊犁,但其汗王策妄阿拉布坦及其子噶尔丹策零雄踞西域,兵强马壮,时叛时服,始终是大清帝国的心腹之患。
画卷中,西北军报频传,边关烽燧时燃。
雍正深知,若要彻底解决准噶尔问题,必须拥有一个稳定、高效且财力雄厚的后方。
他目前的整饬,某种意义上,正是在为未来不可避免的决战做准备。
蒙古,金帐。
铁木真看着准噶尔骑兵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这才是像样的对手!躲在城池里算计钱粮有什么意思?真正的荣耀在马上,在广阔的战场上!”
雍正元年就在这种内部雷厉风行的改革与外部隐而不发的威胁中过去了。
新帝以其超乎常人的精力、钢铁般的意志和毫不留情的作风,强行给这个看似平静的帝国注入了强烈的变革气息。
朝野上下,从王公贵族到封疆大吏,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个与康熙时代截然不同的新时期已经到来。
无人再敢以“闲人”视之,取而代之的是“喜怒不定”、“恩威莫测”的深深敬畏。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浩渺之音在章末响起,预示着更深远、也更触及根本的变革即将展开:
【吏治财政,初施雷霆。】
【然帝国沉疴,非一日之寒。】
【更深层次的制度变革,已在酝酿。】
【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纳粮......这些直指千年积弊的政策,将如何撼动帝国的根基?】
【而西北的狼烟,又将何时彻底点燃?】
养心殿的灯光,依旧长明。